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冰釋
「赤佛塔……」對面僧人既然以此塔為目標，自然是認得它的。他沒想過乾風居然已經獲得了這件寶物，乍見這一幕，不免是吃了一驚。
「這塔什麼情況？難道佛寶親佛，這就要棄暗投明？」乾風心裡揣摩，似乎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赤佛塔他動用不得，那麼無論遊歷道人如何看重這件靈寶，於他就與路邊凡草也無差異，丟失了也沒有什麼可惜，倒還省得他掛念。只是這口氣難免有些難嚥就是了。
「施主已獲此寶，如何不告訴小僧？虎口奪食，小僧謹代天下蒼生，拜謝施主了。」對面和尚反應過來，居然躬身便拜，就連自稱也降了一個層次，突然恭敬無比。
「你不必擔心，這件靈寶我御之不動，眼下也是自動飛出，不知何意。你若仍想奪寶，也不妨再來打過。」乾風淡淡說道。赤佛塔之威名應該在npc之中還是有所流傳，因此這僧人一看之下就想跑。但他也不願倚靠一件不能驅使的靈寶獲取一時安寧，不如一戰打完一了百了。只是看對方反應，這寶塔飛出大概不是要改換新主，那麼用意就更無從揣測了。
「施主這是何意？赤佛塔既已取出，小僧感謝施主尚且不及，又如何要再戰？」對方聽聞，竟是一時愕然。
「不必反覆探試了，我若能操控赤佛塔，當下便要尋魔神一戰，何故在此與你磨嘰？」天海給乾風的印象太過深刻，導致眼前這和尚說的話也失去了可信度。乾風根本也懶得考慮，便認定了對方本意不純，故而態度自然不佳。
「施主莫急……恐怕這其中是否有些誤會？」那僧人苦笑起來，「大敵當前，可容不得有絲毫差錯。貴門長老踏入仙級久矣，小僧遠遠不是敵手，不如入貴門詳談一二？想必是能夠為施主略解所惑的。」
「哦？這——」對方既然願意自入險境，這不免是讓乾風有些奇怪了。心中想到了這一層，又覺得可能並非所有和尚都跟天海是一路的了。心念電轉，乾風的確想聽聽對方的解釋，但這不是西方系統，他在冰火門不過一後輩，實在沒有權利替巖豁做主。
「請兩位大師進來吧。」就在下一瞬間，巖豁的聲音卻突兀地在乾風耳畔響起，「至於硝石門……與本門從無往來，不見也罷。」
「長老有請。」既然巖豁發話，那就沒什麼問題了。只是乾風剛才態度就相當惡劣，要一時改換還真不容易，只是硬邦邦地發出了一聲邀請。
「寧海主今日不如請回？不然恐怕硝石門也佔不到什麼便宜。」火風谷同為冰火門弟子，大概也收到了巖豁的傳音。這傢伙本來就沒個正經，自然不會放過占嘴上便宜的機會。
「閣下說的是，我這便走了。」火風谷等著看笑話，寧風卻相當同意般地點了點頭，絲毫不帶火氣地答道，「那麼兩位大師，我們就此別過。」
「此次多謝寧施主願意相助，能中途停息，方為最好結果。只是冰火門之行著實義不容辭，允諾之事，說不得只有稍加延後了，還請見諒。」未出手的那位僧人合十道歉道。
「是了，也請諸位不要記恨於寧施主才好，若不是我兩人相邀，他也不會前來，實與貴門並無仇怨。」收起攻勢飛至乾風近前的那位僧人說道。
「既然大師如此說，那便揭過好了。」乾風幾人面面相覷，均是沒想到寧風居然能與非本門的仙級實力npc打下如此關係，難怪寧靜之海名頭不墜。不過總之也不是什麼天大仇怨，倒不如賣了對方這個面子。當然乾風幾個都不是圓滑之人，應允之後馬上去和寧風套近乎這種事情是絕對做不出的。雖然因此與寧靜之海的關係會變得相當尷尬，不過他們到也不懼什麼。
上層談攏了，底下各弟子便也分開了陣勢。等寧風率硝石門眾離開，乾風幾人朝本門玩家略一示意，這才是回到了山門之內。防守畢竟有地利之優，任何門派之戰，只要護山陣法不破，門派貢獻度等各個方面就一定是守方佔便宜，因此就算中途停戰，也沒有哪個會抱怨什麼。
按照巖豁的意思，在乾風的領路之下，一行人直接跨入了冰火門的後苑，進入了屬於巖豁的木屋之中。作為冰火門冰門實際上的執掌者，雖然同是木屋，但這一座卻最為精緻。建築用的木頭花紋繁雜，看起來卻絲毫不亂，香氣亦有安定人心的效用，自當不是凡木。
「貴客臨門，蓬蓽生輝。兩位大師，大名久仰，幸會了。」外客來訪，巖豁自然不能像接見本門弟子一般安坐屋內。不過他主動迎接某人這還是乾風第一回見，很是有些新鮮。
「不敢，冰火門聲名遠播，巖長老更是盛名之下，老衲兩人不過偏居一隅，如何受得起對等之禮？」兩位僧人連忙回禮。
「大師此言差矣！大敵之前，人人盡力而已，有何不等之處？」巖豁擺手笑道，「請進內吧，茶俱已備了。」
「冰火門很有名麼？我怎麼不知道？」乾風看了看劍嘯九州幾人，奇怪道。不比峨嵋青城，也不比崑崙崆峒，冰火門只是為了分散玩家數目，由設計師「原創」出的中小門派之一。不但本門術法、長老偏少，和其他門派的聯繫也是極少，理應無甚名氣才是。但看那兩位僧人的尊敬之情，又似非作偽。
「這個……」劍嘯九州尷尬地搖了搖頭，算是示意不知道。就算他在乾風幾人面前不必顧忌什麼，如今巖豁這個巨頭就隔不了十步，他一個外門之人哪敢妄加評論——就連能夠進入這片後苑，也是虧了他以個人身份幫助冰火門，並拿下了不少貢獻之後的結果。
「客套吧大概，我也從沒試過在哪個npc前表露門派之後收到什麼真心實意的恭敬之情。」火風谷不是外門之人，倒不必太多顧忌，「而且，如果本門當真是大門派，為何門中煉氣訣、劍訣俱只有一種？」
「應該如此罷。」乾風沒有辦法反駁，或者說他自己也是同樣的觀點。劍嘯九州所在的峨嵋就有數種煉氣訣劍訣，門下弟子在入門時可以各任意選一種研習修煉，雖然能夠得到兩種以上傳承的少之又少，可以不納入計量，但無疑這個方面上也足以區別門派的規模了。
畢竟不敢讓巖豁等他們，幾人也就略略一議論，便逐個進入了木屋之中。兩位僧人與巖豁似乎相談甚歡，本來乾風還鬱悶估計要當上片刻的聽客了，兩位僧人卻主動停下了交談，向他行了一禮。
「兩位大師有何見教？」乾風不禁有些吃驚，連忙回禮。巖豁雖是被一時冷落，但心情似乎並不差，端坐在主位上，神色顯然帶著笑意。
「見教不敢。施主甘冒大險，將赤佛塔從終暗之地取出，便是我佛教至人，也是要行此一禮的。」僧人回道，「是了，還未與施主報上佛號——小僧小衫寺黃易，這位是小僧好友，祈雲寺雲天。」
「大險？」乾風疑惑地看了一眼巖豁，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被坑了。無論黃易還是雲天，在得知他執掌赤佛塔之後都對他尊敬無比，而他們越是尊敬，無疑證明他適才之行的確越是危險，那麼巖豁為何要讓他這個三代弟子執行？
「兩位大師也無須如此，風問逍遙正是月餘前再啟終暗之地之人。那地……那道人欠他人情，這赤佛塔自是非交出不可的。」巖豁卻是不理會乾風這一眼，逕自笑道。
「當須如此！施主再啟終暗之地，又取出赤佛塔，卻是獨自化解了偌大僵局，這當真是造福無窮！」兩位僧人聽聞，卻並未露出驚訝之色，反是敬意更足。
「這倒不錯，我也是要予些獎賞的。」巖豁點點頭，「倒是兩位大師，莫非早已知曉是他開啟了終暗之地？」
「卻是有些慚愧。我二人在月餘之前，亦是令門下弟子往赴終暗之地，欲要引下天光，也好和著舊情，請出赤佛塔。但若是如此，仙家道門與……的關係，恐怕仍不得緩。」黃易點頭道，「此時風施主便是趕到，且在小徒之前穿過佛像三陣，收攝七九大ri如意鐘。我二人雖心念除魔大道，卻也不好奪人緣分，只是到了如今無法再拖，才不要顏面強行來奪。好在風施主年少有為，將赤佛塔從終暗之地請出，那……也算欠著風施主一份人情，對道門也不好說什麼了，可謂是兩全其美。」
「大師是說，只要赤佛塔離開終暗之地，就不管其落入了誰的手中？」對npc話語的不理解乾風已經習慣了。不過一旦問出，九成等著他的就是「到了仙級，你便可知」的廢話，因此他就選了一條大概不觸及重要內容的問題詢問，或許還能夠令他稍微取得赤佛塔的御使能力。
「施主不必多禮，六九將近，不妨執同輩便可。」黃易連道，「赤佛塔乃天地至寶，前有佛教大能寄佛教氣運於上，以圖更興佛門。但後來……赤佛塔落入終暗之地，後者即便重引天光，亦為至暗之地。佛門氣運與之齊墜，如今……施主也是可見了。但只要赤佛塔離開終暗之地，那麼只要不是大魔持有，便能使佛門如昔時一般無二了。」
「哦……」乾風總算聽懂了點，不過關鍵部分卻仍是被跳了過去。也不知這到底是什麼驚天大秘，居然限定仙級可知——不過一旦有玩家知道了，通過論壇恐怕就能成為所有玩家的信息。
「不錯，我卻忘了你六九將近，這卻是值得慶賀的大事了。無妨就在門中渡過此劫，也好囑托後來之事。」巖豁拍掌道。
「我曉得了。」乾風點了點頭。按照系統給的時間提示，六九天劫大約是次日黃昏降臨，現在正是一天凌晨，也就是說遊戲中還剩下一天半有餘。他是不可能無聊地呆在門派裡足一天之長的，然而雖說之後再特地回來一趟渡劫有些麻煩，但畢竟好奇於眾npc口中的秘密，麻煩些倒也無可厚非。
至於所謂「值得慶賀之大事」，這倒是不假。東方系統無論等級，只要渡過九九大劫，便能成就仙家道業，不像西方系統縱然完成晉仙任務、晉神任務等等，也要升到指定的級別才能進階。雖然條件看似寬鬆些，但事實上東方系統的進階難度卻要高上若干籌——一是天劫極難渡過，二是失敗懲罰極大。這兩點結合，使得玩家除非準備萬全，則不敢妄言渡劫之事。乾風能使兩者幾乎同步，甚至六九之劫還要稍早，已經是殊為不易了。
「是了，敢問施主，莫非是對我佛門有所偏見？」雲天突然出言問道，「上門作亂，實是我二人之過，然若施主將已獲佛塔之事具以相告，怕也並不會生出這般誤會——小僧不敢責備施主，但這其中著實蹊蹺。」
「哦……此事確是值得一提。大師可識得金海寺蕩海？」乾風適才也是把這事忘了，現在受得提醒，便把赤佛塔外之鬥盡數敘述了一遍。
「魔神復甦，勢力竟已擴充到了佛門，這卻是難怪了。」雲天聽完，靜默片刻，方是點頭歎道。
佛門之人不顯驚異，巖豁卻很是驚訝：「原來如此，你認為此行之所以艱難，緣是在此。那……也確是恨透了道門，竟然不惜放任大敵潛入至寶近前，也要為你設下這最後一道坎。能以四九靈力擊潰其化身，確也是殊為不易了。」
「嗯，我是覺得差點就死了。」乾風點頭直白道。這一趟確實不容易，不坑多點獎勵到手未免對不起險死還生的危機。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切都待六九之後再論！」巖豁倒也是執掌一門者，片刻就恢復了平靜，復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