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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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個醉鬼是不是事先有了察覺,他一側身子,歪了歪腦袋,錢長友那一鎬把兒就打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醉鬼一聲怪叫,鬆開了李志強,轉過身就向錢長友這邊看過來。
一擊得手,錢長友的頭腦多少冷靜了一下。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醉鬼,他這才開始心裡打怵。強壯的人,錢長友沒少見過,林場裡那些抬木頭的工人,有那個不是肌肉發達的?但眼前這個傢伙,又高又壯,估計有一米八的樣子,就像單田芳評書《安史之亂》裡形容安祿山的那句話,沒毛的大狗熊,光是看起來就夠唬人的。難怪跟自己個頭差不多的李志強,被人家收拾得像個豆芽菜似的。
錢長友自問自己是比李志強能強上了不少,但相較於眼前的「醉熊」,實在是沒把握對付得了。
他正在那裡琢磨著怎麼暫避人家的鋒芒呢,醉熊晃著腦袋,終於看清了是誰在背後偷襲自己。醉熊嘴裡大罵著兔崽子,張開手臂,搖搖晃晃地奔錢長友撲來,就他那攻擊的範圍,幾乎涵蓋了沙石道的大半路面。
錢長友一邊往後退,一邊提醒了一句還在地上坐著發愣的李志強,「強子,還不快跑。」
按照他的本意,既然醉熊鬆開了李志強,又沒有把握打得過人家,還不如趁著對方醉酒迷糊,腳下沒根不靈便的時候,趕緊撒丫子跑。
可是錢長友這一提醒李志強快跑不要緊,有些癡傻蔫呆的李志強大喊一聲,一下子跳了起來,衝到醉熊的身後,抱住了他的腰,「老大,趕緊揍他。」
錢長友暗罵了一句,他腦筋反應很快,這節骨眼的,已經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只要慢了一點兒,就會喪失主動,反過來挨揍。反正眼前的這個醉熊,怎麼看都像抗打的樣兒,下狠手吧。
他掄起了鎬把兒摟頭蓋臉地就向下砸,下意識地為了增加威懾力,每一次揮舞之中都大叫一聲,似乎砸得更能盡力些。
醉熊拖著在後面死死抱住他的李志強往前走了兩步,李志強的鞋底拖在地面上嘎嘎直響。醉熊並起雙臂,擋在臉前面,錢長友打的那幾下子,雖然砸得很實,但看醉熊好像沒事兒,錢長友心中不由嘀咕,這傢伙是不是會幾下子,連喝醉了挨揍都這麼專業。
不過醉熊挨了幾鎬把兒以後,似乎酒被打醒了幾分,他猛地吼了一嗓子,錢長友手中的鎬把兒砸在對方的胳膊上,居然神奇般地應聲而斷,沒有準備的錢長友身子往前一踉蹌,被醉熊飛起一腳踹在肚子上,摔出去一溜滾兒。
醉熊揣翻了錢長友以後,身子原地一轉,掰開李志強的手,就把李志強掄進了路旁邊的排水溝裡。學校四周的排水溝,稱呼成戰壕也不為過,都是勞動課上學生們自己挖的,深度普遍超過一米五,有些地方都有一人多深了,要不然那些觀戰吆喝的學生,也不會那麼大膽地站在排水溝的校裡一側了。
錢長友見李志強「媽呀」一聲掉進溝裡沒了影,又見醉熊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胳膊以後,踩著直線衝了過來,心中頓時沒了戰意。醉熊醉的時候都沒有被放倒,何況人家好像醒了幾分酒呢。錢長友將手中的半截鎬把兒朝著醉熊撇了過去,爬起身來就玩命地跑。倒霉的是,錢長友跑得這個方向還不是通往學校裡面的這個方向,他一下子就衝到了公路上。
醉熊在後面邊追邊笑,聲音比哭還難聽,「兔崽子,你跑吧,我看你能跑到那裡去。」
錢長友跑的這段公路,隔著一道排水溝和一小片楊樹林子,就是一排他們上課的教室了,方向是彼此平行的。錢長友再跑一會兒,就真的要離開學校了。
他正有些著急,忽然聽到排水溝另一側有人喊:「長友,跳到溝裡,我把你拽過來。」
錢長友尋著聲音一看,見是譚海濤拎著鐵鍬站在排水溝內側,他連忙依言跳到溝裡。可能學校是為了防盜,這個方向的溝有一人多深。幸虧譚海濤探下來鐵鍬,錢長友才能迅速地拽著鐵鍬把兒爬了上去。
醉熊幾乎是只差一步之遙追了過來,嚇得錢長友一隻腳上的鞋都掉進了溝裡,等爬上溝後才發覺。
醉熊氣得跳腳直罵,錢長友只顧喘氣了,譚海濤不忿地剷起一鍬浮土便揚了出去。那鍬土大部分灑在了醉熊的臉上,醉熊想要抬手擦一下臉,但似乎胳膊行動不便,只得晃了晃腦袋,使勁兒地吐了一口吐沫。
譚海濤開心地哈哈大笑,醉熊揚了揚下巴,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等著,一會兒我非得帶人到學校裡面,把你們揪出來不可,到時候看你們怎麼哭。」
看著醉熊托著胳膊,大步離開的背影,譚海濤驚訝地說道:「他好像有點兒醒酒了。」
錢長友指了指溝裡的鞋,「先別管他了,幫我把鞋撿上來。」
譚海濤跳到溝裡,一邊撿鞋一邊罵道:「你怎麼這麼熊,也不怕別人笑話。」
錢長友沙啞著嗓子說道:「都是一家人,沒什麼好怕的。怎麼這麼巧你在這兒等我?」
譚海濤把鞋扔給錢長友,然後慢慢爬上溝,回答道:「最開始李志強被欺負的時候,我就在那邊看著了。後來見你參合進來了,打不過那個傢伙往這邊跑,我就跟了過來。」
錢長友重新穿上鞋,起身道:「幸虧有你,要不然這事兒還不知道怎麼了呢。李志強現在在那裡?」
「那邊呢,你看,一大幫人都跟過來了。」
等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時候,錢長友仔細打量了一下李志強,見他兩面的臉頰紅腫著,眼睛只能瞇縫著,樣子很慘。現在人挺雜的,也不好多問什麼,只得說了一句,「都先回班吧。」
這事兒鬧得動靜挺大,回到班裡後,班裡的好多同學過來問候,連譚玉敏都聞訊過來看望。錢長友把他們都打發走了,才有功夫開始問李志強事情的經過,「強子,你怎麼惹著了那個醉鬼?」
李志強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很怪異,他氣惱地答道:「我怎麼知道,在賣店裡買東西的人那麼多,他幾乎都揍了個遍,後來就追著我打。」
錢長友有些疑惑地繼續問:「不會吧,事情總的有一個起因啊。」
李志強看起來很煩,他擺了擺手道:「屁個起因,那時候賣店裡的人還挺多的,你不信就去打聽一下,那個傢伙進了賣店要買煙,不知道因為什麼就開始耍酒瘋,追著打人,數我倒霉,被打得這麼慘。」
錢長友見李志強心情這麼差,也就不再追問了。原來他還以為是李志強那張亂說話的嘴惹到了別人,現在得知只是醉漢撒酒瘋,那就無所謂了。
下午剛要上課的時候,錢長友和李志強就被叫進了校長室。崔寶國和聶嚴都在辦公室裡。剛一進屋,聶嚴就劈頭蓋臉地問道:「錢長友,你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最近打架的事情總有你參合在裡面?」
錢長友被醉熊一腳踹在肚子上,現在才後反勁兒地疼,再加上後來被人家追著打,心裡本來就悶著一股火,被聶嚴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責問,立刻高聲反駁道:「那個校外的人,撒酒瘋打我們學校同學,你看李志強被他打的,我看到能不管麼?」
崔寶國咳嗽了一聲,「錢長友,你和老師說話是什麼態度,聶老師問你話,還不是為你好麼。你端正一下態度,先把事情經過說清楚了。」
錢長友壓了壓火,「這事兒我是半道上遇見的,詳細經過得問一下李志強。」
崔寶國看了看李志強,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李志強,你傷得嚴不嚴重,能說話麼?」
李志強點了一下頭,開始講事情的經過,又說了當時在場的幾個同學的名字。
崔寶國點了點頭,轉頭對聶嚴說道:「聶老師,把那幾名當時在場的學生也叫過來問問情況吧。」
聶嚴點頭,剛站起身子來,歷史老師就急匆匆地抱著教案闖了進來,「崔校長,不好了,剛才有三個人開了一輛三輪車進了學校,那三個人下車後,就拎著棍子挨班找人,現在弄得教室那邊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