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隻螞蚱,就不能偶爾安靜一下嗎!?」黑色巨人躁怒的開口,向纏打在一起的黑白無常吼去。
「是他先動手的!」恩裡思從地上跳起來,指著伊恩控訴道。
「你是說我麼?」伊恩從地上半坐起,陰柔的笑笑,用手隨意的撥開垂在胸前的一縷長髮,白色的髮絲揚起一個優美的弧度。不經意間,竟被撥掉了一把頭髮——被恩裡思揪下來的。伊恩一見那掉落的髮絲,立刻又陷入了癲狂。
「夠了,小伊!」巨人冷冷阻止伊恩反擊,質問道:「你們要在哪裡打架,我可管不到,不過……」他凌著幽黑的雙眸,冷酷的道:
「剛剛究竟是誰用了超越結界的魔法(能同時影響到別的空間結界的魔法)?把我的宮殿後花園拐角的柴房震塌,竟連我種在柴房邊的一片碧螺春都壓死了。你們……」他很是惱火的一掌揮過去,掌風將黑白無常煽得連滾幾個跟頭。
「冤枉啊,老大!」恩裡思狼狽的趴在地上做五體投地狀,苦苦哀號道:「都是小伊做的,我什麼都沒干!你也知道的,我只從土xing,土系的魔法怎麼可能震得到魔界裡去?一定是他的次元風吹進去的!」
「你是白癡麼,要是地震的話,當然是你的土系元素在作宗啦!」伊恩抗不悅的瞇起眼睛,幽啞的輕哼一聲道:「而且,我剛才分明聽見你在念『諾姆的號令』,那種神誓術是可以透過結界的,你不知道麼?」伊恩說著,又轉向巨人,淡淡的道:「我知道小恩早就垂涎柴房邊養的那兩隻老母雞了,他多半是想要讓法力由人界或其他次元空間穿透進魔界去……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恩裡思還要反駁,卻聽巨人哼道: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兔崽子一定是打架打到忘乎所以,使得魔法效果相互充斥,以至波及到了魔界的空間了吧!」
「老大英明!」兩人此刻倒很有默契的同時開口。
「可是……」我懵懵懂懂的聽了半天,忍不住問向那高大的巨人:「會有人把碧螺春……種在那種地方麼……能種得活嗎?」
巨人聞言更顯忿忿,瞥我一眼,道:「還不都是拜你所賜?!弄得我的後花園裡一點空地都沒有了,只能把它們種在小角落裡,光線又不充足……我拜託你,能不能不要再抓些什麼兔子、烏龜的東西放到我那裡去了!」
「哎?怎麼回事?」我不解的問。這個人……我認識嗎?我什麼時候把東西放到他那兒去了?
「就是你放在『阿米沙爾(aliases)的袋子』裡的東西!」巨人不滿的yin著臉:「魔界裡的居民經常會看見天上掉下來的,奇奇怪怪又從未見過的生物,就把它們逮來交給地方上的官員,然後逐級送到我那裡去了。結果我的後花園裡塞滿了人界裡的動物,像是動物園似的不倫不類!我還要命人在柴房邊辟開一個地方圍起柵欄來,養你放進去的那群野山雞……」
「……唔……」我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他辟里啪啦的咆哮一通,我都沒聽清楚,只得吶吶的問:「阿……什麼沙?阿加沙·克裡斯丁嗎?」跟東方快車有什麼關係?
他受不了的瞄我一眼,不耐煩的說道:「是『阿米沙爾的袋子』!就是你別在腰間的那一個啊,你不知道嗎?」
「唉?這個麼……?」我指著繫在腰間的次元袋,傻傻的問。
「那裡面是可以連接魔界的介質空間,只要知道打開繫住袋子的禁咒,就能打開魔界之門。」他一臉「你很白癡」的表情看著我:「你要把金幣放進裡面,我沒意見。可那些千奇百怪的動物就不必了,我受不了長毛動物的氣味!」他還抱怨的念叨著:「真是的,人家的皇宮都是富麗堂皇、莊嚴肅穆,而我那裡卻像個養豬場,連下人們也被弄的整天雞飛狗跳,真是丟人!也不知道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難怪我在提茲的時候就覺得,袋子裡的金幣消耗得過快……原來是被他給坑了啊!
我突然了悟的大叫:「你還我金幣來!」我的憤怒一時之間淹沒了恐懼和緊張,從地上爬起來,做勢要往他身上撲去。
「等等,拉拉!」以撒一把扯住我的後領,將我拉回來。直視那人,道:「我聽說過,在大陸的某處,存在著連通魔界的次元之門,就是指這個『阿米沙爾』的次元之袋吧!」
「……?」我也聽過修斯提到這個傳說。這麼說來,上次在布達克索森林裡發現的通往魔界的門,是被人為打開的,那麼傳說中的那個不確定的隱藏在某處的次元之門……就是我的次元袋?!那麼這袋子裡無限的空間,就是傳說中的魔界嗎?我一直都把它當儲物櫃的說……汗!
「另外……」巨人輕哼著,又轉向我,冷冷的道:「小伊要從裡面出來的時候,你就應該控制住。決不能讓小伊和小恩這兩個危險分子碰面,那樣就像把炸藥丟進火堆裡去一樣危險……每次都從高級元素魔法打到肉搏戰,等法力恢復了,又由肉搏變成魔法混戰,沒完沒了的……如果是在魔界裡打鬧也就算了,頂多是把德魯克裡斯在魔都的本家大宅震毀而已,反正那片庭院已經被反覆的重新整修過2634次了……但要是在人界,就有點麻煩了。身為召喚主的你,難道不知道要操控自己召喚出來的魔神嗎?!」
「唉?我?!要……要怎麼……操控啊?」他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而且:「召喚的魔神……你是說我召喚了他?」我指向坐在一邊的伊恩。伊恩不屑的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是你與小伊簽定的契約,如果不是你的召喚,他要怎麼來到人界?小伊還沒有獨自劈開空間的力量!」在魔界只有他自己,能ziyou穿梭與不同的空間。
「我什麼時候和他訂立契約的啊,我怎麼都不知道?」這傢伙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你曾強行將他收入『阿米沙爾的袋子』裡,便是從實際上控制住了他,雖然我不知道,以小伊的實力怎麼會被你控制住……但,這對於魔界的神族來說,那就算是契約成立。」
「哦~~~就像要收復神奇寶貝時要先與它打鬥,再強行收進寶貝球裡,是一個道理麼?」我恍然大悟的問道。
巨人不理我的胡言亂語,繼續道:「而且,你們用趨靈術將魔族召喚出來,不就是為了與之簽定契約嗎?」
「哼,又不是真的要將我喚出來。」伊恩不悅的撇撇嘴,道:「那老妖婆明明是在叫恩裡思的名字,結果這傢伙趁我不注意,一腳把我踹了出來……」
「趨靈藥」!我的腦中突然出現這三個字。終於想到為什麼對於恩裡思·德魯克裡斯這個名字如此熟悉了,原來就是莫拉所唸咒語中喚到的黑暗之神。那麼這三個傢伙,真的都是從魔界裡跑出來的魔族了!
「老大,你就順便將我身上的契約之印解除掉吧,反正大家都是你不情我不願的訂下這個契約,而且我也不想再窩在那個小袋子裡了,也不要一直跟著一個白癡的人類!」
巨人冷沉著臉,盯視著伊恩,道:「你真的是不情願的嗎,當初又為何那麼容易就被收服?」
伊恩不語,而我則忽然了悟,忿忿的對伊恩念道:「唉?你說誰白癡啊!倒是你自己才應該好好檢討一下,哪裡像是個供人召喚的樣子?一點都不配合我,還是原來的小老鼠們比較可愛!」
在我心目中,召喚魔神就等於寵物,就像小老鼠啊什麼的……
我正yu上前去扯住伊恩,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以撒突然拉住我,冷靜的道:「還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們的話不可輕信!」
對哦,我差點忘了!想到這一點,我連忙頓住腳步,仰頭向那高大的巨人望過去,顫巍巍的對著大山一樣的人問道:
「呃……那個……不好意思,忘記問了。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
「你說你不認識我?」巨人聞言更顯不悅的皺起眉毛,彎下腰來,一張大臉向我逼近。
我看著他深刻的五官,像用刀子鑿刻出來的一般冷峻剛硬,線條凌厲。幽深的雙眼像深潭一般隨時能給人下咒。這個人,即使不用靠近,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令人戰慄的邪惡之氣,好像他隨便吹一口氣就能把我們吹到天邊,吹得五臟碎裂一般……
「不知道我是誰麼?」他低啞的吟喃:「你在人間待得太久,轉世太多,連自己的爹媽是誰都忘了吧,小羅絲!」
他每說一個字,從嘴裡吐出的陰冷的氣息就將我凍的一顫。他的靠近讓我下意識的緊張,因為太具威脅感,我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以撒在身後扶住我,又一側身護在我身前,抽出蘊滿雷光的長劍橫在前胸,隔開與那巨人之間的距離。
「呵,小孩子的玩意兒……」巨人嗤笑一聲,曲起食指輕輕一彈,黑色的長長的指甲碰觸到劍身的同時,長劍應聲迸裂。斷劍飛得老遠,插進我們身後的沙土裡。以撒右手的虎口被震的生痛,我與他都愣愣的望著那手裡僅剩的劍把,呆住了。
「這小子是誰?」那巨人突然指著以撒,轉過頭去問向恩裡思和伊恩。那兩人一致搖頭,表示不知道。巨人又別過臉來,詢問的眼神看向我,我只能吶吶的吐出「以撒」兩個字。
「那就是不相干的人咯?」巨人說著,懸在半空的食指指向以撒的前額。氣流在他的指尖暈開漣漪,忽而一道暗紫色的光線射進他的額頭,以撒雙眼一愣,直直的倒下去了。
「以撒!以撒!」我嚇壞了,緊張的撲過去。以撒昏死在沙地上,頭上沒有任何傷痕,卻昏沉不醒,幸好還有微弱的心跳。
「你究竟做了什麼?!」我激動的對那巨人大吼道。
「你還是不認識我麼?」那人不答反問:「這可不好啊……」乖乖的並排坐在一邊的恩裡思與伊恩也鬼頭鬼腦的向我這裡瞟過來。
「我……應該知道麼?」難道是**?我困惑的喃喃道。
「老大是魔界之王——肖·蘭道·羅絲!」恩裡思三八兮兮的解說道。
「羅絲!?」魔界之王?!我詫異的張大嘴巴,不能言語。
「啊呀,果真不知道呢!」伊恩在一邊怪裡怪氣的添油加醋。
「你……與蒂達·羅絲……是什麼關係麼?!」我一聽到羅絲這個姓氏就下意識的想到了蒂達·羅絲。我們德裡奇的「羅絲一族」雖然繼承了羅絲之名,但那並不是姓氏,因為身為女性的「羅絲一族」是沒有資格繼承羅絲的姓的。而眼前的這個被稱為魔界之王的「羅絲」又究竟是什麼人?
「反應還挺快的。果真是羅絲的血脈……」肖大巨人低沉的笑了,沙啞的笑聲震動了大地。
我還呆呆的盯著他,恩裡思見我一臉白癡樣,又很「好心」的解說道:「是兄妹啦,兄妹!」
「兄……妹?你說那個偉大的聖·神官蒂達·羅絲……與這個大魔頭是兄妹?!」我目瞪口呆的問向恩裡思:「難道聖·神官大人也是魔族的人?」
我實在難以想像,那個被人們奉為創世之神的神官,居然是人類最唾棄與恐懼的魔族!
伊恩不屑的輕哼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不是魔族,難道是神族嗎?」
「她的確算上個聖·神官啦,不過是侍奉魔界之神的神官,哈~~」恩裡思得意的嘲弄。
「蒂達·羅絲……魔族……」我的頭腦有點混亂:「可是……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只是……繼承並守護密寶的『羅絲一族』的後人而已……而現在的我連『羅絲』之名都沒有了。這一切又與我有什麼相干?」
肖陰沉又複雜的看著我,半晌,才道:「我說過,蒂達·羅絲若是離開魔族,只要她自己承擔得起代價,那麼此後她人界的事,我一概不予過問。所以,關於你的事,我也不會過問的。這次如果不是這兩個小鬼鬧得太過火,我連見都不願再見你一面。」
他說完,隨即轉身,一邊對恩裡思說著:「我們走。」
「等一下,我們還未分出勝負……」伊恩叫住恩裡思。
肖不悅的轉向伊恩,沉聲道:「要我來說嗎?你們兩個打了一千多年,小恩勝了你2634次,每次一扯你的頭髮,你就自動投降……」他低頭嘌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被恩裡思扯下來的頭髮,對伊恩道:「你還要繼續嗎?」
「呃……那……那、算了……」伊恩心有餘悸的撿起地上的寶貴頭髮——不知道用萬能膠還能不能粘得回去。
「再、再等一下,我還有話要問他。」我及時叫住恩裡思,問道:「為什麼剛才費茨羅伊會在那個地下冰室裡?他不是早已經離開戰神神殿了嗎?!我還在布達克索見過他。」
「哦,那只是個用自然元素虛擬的一個假的代替身體而已,本尊一直留在這裡。不過剛才你已將他的原神給解放了,那封印解除後,他的時間就再也不受控制了。而一直受命守護在這裡的我,也可以離開了。」
「什麼意思?為什麼你要奉命守護在這裡?『」
「他的大部分力量還未甦醒,被封印在此。你也知道他身上的『時間『被停住的事吧,那是他動用了密寶裡的禁忌之力量。停住了時間後,他便擬製出一個假身四處活動。但這種做法也有缺點,一是他的大部分力量儲存在本體裡不能使用,二是他沉睡的本體脆弱得禁不住觸碰,所以需要人看守著。而我,在蒂達將密寶交給他的那一刻起,就被賦予了守護的任務!」
他真的很盡責的在守護了,將所有意圖闖入封印之間的人全都支解掉。有時因為無聊,將半夜路過要去廁所的人,也處理掉了。
「等等,你說你一直守在這裡?又怎麼會出現在皇都……」
「我的全身是暗系元素的聚合,隨便分離出一部分就可以另成一個實體。」恩裡思笑笑的說著,又怪裡怪氣的瞥了伊恩一眼:「不過,我不像某些人,喜歡把自己的分離體弄成小老鼠……『說著,恩裡思古怪的瞥了伊恩一眼。
「我也不想啊!」伊恩抱怨著:「這裡的暗系元素這麼薄弱,根本無法支持我以原神顯形……倒是你,怎麼都不會被空間限制,而我在人界卻只能在古聖地的附近才能具化?」
「啊呀~~這就多虧了我所守護的大賢者啦!!」恩裡思喜滋滋的對伊恩道:「哪個同是純暗屬性的人類,即使分離出**的大多數暗系能量,也能夠在人界正常行動。而他的暗屬性超過了極點,便分離出了一部分給我。一方面可以幫我在人界具化形態,另一方面,也可以讓他自己培養**的別的屬性——他現在除了光系以外,另五種屬性都已經到達極點了哦,只比老大差一點點了呢!」
伊恩陰鬱著臉瞅瞅手舞足蹈的恩裡思,又轉過頭來看看我,那眼神好像在抱怨我很沒用似的。
「該走了。」肖低斥一聲,恩裡思便轉身與他離開。
伊恩急了,大叫道:「等等呀,老大!我也要跟你們一起走!」
肖回過頭來瞪他一眼,道:「你被人類召喚出來,就給我乖乖的待在人界!」他又轉向我,吩咐道:「你給我看好他!」
「啊?等等,你們這樣就走嗎?」我瞪大眼睛:「你把以撒給弄昏了就想一走了之,叫我一個人在這裡要怎麼辦?」
肖停住腳步,回頭看我一眼,道:「我不過是毀了他的一把劍,還他一柄就是了。」
說著,他張開手,那曾插在費茨羅伊身上的冰劍,從被埋沒的沙土裡飛出來,直直的被吸進肖的巨掌裡。肖隨意的一丟,那冰瑩的劍身插進以撒頸邊的沙土裡,削下幾綹頭髮,嚇得我一身冷汗。
肖又說道:「他再睡上一天,就會醒了。不過他的精神體,連我用了攝魂術都看不透……」他皺眉,輕輕搖頭。
「啊,還有啊……你這麼厲害,能在次元間隨意穿梭,不如順道把我和以撒送去德裡奇吧,要不然送到羅門也好啊!」
「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肖說著:「我最多把你們送到附近的小鎮裡去,打rpg也是要練級吧!」
他說著,招來一陣沙幕將我與以撒、伊恩包圍。
嗚嗚的風聲漸漸蓋住了肖吟唱咒語的聲音,沙霧也遮住了我的眼睛。耳邊只留下伊恩那如同被拋棄的小媳婦似的哀叫:
「不要丟下我啊,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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