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術士歷來都是最神秘的一種人。他們似乎
整日生活在陰影之中,利用自己的奇幻,高明的法術,或獨善其
身,或除魔衛道,或殺人越貨,或助紂為虐。無論是正是邪,都
留下了一段段奇異的故事。這個行當雖然歷史悠久,也出了不少
名人,能人,例如葛洪老爺子,祖師爺——東漢創立五斗米教的
張道陵,張天師。最著名的還是香港人崇拜的黃大仙以及名聲在
外的茅山道士。八十年代由於香港殭屍片的興起,此行當著實火
了一把。到現在都有大批的遊人專程到茅山一遊,期望見到傳說
中的茅山道人。著實有些可笑。
而我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就是這些生活在陰影中的術士
道人中的一員,因為不忌葷酒嫁娶,如果硬要給自己歸一下類。
我可能就屬於符菉派正一教的非嫡系傳人。正一教的前身也就是
東漢張道陵所創立的五斗米教,這一派歷代都由江西龍虎山的張
天師執掌,也被稱為火居道士。不過傳到我祖父那一代的時候,
火居道士已經逐漸沒落,已經淪落到只能依靠為附近農村操辦喪
葬等事,作為火居道士前去畫符唸咒,超導亡魂,拿些樂器吹拉
彈唱一番掙些辛苦錢,勉強度ri了。
而到了我這一代,隨著社會的進步,移風易俗的興起,火
化的推廣,需要火居道士操辦的喪葬事宜越來越少。這不,我已
經三個月沒有接到一樁買賣了。平時從牙縫裡摳下來的一點積蓄
也花得所剩無幾。我已經連續吃了一個月的白開水加一元3個的
隔夜饅頭。直到昨天生日才狠下心來花一塊五買了一包康師傅紅
燒牛肉麵犒勞犒勞自己。連湯連水吃了個底朝天。感覺這玩意是
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了。
今天剛吃完作為午飯的半個饅頭。正打算睡一覺,減少活動
量。忽然聽到自己租住的出租屋門鈴聲大做。於是連忙很不情願
的走過去開門。一開門,房主老婆——齊大嫂那張宛如沙皮犬的
老臉出現在門,一臉的盛怒。我一看就知道是索要拖欠的房租來
了。內心暗叫不好。果不其然,齊大嫂用她那宛如殺豬一般的嗓
音,左手叉腰,右手指著我的鼻子吼道:「小赤佬,你啊要付房
租了啦!你說你欠了多少個月啦!一直拖一直拖。我們這裡不是
慈善堂,我們一家人指著這棟出租屋吃飯的!如果這裡的租戶都
想你一樣拖拖拉拉的,你叫我們一家吃什麼,吃西北風啊!」
我聽罷連連點頭,連忙堆笑解釋道:「齊大嫂你也看到了。
我最近沒找到工作,所以手頭有些困難。您看能不能再寬限一個
星期。等我找到工作,我馬上補上。」說罷連忙請她進了屋,她
也不推辭,進門一屁股坐在了我屋裡那張舊的籐條椅裡。破舊的
籐條椅被她那臃腫的身軀一壓,發出了吱吱呀呀的痛苦的呻吟聲。我真怕這張我房間裡唯一完好的椅子會不堪重負,徹底瓦解。
但是齊大嫂似乎渾然不覺。依舊喋喋不休的數落著我「一個星期?!這是第幾個「一個星期」了?!我們良心好喲,一直相信你
的鬼話。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的拖延下來。都足足有三個月了吧?!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不在下星期一早上之前補上這三個月的
1800元房租,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屋子去!」。說罷,猛得站了起
來。氣哼哼的奪門而出。將那扇並不怎麼牢靠的木門「乒」得一
聲狠狠的甩上了。邊走還邊罵罵咧咧的嚷道:「好好的一個小伙
子,長得還算人模人樣的,偏偏不學好,整天不知道搞些什麼鬼
名堂……」
看到齊大嫂給我留下了最後通牒。我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苦
笑一下。從鄉下的老家出來進城都三年多了。還是混得這麼狼狽。連個像樣的落腳點都沒有。老家的父母還指望著我賺錢,買房
,娶妻生子呢。可這城裡的消費水平高得驚人。我一個月的收入
還不夠我半個月花得。所以只能過饑一頓,飽一頓的無規律生活。至於攢錢,買房更是癡人說夢。這個城市最近三年的樓市價格
以平均每年300%的速度增長。平均樓價已經超過了日本東京的平
均樓價。直逼美國紐約。我估計到今年年底就能超越。這麼高的
樓價,我們這種小市民怎麼有錢購買呢。只能在城市背街的這種
老式筒子樓裡租房子住。而且還要盡量挑選價格便宜的。
想到這裡我不僅有些無助的感覺。不過沒時間讓自己來感慨
了。俗話說得好:窮苦不能怪政府,點背不能冤社會。自己的路
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想到這裡,我返回臥室。簡單收拾收拾,拿
起了掛在床頭牆壁上的祖傳能夠斬妖除魔的桃木劍。以及裝載我
所有法器的金絲黃布乾坤袋。將桃木劍用藍布包裹了一下,背負
在背上。肩膀上又套上乾坤袋,將它的兩條玄黃色的繩結在胸口
打了個結。走出房門,關上假冒偽劣,一擰就變形的防盜鐵柵欄
門。想要出門逛逛,看能不能找個生意做做。不過我自己並不抱
太大希望。
正當我下樓,走出出租的那棟三層小樓底樓大門的時候。忽
然「撲通」一聲和一人撞了個滿懷,那人「哎喲」一聲應聲倒地
「哎喲,真是對不住,樓道裡烏漆抹黑的,我沒看見你,
把您撞到了,真是對不住。」我連忙對著地上這個身穿白色耐克
運動t恤,黑色運動中褲,身型敦實,有些小胖的年輕人賠禮道
歉。
「沒,沒關係,是我自己在想事情,沒注意撞到了你。您
不必在意。」,那年輕人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黑色
中褲的口袋裡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在那張有點嬰兒肥的娃娃臉
上不斷擦拭著臉上那不時滾落的豆大的汗珠。他的臉上架著一副
黑色厚框的眼鏡,給這個看似陽光運動男孩增添了一絲書卷氣。
但是這個年輕人卻毫無他這個年齡段應有的蓬勃朝氣。整
個人顯得有氣無力。精神萎靡。面色煞白,毫無血色。雙眼無神
,印堂發黑。他在我身邊走了兩步,四處張望一番,似乎在尋找
什麼東西,但是從這短短的幾步之中,我卻看出此人腳步虛浮,
下盤不穩,似乎剛剛生了場大病似的。那個年輕人見我是從樓裡
出來的,連忙謙遜的問道:「師傅麻煩請問一下,您知道從鴻山
鎮來得小徐師傅住在這個小區的什麼地方麼?!」說罷又下意識
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汗。一臉的焦急,臉色很難看。我一聽說是來
找我的,心中預感到是肯定遇到了什麼變故,專程找我幫忙的,
內心一陣狂喜。不過我並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依舊用一種漫不
經心的口吻說道:「在下就是你要尋找的小徐。」聽聞我的回
答,那個男青年臉上浮現一片興奮的紅暈,無神的雙眼也頓時閃
現出了一絲希望的光彩。臉色也是欣喜異常。
他連忙用雙手一把握住了我的右手。狠命的搖啊擺。用有氣
無力,但是依舊可以聽出是欣喜異常的口吻誇張得嚷道:「哎呀
,小徐師傅我終於見到你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再不找到你,
我就~~~」不等他說完,我一把掙脫了他的雙手,連忙縮回我那
幾乎被他搖斷的,已經有些麻木的右手。狠命搓揉了一下。用神
鬼莫測的口吻底聲說道:「此處非談話之地,閣下若蒙不棄,請
到寒社一敘。」說罷指指身後的小樓,作了個請的手勢。於是那
個年輕人連忙跟隨我來到了我那個一窮二白的陋居。
我們分賓主坐下,我把房間裡最好的那把籐條椅子讓給了他。自己則隨意的坐在一張有些鬆散,隨時可能散架的靠背木椅上。那個年輕人一進門就開始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的打量我的房間布
局。看到我的房間如此的簡陋,連像樣的傢俱也沒有,還有寫字
台邊那堆砌得滿滿噹噹的廢舊的方便麵碗。他的臉上不自覺的顯
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失落。想必他看到我這麼一個連自己
的衣食住行都不能保障的所謂高人。其能力是值得懷疑的。不過
這個世道上,一個人是否有能力是不能根據他衣食的好壞來枉下
定論的。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看出了他的內心活動。於是連忙低下頭
,不安的撮弄著雙手。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終於停頓了一下,緩
緩的,有些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說道:「小徐師傅,這次我遇
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無法解釋的事情。我自己實在無法理解,解
決。給自己帶來了很大的困擾。經過友人介紹,說小徐師傅在解
決一些奇異事件方面很有本事。所以特地登門拜訪,希望你能夠
為我解決這個麻煩事。」我聽罷,有些自傲的說道:「有本事麼
不敢當,只是有些家傳的手藝,對付這種奇異的事件比較拿手罷
了。好了,現在說說你遇到的情況吧。」
那個年輕人聽聞,嚥了一口吐沫,似乎講下面的那些話需要
下很大的決心。「我姓錢,你叫我小錢好了。我剛從家鄉的大學
畢業,來這個城市找工作。現在在市區崇安寺步行街那裡的一家
體育用品店打工。由於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居住地。所以日前居住
在我工作地附近的一家小旅社裡。這是一家很普通的旅社。但是
自從我入住那個旅社的一間雙人包間之後就怪事連連。令我很是
恐懼。先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感覺屋子裡有人在走動。然後衛生間
的淋浴的蓮蓬頭會莫名其妙的打開,放出熱水。即使去關閉之後
,過了不久也會自行打開。更恐怖的是再此後的不久,一天晚上
我睡覺的時候,居然發現自己的身邊多出了一個赤身**的女人
~~~」
「什麼?!裸女?!你小子艷福不淺啊!」我聽到這裡不禁
有些想要噴飯的衝動,不經意的打斷了小錢的敘述。拿他開涮。
但是小錢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得意,曖昧的神色。反倒充滿
了驚恐,他顫巍巍的說道:「小徐師傅如果是你看到那副景象恐
怕你就笑不出來了。我看見的那個女子雖然渾身**,但是最恐
怖的是。她居然七孔流血,雙眼突出,面色青紫。顯然不是活人
,而且她居然一邊往我身上爬一邊用沙啞的嗓音,吃力的說道『
好悶啊,好痛啊,救救我~~~』一邊用她的已經有些臃腫變形的
雙手不停的拉扯我的胳膊。而她臉上滿是血污。眼看她離我的臉
越來越近,我只感到一陣眩暈。然後就神志不清,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於是我連忙衝出了房間
,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匆匆結了房租就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家小
旅館。直到來到中心城區,看到熙熙攘攘,來往不絕的人群才感
到一絲安全感。我以為自己已經無礙了,直到發現了這個~~~」
聽到這裡,原先團坐在椅子上,有些吊兒郎當,無精打采的
我猛得一個激靈。立即坐正身子。雙眼盯著面色蒼白,渾身戰慄
的小錢。只見小錢緩緩站起身來,背對我站好,用雙手慢慢拉起
了自己背部的t恤衫。只見白皙,微微冒著汗珠的左肩胛骨上,
赫然呈現著一隻烏黑的手印。手印的五指微張,手指細長,纖細
,但與周圍白皙的背部肌膚比起來,顯得格外刺眼。
小錢無奈,悲慼的說道:「你也看到了吧,自從那天見鬼之
後。當天我就覺得背部奇癢難忍。當天晚上到附近浴室洗澡就發
現了這個手印。當初的顏色還沒有這樣黑,但是也是十分的刺眼。我還以為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或者是有人和我開玩笑。但是
我發現不管我怎麼使勁搓洗。就是沒辦法洗掉。後來我又去找尋
專門治療皮膚疾病的醫院醫治。但是那些醫生看過之後都說聞所
未聞,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既不是細菌病毒引起的,也不是血液
淤積引起的。而且經過2,3天時間,我發現這手印的顏色越來越
深。我肩頭的感覺也從奇癢變為疼痛難忍。我一個同事說小徐師
傅你對奇異事件很有研究。所以我專門來找你來看看。」說罷他
就想要把t恤放下,想要轉過身來。我連忙制止了他。
我站起身,走上前,低下頭又仔細查看了一番。重新回到靠
背椅子上,示意他可以放下襯衣,回過身來了。
「怎麼樣?!小徐師傅你有眉目了麼?!」小錢一回過身來
,連忙焦急地詢問道。眼睛裡充滿了希望的乞求。我低吟了一會
,不急不緩的說道:「如果我看得沒錯。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
鬼拍肩。是惡靈的一種詛咒方式。只要中了『鬼拍肩』的人隨
著手印顏色的逐漸加深,患處會逐漸從奇癢難耐轉變為刺骨之痛。只要手印變得完全烏黑,不出七日,其人必死!」
隨著我「死」字的出口,只見小錢「撲通」一下癱坐在地。
雙眼無神,呆若木雞,渾身顫抖,口中只是重複著「怎麼會這樣
,我不想死」這麼一句話。呆傻了3,4分鐘。小錢忽然又一下子
「撲通」雙膝著地,跪在了我面前。把正在沉思的我嚇了一跳。
只見他一下子拉住了我的雙手,渾身打著冷戰,眼神慌亂,無助。口齒不清,神情激動的說道:「小徐,徐師傅你一定要,要救
救我啊!我~~我是家中唯一的希望,我還要賺錢養活生病的父母
;供還在讀小學的弟妹上學。我一家人還指望著我養家餬口。我
一死,我~~我們家就會跨掉啊!只要你肯救我,我一定當牛做馬
報答你!」到後來已經是聲音哽咽,不能自持,隨即雙手撐地,
在我面前「咚咚」的磕起頭來。
「你這是幹什麼呀,快起來~~~」我連忙起身將他一把攙扶
了起來。卻感覺到他雙腿無力,幾欲跌倒。我連忙將他攙扶到我
那張破平板床上。讓他躺下休息一會。他倒在床上,儘管身心俱
疲,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但還是用他那毫無血色的手緊緊的拉
扯住我的衣角。口中不住的用微弱的嗓音喃喃道:「救救我,請
你救救我~~~」
我用手鬆開他的雙手,走道寫字檯邊,用僅存的那只還算完
好的茶杯倒了一些開水。拿到他的床邊,說道:「你不用擔心。
萬事有我,這個『鬼拍肩』也不算十分厲害的詛咒。而且你中招
時間也不算十分長。還是有救的。你先喝杯水,緩一緩。恢復恢
復心力。我馬上為你做法驅邪。」說完將那杯開水送到已經看到
我走過來,而掙扎著坐起來的小錢的手裡。看著他喝下去之後,
又勸他躺了下去。然後我走到內間屋子裡。
房裡堆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雜物,包括滿是灰塵的書籍。一
輛破舊的自行車,一把有些破爛的油紙傘。而在靠牆的一邊,則
有許多的藥櫃。上面有很多的抽屜,抽屜上標著許多中藥和奇花
異草的名字。我拉開一隻抽屜,那了一棵奇異的藥草出來,撓了
撓頭,苦笑道:「這次的事,還真有些難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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