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友早上被李志強騎車帶著,再此回到學校,坐在教候,他忽然覺得,相對於在學校外面頗費心思的經營,目前顯得有些短暫的校園生活,真的是輕鬆簡單了許多。
介於這種認識,錢長友在課堂上越發地珍惜時間。但這種情緒,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躲避麻煩的幸運。
早自習下課的鈴聲剛響,班主任米泉就在教室裡找到了錢長友,並把他叫了出去。
米泉今年剛剛參加工作,可能業餘時間實在無聊,便開始了抽煙,而且消費的肯定還是廉價煙。錢長友跟在他後面,感覺到飄過來的煙味直打鼻子
因為米泉比錢長友大不了幾歲,再加上錢長友平時的成熟表現,所以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兩人之間的關係中,朋友的輕鬆遠遠大於師生的嚴謹。
錢長友用手扇了扇飄過來的辛辣煙味,笑道:「米老師,吸煙有害健康不說,而且還浪費工資,將來交女朋友的時候,小心對方挑你這個毛病啊。」
米泉哼了一聲,「別瞎扯其它的,你犯事兒要被學校處理了,知道不?」
錢長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愕然問道:「我這麼老實,不鬧事兒,不起刺,憑什麼處理我啊?米老師,你又在嚇唬我。」
米泉扔掉煙頭,數著手指頭說道:「你平常總曠課,甚至還逃學,有這事兒吧?」
錢長友老臉微紅地點了點頭,自己曠課逃學,那是家常便飯。平時讓同學們幫著打打馬虎眼,其中也有米泉賣他面子的成分在內。但在學校那裡。終歸還是要露餡兒的,他倒也有這個心理準備。
「我看你平時為人處事挺讓人放心的,所以有些小問題我就幫你遮掩下來了,可是最近聶主任在這方面抓得很緊,你地很多不良記錄他已經知道了。」
錢長友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咱們學校,曠課逃學的人,一定不在少數。也肯定有比我情節嚴重的。老師這次是集中處理吧,一個個地收拾,輪到訓我的時候,我估計都快要上午放學了,他也該筋疲力盡了。」
米泉又數了一個手指頭,「你說的倒很準,不過你就挺嚴重的,多少天沒上晚自習了?」
錢長友眨巴著眼睛。辯解道:「這應該是和逃課一回事兒吧?」
米泉怒其不爭地瞪了一眼錢長友,「你少投機取巧,那根本就是兩把事。還有,你是不是一聲不吭地。偷偷從宿舍裡搬走了?」
錢長友聽米泉一條條地數著自己在學校裡的「違法亂紀」,心中尋思,這是要針對自己秋後算帳麼?但轉念一想,估計聶嚴是在期中考試前盤點工作,自己只是不巧撞在槍口上而已。
老師訓學生,對於老師,考驗的是口才和耐心,至於學生嘛,比拚地就是看誰皮糙肉厚了。
乾脆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自己的臉皮厚度,雖然比不上那個若無其事地賣假煙給自己的老闆娘,但應付幾句批評,還是不在話下的。
來到聶嚴的辦公室,錢長友心裡更是安穩了很多,現在裡面已經站了七八名學生。大部分的精神面貌,看起來還相當不錯。
米泉跟聶嚴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給了錢長友一個自謀多福的眼神,便徑直離開了。
直到上課的鈴聲響起,辦公室裡已經站了十多名男生,一時間顯得很是擁擠,
錢長友站在人群後地牆角里,見聶嚴不時地抬頭清點人數,他心中想到,不知道這是聶嚴開學後刮的第幾股風。
珍珠就是埋在砂礫中。也會被人發現的,這句話說的就是此時地錢長友.
:|中,他無奈地走到最前面,開始接受聶嚴最富有精力的第一輪批評。
對照著一個筆記本,聶嚴列舉了錢長友數次曠課的記錄,並指出了他排名靠前的事實.
=頭受教以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做的.
=.多,其他人要引以為戒。好了,錢長友,你去後勤組看許老師怎麼處理你私自搬出寢室地事兒吧。」
錢長友心中懊惱,「本來做好接受批評的準備,可沒想到自己卻被嚴立了一個可惡的反面典型。」
學生們買飯票,有時候就要到後勤組辦公室來買,因此錢長友對這個地方也不陌生,敲完了門便走了進去。
許老師五十來歲,從本質上來講,他是一個性格溫和的老好人,但是說話很磨叨,就錢長友沒有提前申請便搬出寢室的這件事情,他翻來覆去地問了好幾遍,不過在這種「疲勞審問」的轟炸下,錢長友也沒供出來,自己到底搬到誰家去了。
「那好,按照學校規定,不通勤地學生,必須住在學校提供的宿舍裡。你今天就搬回來吧,我也不再追究你私自搬出宿舍的事了。」
錢長友笑了笑,沒吭聲。
「好了,好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一塊滾刀肉啊。我拿你沒辦法,還是找聶老師去吧,看他最後有什麼決定。」
就這樣,錢長友又像皮球似的,被踢回了聶嚴的辦公室。
他心中不由暗自得意,別看你們對付學生一套一套的,但卻休想打破我的底線,
錯誤程度,往一張表格上登記。
除了初一的幾個學生外,其它被記錄地人都滿臉透著不樂意。錢長友遠遠地看了一下那個登記表,心裡不由地咯登一下。
初一的新生不知道,他卻清楚。學校懲罰違反紀律地學生可有一個殺手鑭,那就是「勞動改造」。現在被記在那個表格上的學生,主要的勞動就是在冬天裡刨冰。被分配去刨路面的冰還是幸運的,要是被指派到廁所裡刨冰……
一想到此處,錢長友背上直冒冷氣。
不想冬天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那還得繼續加大逃課的力度啊,勞動的時候也不在,逃得一時算一時。
等聶嚴把其他地學生都打發走以後。他問錢長友,「許老師怎麼說的你?」
「他想讓我搬回宿舍去,我沒答應。」.
那些學生一樣處理你。許老師給你改正錯誤的機會,你怎麼不上路呢?」
錢長友淡淡地說道:「學校的規定,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這麼說。你要做這個規定的例外了?」
錢長友攤了攤手,笑了笑沒言語.
|.
候,辦公室的門一開。校長崔寶國走了進來,他急聲嚴,我剛從教育辦得到通知,一個小時以後,鄉里的宋書記要來咱們學校檢查工作,你趕緊去準備一下。」.
|不及打掃啊。」
「先通知各班地班主任。簡單地整理一下教室衛生,再讓老許盯著宿舍和食堂那邊的工作。行動越快越好,但不要超過半個小時,而且絕不能亂。」
|你的事情。」
基本上,學生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便放下手裡的課本,被調動起來快速地打掃衛生。各班住校地,也被抽調了一部分回宿舍那邊,不過錢長友不在其中。
看到學生們忙忙碌碌的樣子,錢長友忽然想到某些輾轉相傳的一些事實,只要領導蒞臨,下面都會為面子工程忙碌一番的。為了迎接領導視察,讓學校拉著學生站在路邊喊「熱烈歡迎」。或是在烈日下的簡易舞台上表演節目的現象,並不少見。
不知道宋玉輝為什麼來學校,但看學校現在一片緊張忙碌的景象,似乎有些「勞民傷財」了。
這也能從中折射出「權」的某些獨特色彩吧。
半個小時以後,學校重歸寧靜。
又過了一段時間,坐在窗戶邊的錢長友,透過玻璃,看到宋玉輝地那輛吉普,和一輛來過學校幾次的鄉教育辦的專車駛入了學校,停在了辦公室前的甬路上,早已等在一旁的崔寶國立刻迎了上去。
錢長友剛收回目光,已經調了課的米泉斥道:「都別東張西望地,好好上課。」
在班主任的積威下,其他幾位好奇的學生乖乖地把頭轉了回來。
時間不長,崔寶國就陪著宋玉輝一行人,從初一四班開始,挨個教室地走走看看。
錢長友見宋玉輝站在眾人間,那種群星捧月的樣子,真是想不意氣風發都難。
巡視的第二個班級就是錢長友所在的三班,沒想到宋玉輝站在教室前面四處看了一下後,便朝錢長友招了招手,示意他跟出來。
於是,在大家詫異的目光注視下,錢長友來到了已經走到門口的宋玉輝身邊。
宋玉輝親熱地拍了拍錢長友的肩膀,然後笑著對身邊的眾人說道:「這位是我地老熟人,沒想到這麼快就又遇到了,正好做個學生代表,陪著我們到處轉轉吧。」
其他人只是愣了一下,接著連聲附和道:「找個學生代表是應該的。」
錢長友心裡納悶,宋玉輝這是導演的什麼戲,視察就視察吧,怎麼把自己也拽了出來。莫非想要表明一下兩人的關係很好,讓自己跟在後面狐假虎威一番,為自己今後能夠在學校裡橫著走打個基礎?
宋玉輝逐個教室察看,非常地仔細,有時候還親自檢查一下窗戶,這樣一直走到初四年級,然後又是學生宿舍。
見宋玉輝一副認真的樣子,錢長友忽然想起來,張豐和好像跟他提起過學校過冬的條件很差,沒想到宋玉輝還真就上了心。不管宋玉輝是否在大庭廣眾下做秀,但確實是在做一件實事。
在宿舍這段時間裡,宋玉輝詢問得更仔細,而且還讓錢長友就學生的角度,談了一下希望住宿條件能夠得到怎樣的改善。
想了想前世初中過冬的艱苦,錢長友說道:「每個寢室,只靠一個火牆根本保證不了室內溫度,而且冬天裡,我們學生的鞋和鞋墊又濕又冰,都沒有地方去烘乾。最好能在每個屋子的鋪下,建一趟那種比炕矮一些的地火籠,既能提高室內溫度,又可以炕鞋和鞋墊,而且搭建起來也不麻煩,幾天內就可以完工。」
錢長友反映的問題很實際,眾人聽了以後紛紛點頭不已。
最後宋玉輝說道:「崔校長,我看今天就看到這裡吧。鄉里對學校各位老師所做出來的工作成績很滿意,有些問題,也是客觀條件所致。鄉政府明後天就會核算一下,撥下一筆錢,用來改善學校的過冬條件。希望你們能夠在入冬前,抓緊時間,盡快把各項過冬工作落實下來。我發現教室和宿舍有幾個窗戶都很破,漏風的厲害,換換吧。除了溜窗縫以外,再買些塑料布釘在窗戶外面,增強保溫效果。錢長友建議的地火籠,也要弄起來。總之,一切都要為學生著想。希望崔校長能夠再接再厲,率領著各位老師把工作搞得更好。」
崔寶國面帶喜色,連連答應。
宋玉輝已經把此行的基調定了下來,不是來挑學校工作當中的紕漏,而是來送錢解決過冬問題的,因此大家都似乎一下子輕鬆了起來,宋玉輝還偶爾地和錢長友說笑幾句。
大家也都算是看出來了眉目,被宋玉輝點名出來陪同的這位「學生代表」,和鄉里一把手的關係勝似叔侄,從裡到外透著一股親熱勁兒。
錢長友也感覺到,宋玉輝看自己的眼光,時不時地透著滿意的笑容。他心中不由尋思,昨天自己小小地設計了魏家進一把,把他調理得十分失態地追打村民,也算是在眾人面前徹底出了醜,莫非宋玉輝對此非常滿意,所以投桃報李,今天讓自己在眾位老師面前小小地露把臉?
等崔寶國幾人把宋玉輝和教育辦的一行幹部送走後,錢長友剛要回教室,聶嚴把他叫住說道:「錢長友,你重新搬回宿舍的事兒,學校也不強求了,但我希望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學校加強管理,也是為了你好。」
錢長友頻頻點頭,「聶老師,你放心,我會非常認真考慮的。」
說著,錢長友嬉皮笑臉地湊過去低聲問道:「那我曠課的事兒……」.
:題我暫且不追究,但你以後還犯的話,冬天我就讓你專門去刨廁所。」
錢長友一激靈,縮了一下脖子,扔下一句「我不敢了」,轉身便跑了。
學校是神聖的,但老師也是人,更要生活,事故一點兒在所難免,在保證對得起教師稱號的大前提下,變通一下也無可厚非。
有了宋玉輝這把大傘,相信自己以後再曠課逃學,聶嚴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便可以超然地做一名,學校裡各項規定下例外的學生。
沒想到和宋玉輝搭了邊,就能讓學校開某些綠燈,這樣一來,學校的羈絆少了很多,自己也可以比較隨意地安排今後的活動了。這也算是社會上某些特權現象的小縮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