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已意識到來人是敵非友,趙作見對方只有五人,定是有高手埋伏左近,奇怪的是整個衙門內外並無異常的聲音,乾脆問道:「閣下來了多少人?」
蒙面人翹起二郎腿,狂妄道:「對付你們,也不用多少人!」
聽聲音,這人不過就是個少年,但適才顯示的內力卻非同小可,眾人暗自猜測,始終不知江湖中最近出了什麼少年高手。
其餘四人分列少年左右,但看架勢步法,也都不是好相與之輩,但畢竟此地聚集的都是南北武林成名人士,自然用不著怕他,只是各人江湖經驗太過深厚,只當這幾人耍什麼詭計,也不貿然上前。
蒙面少年哈哈大笑,道:「怎麼了?我來替你們解決了大問題,還不來參拜?」
一大漢忍不住叫道:「你究竟何人!算什麼東西!敢來搗亂!」這是霹靂堂堂主鮑申,手使一對銅人槊,人稱「天雷神」。
蒙面人道:「這位大叔想是不服,那何不比武奪位呢?來來,我領教幾招!」
趙作搶道:「對不住了,你無資格談什麼比武奪位,能勝任大漢盟主一職者,須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閣下嫩了點!」
蒙面人道:「囉唆,你勝過我再說!」
趙作一笑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不想妄動干戈,」說著,轉身對眾人道,「眾位英雄,盟主之事從長計議,眾位先行歇息,我們改日再談。」竟是沒把蒙面人幾人放在眼裡。
蒙面人突然冷笑一聲:「我看你們誰走得了!」
喤朗朗一陣兵器響動,群雄就要動手,趙作突然嚴肅道:「眾位,既然群龍不能無首,那趙作斗膽先幹上些時候如何?」
劍拔弩張之際,眾人見他還有工夫說這個,有的不解,有的暗自佩服他的定力,當下也無人反對。趙作道:「既如此,我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要眾位離開這裡,如何?」
眾人還未答應,蒙面人道:「真是大言不慚!我就不服,我就要與你比試一番,你若敗了,那盟主之位便讓與我如何?」
趙作不慌不忙道:「大漢盟主之位向來不能用武力爭取,你可知為什麼?只因能當此任者武功高低尚在其次,這名望卻是必不可少,將來起義必定能一呼百應,方能成事,若單憑匹夫之勇不過是個匹夫罷了,如何領導中原武林?我勸閣下回去要在內在修為上下下功夫了。」
一番嘲弄之語,說得眾人哈哈大笑,起哄聲不絕,趙作看出這個少年年少氣盛,是以言語相激,讓他先亂了方寸。果見那蒙面人怕案起身道:「趙作!你這個虛偽的小人!你有何資格領導中原武林!」
趙作不動聲色道:「趙某無能,也算行事問心無愧。」
蒙面人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笑了半天,才道:「蝴蝶泉邊,屍骨未寒!曹溪寺內,血跡不幹!點蒼山上,冤魂難散!」蒙面人越說聲音越大,雙目噴火,步步逼近趙作,突然放低聲道,「無智堂中,英靈不遠!你!還敢稱問心無愧嗎!」
一絲惶恐閃過,趙作仍是面不改色道:「閣下的話叫人好生摸不著頭腦。」
蒙面人點頭道:「我勸你好好回想些忘掉的事,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趙作沉默片刻,仰首道:「對不住!我不知你所言何事!況且,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趙某為人難稱完美無缺,但如今大敵當前,趙某有用之身只求能浴血沙場,若為些私人恩怨糾纏不清,趙某死而不甘!」幾句話說得倒也理直氣壯,群雄紛紛附和:「不錯,縱有些小失,也不掩大義,若此時人人都論私人恩怨,只怕剩不了幾人再去對抗外辱!」
蒙面人渾身發顫,劍指趙作,劍尖發顫,趙作知此人盛怒之下心神已亂,暗自獰笑,心道:今日斷不能容此人活著離開!
雷劍原本今夜要去尋雷獄,無意中察覺趙作在此,按耐不住,悄悄潛入偷聽,屠仁等人自然跟隨前來,耳聽得仇人在此大放厥詞,雷劍一時憤怒,決定先行解決他。原本以為揭了他的老底,就可使他身敗名裂,豈料趙作能說會道,竟扛得住,大出雷劍意料。雷劍雖然劍術高超,畢竟江湖經驗遠不及趙作。
雷劍原本不yu與他多費唇舌,有理也罷無理也罷,總之今日便要他血濺當場,以祭石錚在天之靈!雷劍長劍閃動,直取趙作要害,狼牙劍法原本招事凜冽,雷劍此時自是毫不保留,上來便有九分力,趙作早在暗暗防備,出劍與他相交,火花濺處更是一陣嗡嗡之聲。才過幾招,群雄早有人認出是狼劍法,登時一擁而上,屠仁人數雖少,劍陣擺開,一時也不落下風。好在地方不大,群雄人數雖多,卻是無法一起上前,屠仁大叫:「師弟,今日且退吧!」
雷劍酣鬥之中,哪裡理會,看準趙作一劍緊似一劍,趙作抵擋一陣,手下已有些發虛,暗道:除雷獄之外,不想還有這等狼劍派高手,此人究竟是誰!高手對劍,豈容分神,肋間一涼,衣襟已被劃破,也不知傷到沒有。趙作畢竟是高手,不慌不亂嚴守門戶,但說到撤身以退,絕無可能,只得等得其他人料理了那四人之後前來助拳。雷劍下手又快又狠,竟是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劍尖挑過,在他腿上實實在在地留下一道血口!
趙作知道不敵,強運內力架住來劍,不讓他再動分毫,雷劍道他要與自己比拚內勁,遂按劍不動,力貫劍身一寸寸壓向趙作。趙作悶聲道:「若與我有甚私仇,那衝我來便是,讓你的手下別再傷人!」他一說話,劍上的勁道立處下風,腳下站立不穩,雖然未動腳步,卻被雷劍硬生生地推著後退,背部已靠到牆壁,眼見要被自己的劍鋒抹了脖子。
不過剛才那幾句沒有白說,群雄終於有人注意到趙作已被蒙面人逼上絕路,只聽一聲巨吼,雷劍身後一對銅錘襲到,無奈之下左手全力向劍身一拍,自己借力脫了與趙作的比拚,轉身就是一劍,哪知沒中對手,而對手的鐵錘也未中雷劍,砰的一聲巨響,砸到地上,碎石亂蹦,結實的地面被砸出兩個大坑!雷劍知道對方力大,不等他提起銅錘,橫掃一劍,對準了他脖頸,那人一銅錘尚在地裡,另一支卻突然甩到雷劍眼前,將劍尖彈開,雷劍劍快,第二劍又到,那人說什麼也跟不上速度了。忽聽又一聲巨喝:「勇兒閃開!」又是身後一陣強風刮到,雷劍大吃一驚,怎得這裡這麼多蠻牛!此人正是霹靂堂鮑申,適才使錘的卻是其子鮑勇,鮑勇繼承其父相貌與神力,年紀輕輕,已被稱作「地雷神」,名氣可於其父相媲。雷劍大怒,若非此二人干擾,只怕早已報了仇!
這時屋外響動,想來已驚動官府中人,但來的都是些沒用的廢物,連門都不敢進來。雷劍不管那麼多,還是向趙作進招,鮑申父子頻頻干擾,惹得雷劍性起,虛出一掌拍向趙作,引鮑勇阻撓之際,卻突然出劍繞過銅錘,直刺鮑勇心窩,這一劍變得巧妙,來得又快,如何能躲!鮑申正遞上一招砸雷劍,見勢不妙,借勢撲向雷劍劍身,總算是讓劍尖轉向,但自己的情況就不妙了,小腹之上,被雷劍劃開一道傷痕!雷劍恨道:「想找死!成全你!」鮑勇一聲爹還未叫出,雷劍挺劍刺進了鮑申的胸口,鮑申腹部受傷,躲閃不及,大叫一聲喪於雷劍劍下!
群雄登時都住了手,鮑勇扔掉瓜錘,抱屍痛哭,趙作咬牙道:「鼠輩!報上名來!」
雷劍嘿嘿直笑:「死了?呵呵,死得好!死得好!想當年我手無縛雞之力,你們不讓我報仇,險些把我逼上絕路!嘿嘿,如今我看你們誰還能阻止我,如今嘿嘿,哈哈哈哈哈」
眾人聽著這蒙面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笑聲,只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不知他為何突然發顛。鮑勇的血流了一地,雷劍忽然蹲下身,鼻尖靠近地面上的血水,深吸了一氣,眼神中儘是享受之色,起身道:「如今,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群雄看著他莫名其妙的舉動,心中都道:原來此人是個瘋子!鮑勇可不管他是不是瘋子,提錘砸向雷劍,雷劍輕鬆躲過,身子一轉已站在鮑申屍體旁邊,眾人只道鮑申已死,雷劍也不會去對付一具死屍,是以沒有在意,連鮑勇此時都沒把注意力放在父親身上,正捉摸如何報仇,卻見雷劍突然出劍,寒光閃處,鮑申的肚皮被撕開,腸子立時流出,眾人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鮑勇睜大眼險些昏死過去,話也說不出來。雷劍笑對地上的一片狼藉道:「不知當年害我大哥的人中,有沒有你,若是有,到便宜了你,不如就這般折中一下吧!」
屠仁趁機走到雷劍身邊道:「師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量這個趙作也跑不了,我們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鮑勇突然大吼一聲:「惡魔!」同時又是一錘砸了過來,趙作一把扯住道:「不可!」鮑勇掙道:「我要報仇!」趙作道:「令尊為我而死!我斷不能再讓你去送命!閣下留下大名吧!」
雷劍轉眼看向趙作,冷靜片刻,心知在如此眾多高手面前要殺他,只怕不易,如因此被雷獄察覺自己意圖,那是大大不妙,如此讓他多活幾日,多做幾日噩夢也是好的。於是道:「我自會去找你的!」
群雄中突然有人道:「閣下難道便是玉面血狼?」
雷劍笑道:「你說那個狼牙劍派的叛徒嗎?嘿嘿,我一會便去找他。」
趙作冷冷道:「你先考慮今日如何脫身吧!」些
雷劍突然一抬腳,手中竟攥起了鮑申的一根腸子。眾人大驚,鮑勇叫道:「放手!」雷劍道:「脫不了身那就來個魚死網破,唉,可憐這位大俠就要死不得全屍了!」
群雄憤怒至極,此人竟連一具屍體也不放過,鮑勇痛恨交集,不想父親屍體未寒,便受這個喪心病狂之人的侮辱,自己卻無力保護,鮑勇兩腿一軟坐倒在地,淚如雨下,卻是不敢妄動,只對眾人道:「眾位前輩,鮑勇無能,願背這大不孝之罪,請你們出手殺了這幾人,為我父報仇!鮑勇深感大恩」話未說完,一口血噴到了地上。
眾人不忍,知道鮑勇不忍出手害自己父親屍體遭人殘害,眾人目光轉向趙作,只等他示下,趙作思索片刻,道:「你若不損壞鮑大俠的遺體,這便離去,我們不擋你!」
雷劍笑道:「哈哈,多謝。」屠仁四人先行躍上房頂,眾人仰頭之際,雷劍鬆手撤步,也上了房,大笑而去。鮑勇爬到父親身邊,再次放聲大哭
屠仁等人興高采烈,他們此時對雷劍已是敬為天人,「師弟的劍陣果然厲害呢!」「是啊,那牛鼻子恐怕在我之上,還就是傷不到我。」「那些人為了一個死人就這麼放了我們,哈哈,當真迂腐的緊!」「這些人腦子都有問題,哈哈,連死人都這麼寶貝。嘿嘿,若是我」
雷劍突然打斷道:「師兄,以雷獄的本事,今日絕對可以一人之力輕易脫身,我們卻是不得已如此看來,我們現下還對付不了他!」
洪雷道:「師弟何必長他人志氣,血狼是厲害,可他絕不可能一次抵擋住這眾多高手,我們的劍陣定可取他性命!」
雷劍暗自冷笑:只怕你們會比雷獄早死半分!
狼劍銳利異常,便是劍鞘也難掩其鋒,自雷獄奪得狼牙劍以來,也曾找過名匠打造劍鞘,但總是用不多長時間便會成為廢鐵。這日,雷獄行至一家鐵匠鋪,踱了進去,一個健壯的大漢躺在裡面坦胸露背地打著呵欠,雷獄道:「老兄,做不做生意?」
那大漢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道:「客官要什麼?」
雷獄道:「不知」
那大漢道:「咱先說下,這鎮上方圓百十里誰人不知我這斷頭鐵鋪乃是天下名鋪!那築出來的東西若是有一個人不滿意,我就把頭交給你!」
雷獄心道:「天下名鋪」還得是「方圓百十里」的人才知道,這算什麼名鋪,看來也沒什麼真本事,算了
「哎?哎?這位客官,您先別走,價錢好商量。您走了別家,恐怕還得回來。」
雷獄道:「劍鞘能打麼?」
那大漢哈哈一笑:「這位爺,您算找對人了。您可聽說少林弟子孫乃歸有把寒冰刀嗎,哎呦,那可是柄利刃哪,這刀鞘是一個個得換哪,結果您猜怎麼著」
雷獄砰得將狼劍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道:「你給這柄劍築個鞘吧!」
那大漢湊近狼劍細看一番,又湊上鼻子聞了一聞,道:「好劍!好劍!」雷獄見他裝摸作樣,很不耐煩,只想一劍結果了他,怎奈狼劍鋒利,若沒個鞘,實在不好帶。
那大漢道:「爺,你稍等,去先去量量這柄劍,雷獄不耐煩地點了點頭,那大漢拖著劍進了屋。
許久,不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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