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歸來的錢長友一行人,在徘徊於住處附近的馮達發和羅必成迎接下,悄悄地回到屋裡,甚至連鄒永泰兄弟二人都沒有驚動。
此時已經接近凌晨三點鐘了,錢長友告訴大家趕緊各自休息,有事兒明天再說。
他在進入夢鄉前,還在回憶不久前的驚心一幕。
前世崇尚和平主義的錢長友,此時忽然意識到,如果他手裡有一把完全聽從自己指揮的「刀」,將能快速解決很多麻煩。尤其是當把貿易做到俄羅斯境內之後,這個處於社會劇烈動盪時期的國家所滋生的各種黑惡勢力,將會是一頭頭無法躲避的兇猛攔路虎。
帶著這個念頭入眠的錢長友,竟然做了一個叱詫江湖、快意恩仇的瀟灑夢,但最終在親近之人被劫持的驚悚下,霍然醒來。
錢長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見同屋的李志國已經起床,他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看來,雖然有必要控制一支隱秘的力量,但更應隨之做好防範措施,免得被副作用反噬。
目前自己苦心經營的經濟堡壘分別位於老家。瀋陽和中俄邊境,為了安全起見,三者之間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才好,設置一道「防火牆」,更能真正地達到狡兔三窟的目的。
「長友,你起來了,達發一大早就趕車去東寧邊貿了。早飯想吃點兒什麼。我出去買。」李志國拿著熱騰騰地毛巾進了屋,一邊擦臉一邊說道。
錢長友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袋,「達發打個電話問一下不就行了,幹嘛如此辛苦地親自跑一趟。」
「呵呵,那輛特殊牌照的車比較搶手,達發覺得親自去聯繫一下才有把握。」
「嗯,原來這樣啊。對了,我打算出去吃早飯,順便探聽一下消息。」
李志國想了一下,建議道:「咱們被賀凱勒索。很可能有盯梢的,所以林度他們四個人最好不要一起出去,免得惹人注意。」
錢長友點了點頭,「我帶著林度就行了。他外貌極其普通,即使是有心人,也很難看出底細的。另外,你和羅必成誰有空的話,抽出一人陪著我出去轉轉。」
「那就讓羅必成去吧。鄒永泰這次被打擊得不輕,咱們好人做到底,我幫著他忙乎一下瑣事。」
李志國做事情如此周到,錢長友自然沒有異議。
他洗漱完畢,進入客廳後,發現鄒永泰正坐在椅子上發呆。
看到錢長友後,鄒永泰指了指旁邊的兄弟,「我老弟叫鄒永富。這次多虧長友你仗義援手了,那八千塊錢,我會盡快還上。」錢長友擺了擺手,「鄒叔。千萬別這麼客氣,咱們的關係非同一般,華子是我的好兄弟,你又曾經幫了我不少忙,昨天那種事情實在不值一提。」
雙方又客套了一下。鄒永泰唏噓不已。感動得眼淚汪汪的,錢長友也不好深說什麼。
見外面已經天色大亮。錢長友與其他人打了招呼,便帶著羅必成和林度離開住處,到了大街上。
看著往來地行人,羅必成問道:「老闆,你打算帶我們去那兒吃早飯。」
錢長友微微沉吟了一下,「最近彭大興和賀凱不是正在搶一個朝鮮飯店麼,我著這種地方,消息應該是最靈通的。」
羅必成有些遲疑,「老闆,那裡屬於是非之地啊,外地人剛到綏芬河不知情才去那裡,我們沒有必要也去湊這個熱鬧吧。」
錢長友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老羅,你放心吧,我們有林總教頭保護,不會出事的。再說了,青天白日地,咱們只是吃飯和聽別人講閒話而已,麻煩還能自己往身上跑麼?」
「那好吧,有老闆撐腰,我自然跟著打氣。你提到的這家朝鮮飯店在車站附近,咱們可以坐車直達。」
為了安全起見,錢長友他們出來的時候,沒有動用那輛昨天深夜立下汗馬功勞的皮卡,而是直接步行到了街上。所以他們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三個人剛好坐滿,一起前往目的地。
那家朝鮮飯店地招牌上寫著「小玉流館」,看起來規模不小,有二層樓的樣子,正好位於車站附近的人流稠密位置,難怪兩個大痞子團伙為此爭鬥不休。
錢長友看著招牌,心中暗自揣測,估計店主是一位頗有頭腦的人物,沒準還是貨真價實的朝鮮族,否則的話,也不至於誇口起這麼一個店名。
記得前世裡朋友曾經提起過,真正的玉流館,有朝鮮飲食「最高峰」之稱,它座落於風景優美的牡丹峰東南方,因為正好處在清澈見底地大同江畔玉流巖上面,故得此名。
玉流館於一九六零年竣工,是一座具有民族特色的大眾餐廳。它烹調固有的朝鮮式飲食,比如自古以來就很有名的平壤冷面。
此外,玉流館也是顯示朝鮮建築造型美地紀念碑式建築之
而眼前的「小玉流館」,明顯是往自己臉上貼金,故弄噱頭。
錢長友率先走進飯店,見裡面的食客不多,或許因為現在是早市營業時間的原因,所以生意才沒有猜想中的好吧。
三人挑了一個靠窗地位置坐下,可讓他們惱火地是,竟然沒有服務員主動過來招呼。錢長友打量了一下吧檯,見一個身材矮小瘦弱、相貌還算清秀的中年女人,正心不在焉地翻著一個本子。還不時地抬頭向二樓望去。
就這種服務質量,要不是另有目地的話,錢長友真沒有耐心繼續坐下去。
羅必成站起身來說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過去點吃的,你們有什麼要求?」
錢長友搖搖頭,示意羅必成隨便安排,然後目光掃視了二樓樓梯口一眼,努力地聽了一會兒,也沒感覺到有什麼異狀。
羅必成回來後。笑道:「估計這家飯店被騷擾得不行了,我去找那個老闆娘的時候,她可不是一般的無精打采。」
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驚訝地打招呼。「小伙子,這麼巧啊,你怎麼跑到這兒來吃飯了?」
錢長友循聲望去,見正是昨天同車的那位張老太太,帶著圍裙。捧著裝有幾碟小鹹菜的托盤,笑**地走了過來。
「哎呀,張大娘,原來是你啊,難道這家飯店是你家的?」錢長友說著,接過來了托盤。
張老太太搖頭道:「我可沒有這麼大的家業,店主兩口子和我關係挺好的,因為缺服務員。所以就過來幫幫忙,打個下手。」
「這飯店規模不小啊,怎麼會缺服務員?」
張老太太看了一下左右,低聲道:「你不清楚。就是我也才知道,這才出去串門半個月地功夫,這裡就發生了很多事情,大部分服務員都被嚇得不敢幹了。」
「什麼事情這麼嚴重?」
「最近總有地痞流氓來搗亂生事,而且還有幾名吃飯的生意人走出飯店不遠就遇到搶劫的。大前天晚上。有兩撥人在這裡打群架,聽說鬧的動靜很大。你說。有多少人還敢來這兒幹活啊?哎呀,光顧著說話了,我去給你們端稀飯。」
錢長友夾起一塊泡菜放到嘴裡,細細地咀嚼了幾下,歎道:「小鹹菜味道不錯,挺正宗地,這家飯店要是被鬧黃了,還真就可惜了。」
張老太太動作非常麻利,很快就端來了稀飯和包子。
「你們快點兒吃,然後趕緊離開吧。」
錢長友笑道:「張大娘,莫非這裡還有什麼異常情況?」
張老太太以更低的聲音說道:「你沒看到老闆娘愁眉苦臉的樣子麼,我聽說,她有個外甥女,不知道怎麼被大痞子賀凱看中了,糾纏了好幾天,一大早老闆就在樓上陪著聊天呢。」
錢長友點了點頭,「大娘,你趕緊去忙吧,我們吃完就走。」
等張老太太走開後,羅必成開口道:「真沒想到賀凱也在這裡,他該不是想財色兼得吧,我聽說這傢伙身上有人命,這不是禍害人家麼。」
錢長友哼了一聲,「通緝犯還這麼囂張,我看他是作死。」
也就吃到一半的功夫,飯店外面突然駛來了一輛東風,剛停好,十多個小青年就手持砍刀鐵棍跳了下來。
率先踹門進來的人,錢長友認得,就是昨天晚上見到過地刀條臉。
「都**地別吃了,統統滾出去,我們老大要在這裡談事
老闆娘嚇得一聲驚叫,抬腿便朝二樓跑去。大堂過道旁邊有兩個食客發愣,沒有反應過來,結果被人扯著領子拽了出去。
錢長友放下筷子,一使眼色,離開座位,疾步向店外走去。
此時飯店裡已經湧進來了**個殺氣騰騰的傢伙,惡狠狠地掃視著每一個走出飯店的顧客。刀條臉則領著人衝上了二樓。
等錢長友低頭擠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身著皮大衣,嘴裡叼著煙卷,手裡還拎著一部大哥大的黑臉彪形大漢,踱著方步走了進來。
一名小弟拉過一把椅子,黑臉彪形大漢大馬金刀地坐下,聲如洪鐘地朝著二樓吼道:「賀凱,聽說你這兩天挺**地有出息的,相中了人家的閨女,死纏爛打地不放手,真**夠王八蛋的,這麼缺德地撈錢門道也虧你想得出來?趕緊滾下來,昨天晚上的事兒,我彭大興要好好和你說道說道。」
錢長友還想再聽一會兒。便被站在門口地彭大興手下推了出去。
不知何時,飯店外面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雖然各自所處地位置遠近不同,但伸著脖子,瞪著眼珠子的觀看姿勢幾乎一樣。
錢長友和林度、羅必成兩人剛在離窗戶不遠的地方站好,張老太太也踉踉蹌蹌地出了飯店,錢長友趕緊上前幾步扶住她。
張老太太喘了幾口粗氣,心有餘悸地說道:「這架勢可真夠嚇人的,我說我是飯店的服務員,可還是被趕了出來。」
錢長友安慰道:「大娘。你出來不是更好麼,呆在裡面多危險。」
張老太太連連點頭,但當她目光掃過東風汽車地時候,臉色變得更難看了。而且還帶著幾分怒氣。
「我說怎麼回家地時候,看不到這個兔崽子,原來和人家打群架去了。」
說著,張老太太就氣哼哼地朝著一個頭紮繃帶,還吊著一隻胳膊的年輕人走了過去。這個人也看到了張老太太。把頭一扭,走到了汽車地另一邊。
**倆隨即發生爭執,張老太太揪著兒子的耳朵,遠離了汽車。
錢長友看了一眼,暗自搖頭,很難想像,如此和善的一位老太太,竟然會有這麼一個不服管教的兒子。
羅必成一拉錢長友。示意他看飯店裡面地動靜。
透過霧氣濛濛的窗戶,錢長友發現彭大興和三個人隔著桌子對坐著,似乎已經開始了談判。想必彭大興正對面的小平頭就是賀凱了。
錢長友心中暗自冷笑,他倒要看看。這幫傢伙能不能和平解決爭端。
如錢長友所願,雙方很快就拍著桌子,吵了起來。彭大興帶進飯店的人,嘩啦一下圍住了賀凱三人。
賀凱站起身來,單腿踩著椅子。也不知道說了一些什麼。彭大興一拍桌子,揮手吩咐手下圍著賀凱三人朝著飯店門口走來。
刀條臉最先走出了飯店。「奎子,你**地跑那去了,快過來幫著把人弄上車,咱們到車庫,讓凱哥看看他自己弄的鬼把戲。」
正在和張老太太鬧彆扭地青年,一把掙開母親的控制,跑了過來。
隨著眾人魚貫而出,錢長友才得以仔細打量賀凱。這傢伙的皮囊還不錯,雖然沒有彭大興魁梧,但十分鎮定,瞇著眼睛,臉上帶著不屑的冷笑。
林度忽然探過頭來,以極低的聲音說道:「這個賀凱不簡單,走路姿勢透著古怪。錢長友疑惑地看過去,「彭大興人多勢眾,賀凱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他話音剛落,忽見賀凱左手一抬,寒光一閃,手中的匕首已經劃過旁邊一個監視他的彭大興手下頸部,然後順勢又扎進了另外一人的**。
如此突兀地變化,彭大興手下頓時大亂,旁邊圍觀的更是連聲驚叫,四下奔逃。
第一個被襲擊的人已經坐到了地上,他似乎要極力摀住被割開的頸部大動脈,但噴濺出來地鮮血還是足有半米高,在冬日冷淡陽光的注視下,宣告著一個鮮活的生命正急劇地流逝。
錢長友看著地面上彰顯殘忍的鮮紅血跡,聽著那人氣管裡發出絕望的呼呼聲,胃裡不禁一陣翻滾,差點兒把不久前吃地東西吐出來。
他曾經見過類似地群毆場面,甚至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時,更是親眼目睹了佳麗雅當場擊斃刺客,那種震驚都是非常短暫的,可眼前地賀凱,像割草一樣輕易地了結一個生命,視覺衝擊太大了。
林度迅速地擋在錢長友身前,低聲道:「咱們往後退一退,這裡的事態嚴重了。」
賀凱已經趁亂,帶著兩名手下,衝出了包圍圈。
緩過神來的彭大興怒吼道,「砍死這三個王八蛋,一刀一千塊錢,誰要是能廢了賀凱,我給他五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彭大興的手下,像一群見了血腥的土狼,嗷嗷叫著追了過去。
跑在最前面的賀凱,猛然停下身來,右手舉著一把手槍,瞄著彭大興這邊開了兩槍。
刀條臉一聲慘叫,抱著肚子倒在了地上,彭大興也沒有倖免,肩部中彈,手裡的大哥大掉出去好遠。
擒賊先擒王,賀凱的兩槍果然起到了威懾作用,追趕他的那些人明顯減慢了速度。
錢長友看著賀凱逃離的背影,直吸冷氣,「這傢伙果然是亡命之徒,下手可真夠狠的。」
羅必成臉色煞白,「老闆,我們趕緊走吧,公安局的人一會兒就得到。」
神態如常的林度也在一旁沉聲道:「錢總,為了不惹麻煩,早走為好。」
錢長友苦笑一聲,「當然要撤了,熱鬧都看完了,難道繼續留在這裡做目擊證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