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遠?這個名字很熟,對了,就是師父給自己看的那家張信箋上的名字,那他就是自己家門不幸的始作俑者!見心立刻戒備,眼見福遠走近,自己一點內力也運不出,頗有些著急,厲聲喝道:「你站住,你不要過來!」
福遠好像沒聽到,繼續走向覺玄的屍體,手一伸,將狼牙劍拔出覺玄的身體,見心大驚道:「你做什麼!」打出一拳,雖然毫無內勁,但仍是迅急不減,福裕閃避不得,撲地打中胸口,但福遠毫髮無傷,輕撩袍袖,一股大力將見心捲起,見心身子落地前,急轉身軀,穩穩站定,做勢又要攻擊。福遠揮掌道:「且慢!年紀輕輕,竟有這等武功,內力沒了還這麼厲害,難怪能擾亂整個武林。但我今日來不是為你。」見心道:「你要做什麼!」
福遠神色轉傷,「我說過了,我只為履行幾十年前的一個承諾!」
「承諾?」
福遠道:「你師父給你的信件中,有一封是我寫的,你沒看到麼?」
見心這才想起,先前看的那幾張信箋,的確有幾封筆記並不相同,顯然是出自另外一個人之手,忙又翻出來細看了一遍。福遠道:「那是我在南少林寫給覺玄師兄的」,說著蹲下身看著覺玄道,「我當年執念於復仇,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但因我而死者,不計其數,天下如你者,多如牛毛,而我便是罪魁禍首。我成立滅祖教,原本指望輔助我復仇大業,誰知,你滅祖教中人個個心懷叵測,那個害你全家的人自從掌握了滅祖教的指揮權,便漸漸脫離我的指揮,妄圖稱霸武林,還說什麼滅祖神教一統天下。呵呵,我完顏遠折騰了半生,就是弄出些這種沒用的東西,大夢初醒,真是為自己的夢懊悔不已阿!哎,悔不當初,沒聽我師兄的話。這次他來南少林,我藉機將全部真相都告之於他,還安排他逃出,甚至滅祖教追殺他時,我都親自保護,希望他能幫我彌補幾十年來的錯誤,誰料到誰知誰知他竟為了你哥啊,是我錯了,當年你為天下蒼生情願自盡,我竟沒領會其中的含義,以致這幾十年渾渾噩噩阿」福遠說著老淚縱橫,哀痛之情,溢於言表。
「你是見心吧,這個拿去。」福遠說著,將狼牙劍遞給了見心道,「用他殺了我吧,我聽說,死在狼劍下的人或許會很冤枉,但絕不痛苦,因為它會把你這一生的怨恨吸走,我也到了這個時候了」
見心接過劍,卻不敢下手,直盯盯地看著福遠,福遠道:「幾十年前,你師父為了不讓我再遭殺孽,情願自盡!我也常以這個騙自己說,向鵬未死,我不必履行不殺人的承諾。而如今如今大哥他真的死了是時候了,是時候實現我的承諾了。你殺了我,我今後再不會害一條人命,若我不下地獄,等到來世,我不會再是什麼金朝的太子,我不會再身負血海深仇,我終於能跟哥他做兄弟了!」
見心聽著他的懺悔,很難想像這就是自己家仇的真正兇手,歎了口氣道:「大師,勞煩您一件事。」
福遠滿心希望見心能一劍殺了他,不想卻是有事相求,問道:「何事?」
見心道:「我師父屍身勞您帶回少林寺,還有,北少林中的叛徒,希望您能給指出來,不要讓我師兄們受傷。做了這些,師父他會原諒您,就像,就像他原諒我一樣。我現在要去結果我的真正仇人,生死難料,希望大師成全!」說完,手提狼劍,快步走開。福遠叫道:「且慢,這個拿去!」
見心轉過身來,見福遠遞上一個布包,見心揭過一看,是些藥丸,以及硫磺,暗器什麼的,把布上還密密麻麻寫了些字。福遠道:「我知道你狼牙劍派向來不屑用暗器,但江湖險惡,滅祖教更惡,這些火龍丸你拿著總會用到,布上所書乃是滅祖教劉家父子的武功套路及弱點,原本是想給師兄的現在給你吧,你現在內力已失,小心為上!」
狼牙劍派不用暗器,並不代表不懂暗器,只是減法風格所致,《劍訣》云:如用暗器,乃示弱也,則劍鋒不到,反受其害《御訣》中對各門各派厲害的暗器打法都有記載,見心當年練劍時屢屢接觸,此時便派上了用場。
福遠接著道:「滅祖教居心叵測,必不甘於人下,這些烏合之眾個個都是江湖中的狠角色,無情無義,卻又胸藏野心,其實若任由他們與蒙古人合作,遲早雙方會反目,而最後吃虧的定是滅祖教,但我想你定等不到那個時候,你現在內力暫失,急切之間又不能力敵,不若智取。」
見心道:「請大師教我。」
福遠道:「蒙人與滅祖教各懷異心,他們之間的合作脆弱之極,若能使招反間計,借蒙古人之手孤立滅祖教,削其勢力,然後可圖。」
見心拜謝道:「謝大師指點迷津!」說罷就要離去。
福遠道:「慢著,你吃了這許多苦,不就是為了找出你的仇人麼,你,當真不殺我?」
見心沒有回頭,只是站住道:「師父他魂未出體,我怎能轉眼違背他的意願,何況,我知道害我全家的,是滅祖教!」說完,再不管福遠,也不知他又說了些什麼,只是一個人慢慢遠離了戰場
又是月初,見心到了徐州城郊,來到了昔日無智堂後的樹林裡,掀開一塊大石,現出了通向地下的暗道,金刀迎面而來笑道:「賢弟每月如約而至,重義至此,為兄與你結交,真不枉此生!」
見心謙遜幾句,便去見金刀之父,老人家見了見心,少不得寒暄幾句以表思念之情,見心面上恭敬相待,心裡卻恨出了血:劉健!劉金刀!滅祖教魔人!金朝逆賊!你們還當我蒙在鼓裡,當年為自己榮華富貴,害我父母慘死!還假仁假義,哄我做你的殺手!你們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吧!待我功力一復,閻王殿給我父母下跪去吧!
見心情緒波動,終難免臉色也有所變化,金老頭立時察覺,問道:「孩子,你是哪裡不適。」
見心忙順水推舟道:「是,此次中原武林大半草莽死於戰場,未能手刃,還被他們賺得忠義之名,實在有所不甘!」
金刀道:「世事豈能盡如人意?賢弟不必太過掛懷。不知以後有何打算?」
見心道:「如今蒙軍攻下了襄陽,那些江湖人士已不像先前集中,追殺起來,頗費些勁,我想借用滅祖教的力量給我四處探查,然後親手送他們見閻王!為今之計,是想辦法加入滅祖教,又怕兄長責怪,所以有些煩惱。」
劉金刀父子對視一眼,不知見心的話是真是假。見心見他二人反應,知道他們定是有所懷疑,假裝不知,故作慌張道:「請大哥,伯父不要見怪,石大哥之仇永世不敢忘,此次加入滅祖教乃是權宜之計,之後如何行動,還是聽大哥的,就算來日大哥讓我刺殺滅祖教堂主,兄弟也絕不手軟。」這番話進退得當,攻守兼備,金刀聽了果然疑慮大減,道:「兄弟果然有意隻身犯險?」
見心道:「正是!」
金刀道:「如此,為兄正有一計,你看這是什麼?」
金刀懷中摸出一塊金牌,手掌一攤,伸到見心面前。見心見了故作驚訝道:「這,難道是欺師令?大哥如何得到的?」
金刀道:「為兄多次潛入滅祖教,拿塊牌子易如反掌,兄弟你可知道這塊欺師令牌有何不同?」
見心心道:當然不同,這是滅祖教教主的專用令牌,教中上下見牌如教主親臨!嘴上卻說:「這難道是假的?」
金刀道:「自然是真的,不但是真的,直比真的還要真,兄弟拿著它便可ziyou號令滅祖教五大堂,連同五大堂堂主令主,都要唯命是從!」
見心道:「當真如此,大哥千辛萬苦弄到這塊牌子,就這樣借與小弟不成?」
金刀道:「兄弟計謀武功皆在為兄之上,這個給你肯定比放在我這裡管用!」
見心假意大喜拜謝,金刀囑咐幾句,見心唯唯連聲。待出了地道,見心持牌快馬加鞭向西而去
原來見心雖然復仇心切,但內力暫失,頭腦清醒不少,昔日靈活的腦袋終於復甦,心知自己功力恢復之前想剷除劉氏父子難如登天。當初遇見金刀時便見識到此人輕功不錯,雖然不及自己,但也不能小視,但凡輕功入流者,這功夫自然不會弱,更何況是江湖第一魔教的教主。但若在此期間什麼都不做,乾等內力復原也不是上策,因為滅祖教與蒙古人聯手功宋,一旦功成,滅祖教勢必在元人的扶植之下日益壯大,那時即便自己恢復,也難再痛快地報仇,倒不如此時採納福遠的意見,挑起滅祖教與蒙古人的爭端,借勢消弱滅祖教實力,倒時劉氏父子孤立無援,自己功力到時也恢復得差不多,這下起手來也可保萬無一失。主意打定之後,見心便到了徐州秘道,騙來了滅祖教教主令牌,以便從中取利。在地道中見到劉氏父子,見心真個險些按耐不住動起手來,但自料此時絕非劉金刀的對手,若行事不成反而打草驚蛇,只怕性命不保!如此終於壓下火去,將令牌牌騙取到手,直奔湖北滅祖教的駐紮之處。
於路無話,卻說見心先埋伏在周圍觀察了兩天,終於挑選了一個夜晚,以黑布蒙面悄悄接近了滅祖教的營地。此時的滅祖教,與蒙古人**攻打宋城,但不得蒙軍信任,現在仍是在外圍另行駐紮。
這邊是滅祖教無義堂的營地,見心看準了中軍帳,悄然潛入,雖然內力沒了,但腳下功底紮實,旁人仍更是無法察覺。中軍帳燭光未息,楊德身披軟鎧,坐於帳中看書。見心一接近,楊德已然發覺。楊德眉頭一皺,不動聲色,故意斥退左右,將護手雙鉤拉至身邊,靜候不速之客。
見心身在帳外,聽得楊德斥退了從人,自然知道他已然發掘了自己的存在,楊德的本事見心早有領教,能發現自己也在意料之中,等其餘人散盡,見心蒙面而入,對楊德道:「許久不見,恭喜楊堂主官復原職!」
楊德前些時候因為私查復國劍下落而被滅祖教教主免職,最近才因屢有戰功才恢復,免職一事只有教中有輩分的人才知曉,此時從見心嘴裡說出來,讓楊德吃驚不小。楊德見來人不知身份,但卻瞭解滅祖教私事,顯然是教中重要人物,警惕心卸了不少,起身道:「閣下那位?來見楊某又何指教?」
見心見他說話客氣,心想時機已到,懷中摸出欺師令牌道:「雷鳴風嘯,欺師令到!」
楊德果然一驚,忙跪倒在地道:「一統江湖,滅祖神教!屬下無義堂堂主楊德參見教主!」
見心暗笑:這滅祖教的禮節當真噁心之極,還什麼一統江湖,還什麼神教!過些天看你們還神不神得了!見心道:「楊堂主起身說話,我乃教主身邊雷霆護法,今日之來,特為傳教主的一項密令!」
一說密令,楊德特來精神,滅祖教這幫人,與人正面對抗人人躲避,但說到密令,大多是暗殺使詐什麼的,所以說起「密令」,反而更能激起眾人的鬥志。楊德道:「屬下聽令,不知雷霆護法傳來什麼密令?」
見心走近楊德沉聲道:「此事還需滅祖教上下齊心,方能成事!」
楊德見他說的神秘,更是來勁,忙道:「這個自然,請護法快說。」
見心道:「我滅祖教為何依附於蒙古人,想必堂主清楚得很!」
楊德道:「護法何意?」
見心道:「我滅祖神教要一統江湖,獨力難成,自然借助外人之力,但堂主可曾想過,若讓蒙古人就此打下去,聲勢ri壯,早晚會沒了我滅祖教的立足之地!」
楊德道:「這個屬下自然明白!」
見心道:「正是如此,所以教主有所安排,命你等趁蒙宋大戰之際刺殺盟軍重要將領,借此牽制他們的行動,讓他們與宋朝廷兩敗俱傷,我們也好坐收漁利!就算事有洩漏,也可推到那些江湖草莽身上!不知堂主可願領此密令?」
滅祖教與蒙古人合作,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雙方並無誠信可言,只是看誰先發彪而已,而此時蒙軍借勢急攻南宋,自然沒心情來「照顧」滅祖教,但若等他們局勢穩定,自然要過河拆橋,若滅祖教不趁此時發力,只怕時不再來。楊德對此密令深信不疑,忙道:「屬下得令,全聽教主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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