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ri,誕生日,用來紀念蒂達·羅絲這位有史以來世界上最偉大的女性。傳說紀元前十二年的12月24ri,」一位貌美絕華的天使,伴著七彩之光降於人世。照亮黑暗的大地,召來四位忠誠的守護賢哲,共創新世。」這便是創世五賢的神話傳說了。
以前我聽祖母講述這段故事時,心中充滿了自豪,與對那種神聖而神秘變幻的嚮往。但自從上次遇見」五賢」之一的費茨羅伊後,我的想法有些改變了——也許那段不為人所詳知的神話,並不像我們所想像的那般美好。
想想看創世之後五賢的結局:聖·神官蒂達·羅絲在創世後不久便猝死於主神殿。那神殿所在的主神島也隨之沉入深海——後世認為她是為創世之舉費盡心神,法力耗盡而死。那片海域現在已成了百慕大一樣的禁區,終年暴風不絕,誤闖的船隻都再沒回音。
出生波萊達群島的擁有」戰神」之名的魔武技師赫森德·戈斯頓,也在創世後一年,因修煉魔武技的反噬效果,全身爆裂而死。又是一個為創世而獻出生命的」烈士」,也確實是」裂屍」。
來自菲弗大陸的大賢者費茨羅伊在其後三年因不知名的原因於西奧格塔的戰神神殿自刎而死。至於他到底死沒死,那是後話。
緊接著,北奧格塔聖地森林的妖精使斯毖瑞特榮歸故里,卻慘遭同族所害,軀體被啃食得只剩粉末(該種族有自相蠶食的習慣)。
結局最好的要屬出生西奧格塔的大智者沙法雷·恩格,他被當時西奧最強大的國家奉為護國導師。沒過多久,他又隱居山林做起學問來,名利雙收。不過從他的後人莫拉(如果真是他的後代)莫名其妙的變成老巫婆的這一點來看,他這一脈的發展也不是很好嘛。
不過,有人說過:歷史是因為有犧牲,有死亡才顯得壯烈,才會成為」歷史」。因為死亡是絕對的,沒有回頭的餘地,所以成為」歷史」。若是讓那幾個老妖怪一直活到今天,也不一定會有這麼多人每年像供菩薩似的來拜他們了。但不論這幾人的結局如何,他們的功績是不容磨滅的,尤其是蒂達·羅絲。所以在她長眠深海後的每年12月24ri,各國都會舉行大型祭奠,以示對其尊敬。
1508年的12月24ri是我的15歲生日。15年前,我再次重生到這個世界上;15年後的今天,又成為我人生的重要轉折——能不能得回」密寶」,逃出提茲就看今晚了!
我看看水晶球裡映出的石英鐘所顯示的時間——午夜十一點二十一分。這個水晶球,我買了它之後才發現根本沒什麼需要用到的地方。頂多是偷窺一下奧斯卡坐在馬桶上挖鼻屎的樣子而已,最大的功勞是讓我找出奧斯卡安排的線人躲在哪一個垃圾桶裡(他們每次都躲在垃圾桶裡)。
祭奠是晚上九點開始,在誓約廣場上舉行的。剛才還看到那個方向在放煙花,想必那裡的人一定很多、很熱鬧吧。
十一點時,一輛輛豪華馬車相繼從廣場方向駛向皇宮。祭奠結束,理所當然又要舉行一場豪華的晚宴。即使現在提茲局勢波濤洶湧,但這傳統還是不可廢的。不僅如此,宴會還為那鬥爭的雙發人馬提供了很好的機會和場所。
我在皇城正門近旁徘徊多時,便見大隊人馬行來。為首的是一列訓練有素的親衛隊,接著是皇帝斯裡蘭乘坐的方形大車。由四匹駿馬拉著,車頂上掛著青紗帳幕,罩住車身,斯裡蘭坐在那若隱若現的紗幕中——我本來以為只有女人才會喜歡這行頭呢,但奇怪的是奎安娜並沒有坐在那裡面。冬季夜晚刺骨的寒風吹起薄紗,他還恁是笑容滿面的坐在那裡,向道路兩旁的市民招手。我看著他那」高」處不勝之」寒」的場景,不覺雞皮疙瘩掉落一地,想來他的脂肪防護層真是比我身上的北極絨還要保暖!
斯裡蘭車後跟著的是一大列皇親貴胄和朝臣們的馬車,浩浩蕩蕩的行來。兩邊有士兵護衛著,還有許多宮女拐著籃子一路灑花瓣。
雖已是寒冷的深夜,人們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幾乎全城的人都出來了,都擠在著道路的兩旁,觀看這大隊人馬通過。這熱鬧的氣氛,與幾日前我在街上所見到的冷清截然不同。
雖然是繁忙的祭奠當天,皇城的守備卻依舊緊密,但百密總有一疏,又何況這裡有如此之多市民做掩護,我趁亂就繞過崗亭,跑進圍牆內側的陰暗處去了。我今天特意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以備夜行使用,也終於讓我找回了一些身為女巫的自覺。
潛進皇城之後,我找了個陰暗的角落一直躲在那裡不敢動彈。因為我怕外面人多而雜,一不小心被發現就前功盡棄了。等了很久,外面的喧鬧歸於平靜。貴族們已經進入宴會廳開始另一波狂歡去了,圍觀的市民也因為沒戲可看,各自回家去了。我的周圍陷入沉寂,只有風聲和我呼吸的聲音。
我躡手躡腳的爬出枯草叢,活動一下凍僵的手腳,貼著牆壁向皇城的深出走去。
「噢~~~這些該死的建築!」我第一千零二百六十五次咒罵那個設計皇城建築規劃的工程師。為什麼我每次來這裡都會迷路?這麼重要的時刻,卻讓我擺出這樣的烏龍,實在太……
哎!前面又是一處高層建築,燈火輝煌且人聲不絕,其間還夾雜著音樂聲。
「應該是這裡了!」我興奮的朝它跑去。才接近門口,卻聽那大廳裡發出一陣哄鬧。我忙收住腳步,在門旁的石柱後躲起來。接著就見以撒帶著兩個侍衛從大廳裡面走出來。他一身銀灰色簡裝細鎧,輕便靈活而不失華貴。身後搭著暗紅色披風,隨著他的步伐而輕輕飛揚。絢麗的燈光從他身後的宴會大廳裡照射出來,烘托出他高大的身影。他的臉隱在背光的黑暗裡,看不出表情。
他直直的走出來,毫不理會身後的喧鬧。一個男聲從他身後傳來:」別管他,讓他走!」那應該是斯裡蘭。
緊接著又聽到傑·索姆達的聲音:」父王請息怒,我想以撒表弟也不是有意要讓您生氣……」
我沒去注意傑又說了什麼,只是趕緊跟上以撒去。以撒在拐角處突然停住了,斥退了兩個侍衛,又對著空氣說:「人都走光了,你還不出來?」
哎?是在對我說話嗎?我因為怕被他的侍衛發現,還趴在階梯旁的石獅上,姿勢極不雅觀。聽他這麼一說,我趕緊跳下來向他跑過去。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來了的啊?」
他掃我一眼:」你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崗亭混進來時,我就看見你了。你那種蹩腳的躲藏方式實在是有待加強。」他說完就往另一邊走去。
我慌忙追上去:」那你怎麼不早叫我?喂,你知不知道啊,我在這裡面找了好久耶!你怎麼不約個好找一點的地方?」
「那裡是皇宮的主樓,一進大門直走就能看到了,我實在是想不到比它更好找的地方!」他嘲諷的看看我,繼續往前走。
我真是……」啊,對了,剛才你在那裡面怎麼啦?我好像聽到皇帝陛下的聲音。」
「一些小事而已,總得找個借口出來吧!」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這就去寶庫嗎?」
「不……我想傑·索姆達的人這會兒就會行動了,我們得快一點。但,我得先去奎安娜那裡。」
「奎安娜?」我不解的問:」她不在剛才的宴會廳嗎?」
「不,她沒參加。祭奠後就回去了。」
他一邊說著,奎安娜的住處就近在眼前了。這裡一片漆黑,只點了幾盞昏黃的燈。一個侍僕也沒有,冷冷清清的,與前面宴會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以撒毫不遲疑的跨進奎安娜的偏廳,奎安娜正坐在那兒,像早就料到似的看著以撒。但她一見我也跟著走進來,便驚訝又憤怒的指著我大叫:「你!怎麼會是你?」奎安娜又看向以撒,yinyin的道:」原來是你們兩個,合謀起來陷害我!原來是你們兩個,還有那個傑斯卡爾!我被你們都騙了……」
「我們並沒有騙你什麼。」以撒冷冷的說:」你該知道我來的目的。」
「你是為了密寶而來的嗎?」奎安娜訕笑著:」你找不到它的。」
「那個不用你管,我找到了』羅絲一族』的後人。」以撒看看我,接著說:」即使你不告訴我它的確切位置,我們也能找得到。」
「『羅絲』的後人?」奎安娜懷疑的看看我:」就她嗎?呵呵,就算是吧……在那個寶庫裡,你們去找吧,你們絕對找不到的!」
「我來不是要跟你說這些的。」以撒不耐煩的瞪著她:」我是來拿我的東西的。」
奎安娜的眼神有些異樣,突然邪邪的笑了:」你想要那個東西嗎?也對,你要回德裡奇去了,沒了那個也就沒有了證明身份的依據。呵呵~~可是我不想給你。你偷了我的印鑒假造了那些我與公國來往的文件,把我害到這步田地,你覺得我會把它給你嗎?讓你回去享福,留我一人在這裡?」奎安娜笑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語氣也逐漸變的陰狠。
我震驚於她的話,轉頭看想以撒,卻只見他如雕像般冷硬的側臉,森然無情。
「你若是安分,自然可以安穩的做你的皇后,享盡榮華。可是你太急功近利,也太小看我了,竟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這也是你自找的。」以撒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冷,凍得我渾身打顫。可奎安娜所能感覺到的卻只有怒火,她氣的雙頰泛紅,大叫道:「我是你的姑姑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公國好。要是讓我的兒子當上了卡頓的皇帝,要是讓科裡當上了皇帝……」
「可是現在有怎樣了呢?科裡不但沒能當上皇帝,而且恐怕會連小命都保不住。」以撒打斷她。
「那都是因為你!」奎安娜憤怒的指責:」如果不是你搞出這一連串的事來,我們**倆的處境也不會變成這樣。科裡還會是太子,過不了幾年就會登基稱帝!而不是在今晚這樣的誕生祭奠上被廢掉!這都是因為你!」
看著面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奎安娜,我幾乎要以為她是發瘋了。但這些都不如太子被廢的消息來得震撼。
「不,那不是因為我。」以撒依舊冷靜的說著:」就算他沒有被廢,也當不了皇帝。你是被表象蒙住了雙眼,看不見大皇子在朝中的勢力已如此強大了,甚至連軍隊也控制住——派他去布達克索就是最好的證明。若是斯裡蘭死了,你以為他會讓科裡順順當當的登基嗎?還不如現在就廢掉太子,以科裡整天不學無術的作為,還能讓人對他放鬆警惕,讓他撿回一條小命來。」
「但是……」
「而且,真正害了他的也不是我。」以撒再次打斷奎安娜的話:」害他現在跌入谷底的人是你!你以為科裡真的只是成天胡鬧,只會玩而已嗎?你以為沒了你陰狠的手段,他就成不了事業了嗎?實不相瞞,這次的事,科裡也是預先就知情並且默許的。連你自己的兒子也不要與你站在一起,你所做的這些為的是什麼?」
「不……你不要再說了……科裡不會……」奎安娜滿臉淚痕,雙眼無神的喃喃自語:」不管你們怎麼說……不管……我不會……絕對不會把東西給你們……不管……」
「你若是跟我合作,我回國後就會公佈,洩露卡頓機密與製造那些公文的人是我,我只是以你的名義與公國通信……」以撒試圖軟言相勸,但奎安娜好像已經聽不進旁人的話了,依舊無意識的低喃:「我不會……一定不會……交給你!我要報復你們……報復!讓你們也嘗嘗……這滋味……」
以撒還想再說些什麼,我急忙制止他。看著此刻的奎安娜,真讓我感到悲哀。我慢慢走過去,輕柔的說著:「你是怎麼變成這樣了呢?安娜,你不是最喜歡像蝴蝶一樣飛來飛去,停在**的雛菊上曬太陽的嗎?」
我想起那一年我去德裡奇的國都時看見她的情景。她還是個孩子,純真可愛,夢想著自在與爛漫。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撲著停在花朵上的彩蝶。那時,她回頭對我這麼說了,稚嫩的童音清脆,陽光從她身後灑下,照著她閃光的卷髮,及一身雪白的蕾絲洋裝,像小天使一般惹人喜愛。我總想著她長大後一定會成為一個美麗動人、人見人愛的姑娘。現在,她確實美麗,而那美麗卻沒有了陽光的氣息,倒像是來自地底一般的淫邪。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我一直想問,直到今天,才能近距離的看她,她顯得滄桑的臉,讓我震撼不已。
奎安娜聞言,倏然訝異又驚懼的抬頭看向我。她的眼中有不解與不信。但接著,又被更深沉的痛苦所取代了。我看出她是回憶到了年輕時快樂的情景,相應著現在的狀況,更加惆悵不已。
「拉拉……」以撒走到我身後,輕身喚道。奎安娜的意識已經深陷進過去的記憶裡去了,聽到以撒的聲音突然抬起頭,又垂下去像是憶起了什麼,喃喃道:」拉拉……對……是拉拉……你是拉拉……』羅絲』的拉拉……」
以撒的輕喚也拉回我的思緒,我迅速看了看以撒的一臉不解,抬起右手罩住奎安娜那一對無神的大眼。一使力,她便失去意識,沉沉睡去了。我把她的身體扶好,讓她靠在軟墊上。
「你做了什麼?」以撒問。
「那是攝魂術,我在奧斯卡那兒研究暗系魔法時學會的。可以讀取或封住別人的記憶。」我淡淡的說著,我已經不能在語句裡加入什麼情感了。剛才讀取奎安娜的記憶時,讓我看到了慘痛不已的畫面,那悲慘的往事是足已把一個純潔善良的小女孩改造成陰狠毒辣的老妖婦的地獄式」訓練」。
「你要的東西是一個刻有安法洛家族紋章的戒指吧!」我一面問著以撒,一面按剛剛看到的奎安娜的記憶所載,從保險櫃裡翻出小鐵盒,遞給以撒。
「沒錯,就是這個。」以撒接過確認。
我們正打算走,以撒又看了躺在軟椅上的奎安娜,問:」她……你把她的記憶給封住了?」
「嗯,這樣對她也比較好。」
「對了,你剛才對她說的……」
「我那時就已用法術讀出她的記憶,所以隨便說了些事情。」我胡扯著,可不能說自己在奎安娜小的時候就見過她,她」那時」告訴我的吧。
以撒看看我,又看看奎安娜,說:」走吧。」
「嗯。」我輕聲應道。又留戀的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奎安娜,那表情像是滿足,又像是幸福,一滴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也許這樣對她比較好。我在心裡低聲向她告別:再見了,安娜,你應該找回了你的幸福。其實有時候」忘記」才是最好的選擇,至少記得那些曾經的快樂與夢想,就夠了。人生,不一定要記得每一件重要的事,哪怕它再重要,若是會讓你陷入不快,忘記就好。
但也有絕對無法忘記的事啊!我輕歎,就像我自己,縱使幾經輪迴,卻始終不能讓我忘卻的過往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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