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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聞訊 文 / 易刀

    第二日,皇宮果然沒有傳出任何消息。謝長風不知此為趙構之妥協,或另有陰謀,但他向來我行我素,於身外浮雲事,多一笑置之。只覺能和昭佳在一起,便是明日即駕鶴歸西,卻已無撼。更弗論,一劍在手,天下間何處不可去?武功至他此時境界,原也無人可說此為狂妄。

    又過一ri,謝長風陪昭佳去看昔年秦相府。此時相府朱顏未改,畫棟依舊,只是人面全非。自秦檜死後,秦熹雖依舊受前職,聲勢已大不如前,不一月莫名身死,秦府易主。萬俟契為相後,高宗賜第,即為先前秦府。

    秦昭佳望著那「萬府」二字呆呆入神,想自己年少之於此,歡悅時光。秦檜於己有殺父毀家之仇,卻亦有養育之恩,他若生而為人,自己自當奮力誅殺,此時他身歸塵土,卻莫名地念及先前他待己的好處來。秦檜負天下人,卻未曾負己。此時恩仇了了,睹物思人,備增傷感。謝長風久歷世情,她此番心緒,自是一一明瞭。他輕輕拍了拍昭佳的肩膀,牽了她的手,轉身離了相府。

    長街之上,熙熙攘攘,謝秦二人執手偕行。謝長風如玉樹臨風,說不出的瀟灑出塵;秦昭佳若九天謫仙,飄逸如雪,好一對璧人。街上行人見此二人,莫不微笑點頭,仿若友鄰。謝長風與昭佳對視一眼,心中甜蜜平和,只覺若能如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實是莫大福分。

    驀地,前方人群騷動,亂成一片。謝長風玄功通神,真氣凝轉雙耳,剎那間刀鋒破空聲、馬蹄聲、女子嬌斥之聲跌落入心來。他心中一動,拉了昭佳施展身法穿游向前。

    紅馬,白衣。棗紅馬上那女子白紗蒙面,如雪白衣上此時已是血跡斑斑,左臂之上更是一道深深傷痕。身後五名黑衣人施展輕功緊追不捨。當先那人此時近那女子不過一丈,他驀然一躍,一把大刀奮力砍下,那女子輕斥一聲,卻不回頭,右手迎著大刀到來方向刺去。眼見那黑衣人彪焊異常,這一刀迅如閃電,力道之猛,不言可知。萬不料這一劍之刺卻極是巧妙,堪堪刺在了那刀尖所在。

    那黑衣人悶哼一聲,身形不得不倒翻一丈,落了下去。那白衣女子這一刺卻似是牽動傷口,眉頭又緊了緊,但她似是極其堅毅,竟是哼也不哼一聲,依舊策馬向前。但此時人群洶湧,如何可以穿流而過?她心頭暗自歎息一聲:「莫非當真是天亡我大宋嗎?」,身形卻並不一緩,乘勢斜衝,掠出馬去。身後又有兩名黑衣人冒出,四柄長刀帶起一片片綺麗刀光罩向那女子前進方向。

    四聲清脆之音連聲響起,如珍珠亂糝,說不出的悅耳動人。「夜雨打新荷」秦昭佳吃了一驚,「莫非這女子竟是真水仙閣之人?」她騰身拔劍,倏然前衝。人在空中,才驀然想起,方才分明攜了長風之手,為何?莫非……再看時,前方果有一白色淡影恍惚,她微微笑了笑,立時身形一頓,再不向前——有謝長風出手,天下間救不出之人,實是不多。

    先前那名黑衣人落地之後立時一頓足,身形又輕飄三丈,迅疾而來。其時,那白衣女子正一劍破去四人連擊,氣力衰歇,這一刀正如以艷陽破冰,泰山壓羽,已是無可迴避!白衣女子心頭一顫,黯然將頭一低,只待那刀光過處,生死茫茫。

    良久,了無異動,她睜看眼來,好奇四顧。方纔那黑衣人已血濺五步,另四人駭然望向自己身後。她心頭一喜,轉過頭來。一對神仙眷侶樣人正微笑看己。那男子白衣勝雪,長身玉立,望之脫俗。居然是他!她心頭一寬,竟立時暈厥過去。

    ※※※

    「一笑罷,拂衣,江月如舊。」吳飛鴻反覆輕吟這兩句之時,江面已平。此句之中似含一種落寞,卻有另一種瀟灑。卻亦有一中淡漠,無奈,便如曲終人散時,江岸唯數峰青一樣的淡漠,如「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一般的無奈。但曲中似還另有所指,「黃梁未熟」句莫非暗指這家國天下?他輕輕皺了皺眉,看了看凌若雨,那女子巧笑倩兮,渾無他意。他心下迷惑,卻並不開口,只是一笑。

    且行且停,二人於煙波江上,煮酒夜話。凌若雨仙子般人,胸羅珠璣。天文地理,詩詞歌賦,兵戈縱橫,原是小道,一一精通及自出機杼乃吳飛鴻意料中事,唯於針織女紅,烹煮調劑之道竟也揮灑自如,實是讓某人歎為觀止:「這丫頭小小一顆腦袋裡怎裝了這許多東西?」

    卻不知凌若雨心中震驚,反在他之上。初時,她還道這位吳大俠粗魯無文,深談下來,卻於他粗話連篇裡每能尋得真知灼見。針砭時弊時,他每句話看似粗鄙不通,但細細一思,立覺一針見血。談論詩詞時,卻時而溫文,時而粗堪,自有種別樣魅力,不自覺間,與這無賴的距離似乎又近了一步。

    黃雞唱曉,日出江上,二人相視一眼,相繼一笑。尋了一隱蔽處,二人棄舟登岸,買馬直向洞庭而去。

    二人雖是江湖上絕頂高手,但以不驚動魔教天網一干人為念,易容改裝,低調而行。一路無事。這日,馬近岳陽東郊,此時正值夏末,綠樹成蔭,林間雜草叢生,欣欣向榮。

    「雨兒。看來天網當真是無孔不入啊!」吳飛鴻這樣輕歎之時,正有一人無幽靈般立於前方。凌若雨微微一笑,道:「一路太也平靜,我正自慶幸,卻不想單前輩原來早在此恭候多時啊!」

    單夕親切笑道:「揚州城外一別,已近三月,吳小兄別來無恙?這位姑娘莫非就是凌兄千金嗎?」

    吳飛鴻全身立時寒毛倒豎,心道:「這老王八要是依然冷聲冷氣地說話還好,如此假裝和藹,只怕是老虎掛念珠啊。」面上卻感激泣零,哭笑道:「嗚嗚!多謝單前輩關心,小侄吃得下飯,睡得著覺,拉得出屎……真是太勞前輩關愛了。」

    「撲哧」卻是凌若雨輕輕笑了起來,私下傳音道:「飛鴻,不用這般誇張吧?」

    單夕一笑,居然不怒,點頭道:「嗯,如此甚好。不過,我剛剛聽說貴師伯蕭碎玉前日不幸偶染小恙,已然病故……」

    「啊!」吳飛鴻大吃一驚,面白如雪。便於此時,一道詭異的藍光忽於他二人身後逼來。

    卻是蕭也。

    ※※※

    臨安城外,破廟。

    透過殘破的窗紙,陽光在雜亂的廢墟上留下一串斑駁光影。

    謝長風道:「昭佳,我已打聽清楚,林王爺昨夜為一幫神秘殺手殺死。」說時,他微微歎了口氣,昭佳看了看床上昏迷的林爾,也歎了口氣。謝長風又道:「那四名黑衣人要是不自殺便好了,多少可以問出些端倪。」秦昭佳道:「這幫人如此凶悍,居然敢當街行兇,莫非是流光中人嗎?」

    謝長風搖了搖頭,道:「流光中人向以神秘刺殺為準,一擊不中,遁若流光。長街追殺,這非是他們的行事風格。更何況……我必然知道不是流光。」

    「哦?」秦昭佳微微噫了一聲,卻並不追問他為何必然知道。她與謝長風相知已久,他若不說,必然有重大緣由。或者,這又關係到一個承諾,或者他有不得以的苦衷。她向來如此的善解人意,即便是艷福齊天的吳飛鴻也對謝長風羨慕不已,便是為此。

    謝長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卻岔開話題道:「林爾什麼時候能醒?」

    昭佳皺了皺眉,道:「她身中數刀倒是小事,此外,更嚴重的卻是內傷極重。可惜冰火藍津,放在林爾那裡了——便是我師在此,怕也無能為力。」

    謝長風固知志明和尚醫術之高,天下無雙,昭佳既如此說,自是施救無望了。想這少女以稚弱之肩,擔起襄陽邊防,承擔了這家國天下重責。數年來,百戰功成,今日她卻將喪身於此,自己枉稱英雄,卻無相救之法,實汗顏。他心中又是傷悲,又是慚愧。

    秦昭佳見他神色,柔聲勸道:「她此時尚未甦醒,便是一息尚存。我們仔細想想,未必便真的不能救。」說這話時,她神色黯然,顯是連她自己也不信。

    「謝大哥,昭佳姐姐。生死有命,你們別再為小妹傷神了。」一個聲音響起。

    謝秦二人轉過身來,雙頰嫣紅的林爾已是坐了起來。秦昭佳急忙過去扶住她,謝長風心頭長歎一聲:「她面色紅潤,卻只是迴光返照罷了。此時醒來,再無生望。冰火藍津不在……莫非真是天意弄人!」

    林爾忽然哭道:「謝大哥。快去一趟淮上。楚天投敵了。」

    什麼?以謝長風涵養之深,竟也立時大驚失色。卻也難怪,楚天王向為大宋基石,他若投敵……

    「林爾,你慢慢說來。」秦昭佳輕蹙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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