初升的朝陽透過紗窗一縷縷斜射在對面的牆上,柔和而明麗。
長沙郡的帝王行宮的清輝殿內室裡,一位長鬚的老大夫在認真替躺在床上剛剛睡醒的肖可嫣把脈。
「娘娘,你已然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但是,由於你身體比較單薄,脈息很弱,若是不能注意保養身體,恐怕對大人和胎兒都很不利。」
凝神把脈良久,老大夫才當著肖可嫣本人、元武帝海山、蒙多羅、陪老大夫一起過來的長沙郡太守白仲以及被指派來侍候肖可嫣的床頭兩個宮女秀珠、蘭芷的面,表情嚴肅地慎重其事予以她忠告。
老大夫的這種診斷結果令包括肖可嫣本人在內的在場所有人都同時產生了程度不一的神色變化:肖可嫣目瞪口呆、元武帝海山喜形於色、白仲露出一副誇張的笑臉、兩個宮女秀珠、蘭芷則是很歡欣雀躍的樣子、只有蒙多羅獨自站在後面低著頭,讓人看不到他內心的反映。
「那個,老大夫,你確定我是已經懷孕了麼?才只有一個月的胎脈應該不是那麼容易把清楚的吧?你要不要再把把我的脈?」
肖可嫣因震驚而猛然坐起,有些疑惑地看著老大夫。
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話。不僅僅是因為上官若離早就告訴過她她和元武帝海山之間是清白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就在十來天前,她還來過一次例假。
蒙多羅則在肖可嫣的問話中猛然醒悟過來:昨晚,蒙多羅送元武帝海山和肖可嫣到達行宮以後,元武帝並沒有安排肖可嫣與他住在一起,把她被安排住在西邊的清輝殿,他自己則住在東邊的晴明殿,他本是為她而來,如果他們兩人之間有夫妻之實,為何卻不住在一起?念及此處,蒙多羅暗暗抬起了頭注意老大夫接下來的反應。
「娘娘,老夫把脈,在這長沙郡可是首屈一指的。更何況,喜脈與正常人的脈息有著根本的不同,只要是懂點醫術的人,看過一次便可完全確診,再把脈,結果還是一樣,無此必要了。
老大夫以手撫鬚,神色從容,把肖可嫣的問話回答得滴水不漏,估計八成是受了元武帝海山的預先暗示,有備而來。
「呵呵,娘娘喜得龍胎,實在是我大元天下萬民之福呀,恭喜皇上,賀喜娘娘!」
這邊,長沙郡太守白仲早已按捺不住,朝站在他附近的蒙多羅和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諂媚地率先高呼著沖坐在床邊的元武帝海山及床上的肖可嫣拜倒在地。
「恭喜皇上,賀喜娘娘!」
蒙多羅雖有疑惑仍和老大夫及兩個宮女各自心領神會地也緊跟著白仲拜倒在地。
「哈哈,好了,都起來吧,嫣妃懷孕,朕今天心裡特別高興,你們幾個等下都有賞!」
元武帝海山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由得縱聲大笑,心裡樂得不行。
「皇上、、、、、、」
肖可嫣被眾人一番亦假亦真的道賀和亦假亦真的開心搞得雖然有點哭笑不得,倒也並不打算揭穿---因為,一方面,她正在考慮有沒有必要將計就計,在上官若離找到她或者她自己逃離出去之前,倚仗著「懷孕」來制約元武帝海山的非份之想;另一方面,她在想要如何讓蒙多羅幫助到她:因為他可是上官若離的人呢。
「娘娘,由於你懷孕不久,胎兒還未完全成形,不宜多動只宜靜養。尤其是不能生氣和傷心,你若生氣、傷心,容易導致觸動胎氣,龍胎有危,你自己也有危險。」
老大夫善於察顏觀色,儘管無法看透肖可嫣心裡的真實想法,但在發現她哭笑不得的神情時,不忘自己此行的使命,馬上慎重其事地近前提醒她。
「哈哈,嫣兒,你聽你聽,老大夫說得在理,快躺下。」
元武帝海山目光中掠過一抹對老大夫的讚賞之色,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而且,還配合xing地馬上伸手作勢要讓坐著的肖可嫣仍然躺回床裡去。
「哦、、、、、、好。
心中仍然在暗暗盤算著如何切實可行地利用「懷孕」一事做文章的方法和如何跟蒙多羅接上頭又不讓元武帝海山察覺的方法,肖可嫣不再多嘴,乖乖地仍躺回床上,閉上眼睛。
「皇上,既然娘娘需要靜養,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老大夫、白仲在肖可嫣躺下後,不待元武帝海山作出暗示,自己主動要求離開。
「行,你們去吧。」
元武帝海山點點頭。
而肖可嫣則趁著元武帝海山說話之際沖一邊的蒙多羅偷偷眨了下眼睛。
蒙多羅心有靈犀,馬上察覺出來,暗暗回以肖可嫣一個釋然的眼神。
「皇上,微臣也要告退。」
心中疑竇已解,蒙多羅也不再停留。
「行,你也去吧。」
元武帝海山對蒙多羅一向信任有加,根本沒注意到他與肖可嫣之間暗地裡的眼神交替。
「嫣兒,你如今已然有了朕的骨肉,朕一定會更加加倍地疼愛你們**的。」
揮手支退床頭的兩個宮女到門外去候著。
當屋子裡只剩下元武帝海山和肖可嫣兩個人時,元武帝海山坐到肖可嫣的床頭上,一邊替她掖了掖被角,一邊很憐愛地對她低語。
「皇上,小女子不明白:小女子怎麼會這麼快就懷上了你的骨肉呢?這可如何是好?小女子真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嗚嗚、、、、、、」
肖可嫣為了醞釀感情,先在心裡暗想著一些諸如可能再也看不到父母、很難再度逃脫元武帝海山掌握之中的傷心事,爾後,徐徐睜開眼睛,以十分迷茫悲傷的神情,很入戲地表現出一個意外懷孕的孕婦所應有的面部表情和心理反應。
「嫣兒,事已至此,你就別哭了。君無戲言,都是朕不好,都是朕的錯,可是,你相信朕,朕一定會對你好的。」
元武帝海山從未見過肖可嫣如此,不禁十分動容,憐愛之心更甚,好言撫慰。
「嗚嗚、、、、、、」
從淚眼朦朧中偷偷看了他一下,見他未疑有它,肖可嫣據此充分認識到在他這樣的精明人面前,話說太多反而會露餡,倒是哭和撒嬌才是一種最好的感化他的武器。因此,她決定要大哭特哭,哭到他受不了為止!
「嗚嗚、、、、、、嗚嗚、、、、、、嗚嗚、、、、、、」
她越哭越來勁,因為有點怕哭的時候有露餡的幾率,她還扯了被子蒙著臉哭,不讓元武帝海山看到她的哭相。
「嫣兒、、、、、、你可不可以不哭,好好地和朕說說話呀?」
元武帝海山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她哭泣,想起她在明月常駐院裡的那番哭泣,聽著聽著,就有點擔心她的倔強勁兒又上來了會找他吵架:他現在不想跟她再發生爭執,只想通過自己對她所表現出的關懷體貼來得到她的喜愛與仰慕。
「嗚嗚、、、、、、嗚嗚、、、、、、嗚嗚、、、、、、」
她偏不如他所願,不僅不答他的話,還越哭越厲害了。
「唉,看來,朕得多給你一點時間才能讓你接受現實啊。」
呆坐著又聽她哭了一會兒,元武帝海山終於有些耐不住了,無奈地歎一口氣,走出屋子,板著臉吩咐正守在門外的兩個宮女:「秀珠、蘭芷,你們進去好好勸勸嫣妃,朕去去便來。若是嫣妃在朕回來時仍然在哭泣,朕就惟你們是問!」
「嗯,是!是!皇上,奴婢知道。」
秀珠、蘭芷一直在門外聽著屋裡的動靜,她們也不明白肖可嫣為什麼在遇上身懷龍胎這種本該大喜的事情時還哭得那麼傷心。看到元武帝海山那副嚴厲的樣子,她們嚇得忙低頭跪倒,連大氣也不敢出。
「行了,起來吧,都給朕勸嫣妃去!」
元武帝海山心繫肖可嫣的哭泣進度,略走幾步,又有些不放心地站在門前細聽了聽屋裡的動靜———結果,他發現肖可嫣在他走之後仍然在床上繼續「嗚嗚」地哭泣,於是,他極其煩惱地掉頭沖還愣在原地的秀珠、蘭芷她們吆喝一聲,拂袖而去。
「娘娘,你懷上龍胎是大喜事,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再說,**連心,你要是傷心的話,龍胎在你的肚子裡也會跟你一起傷心的,為了你懷裡的龍胎,請你不要再這麼傷心了。」
「是呀,娘娘,求求你別哭了。你不知道,你要是再哭,奴婢們可得被皇上嚴厲責罰了。」
秀珠、蘭芷兩個人應了元武帝海山的吩咐,小心翼翼地走到肖可嫣的床頭,一前一後地開始試探著勸她。
「嗚嗚、、、、、、」
肖可嫣邊哭邊放下蒙著頭的被子,看了看她們,佯裝不解地道:「我哭我的,我又不認識你們,與你們沒有關係,皇上怎麼會責罰你們呢?嗚嗚、、、、、、」
「娘娘,你是奴婢們的主子,奴婢們的職責就是侍候好你,你要是不開心,奴婢們當然會挨責受罰。」
蘭芷看來比秀珠要大膽,瞪大眼晴,不無委屈地搶先分辯。
「哦,原來是這樣。」
反正元武帝海山已經走遠,再哭也是浪費表情,肖可嫣非常明智地止住哭泣,低聲道:「為了你們不挨責受罰,要我不哭也可以。不過,我如此幫你們,你們以後可得忠於我,聽我的話,知道嗎?」
「嗯,奴婢明白。請娘娘對奴婢們放心:奴婢們本來就是從大都皇宮裡遣過來的,娘娘們的那些規矩奴婢們都懂。」
秀珠、蘭芷做夢也想不到肖可嫣會這麼快自己止住哭聲,兩個人對望一眼,心領神會。
「那就好。我不哭了,這長沙郡裡的行宮我從來沒有來過,你們現在陪我到院裡走走,散散心吧。」
肖可嫣看秀珠、蘭芷很識趣,打算先跟她們熟悉一下行宮裡的環境,免得像上次在皇宮時那樣搞不清狀況,到頭來逃跑未成還反落入元武帝海山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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