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主莊大宴（下）
「等等！」那男子看到菱兒露出羞意，先是心中一蕩，正有些竊喜，卻忽然發現她居然是牽住了一個他沒正眼瞧過兩眼的無名小卒，不僅又是怒火勃生，將兩人喝住了。
「不知你有何貴幹？」乾風本身就對這傢伙沒什麼好感，他如今又自己糾纏上來，神色之中也明顯地表露出了對乾風的敵意。這種時候，乾風的語氣自然不可能有多麼客氣了。
「我跟菱兒妹妹說話，與你何干？我以前沒有在莊內看到過你，莫不是剛收入的僕人麼？看來我還得去和諸位長老提議提議，這選取僕人的標準，可也得提高一些了。」那人聽見乾風這話，更是有些怒不可遏。這句話的口氣之中掩不住蔑視與厭惡之情，自有一股優越之感。
「乾大哥是父親請來的貴客，菱兒的好友，就算是族中長老，可也不能對他這般失禮的。」菱兒一開始只是想應付過去，告辭那句語氣並不怎麼重。可如今聽得此人如此貶低乾風，少女心中自然十分不滿，眉頭微微一皺，便是這般說道。
「是這樣麼？」那男子聽得菱兒語氣肅重，怒氣不由消了大半，頭腦變得清醒起來。他看了看少女確實不似作偽，這才訕訕地對二人道了歉，走了開去。陸莊真正上層的年輕一代是沒有紈褲子弟的，那青年剛才只是因為意中人對外人的態度反差而一時怒火攻心罷了。一旦反應過來，舉止卻依舊無可挑剔。
當然乾風能看得出來那人心中對他的不滿遠未消散，不過這既然是在陸莊之內，他怎麼說也不能隨意就出手打殺，暫且就當做不知道罷了。
「乾風哥哥，沒生氣吧？」菱兒緊了緊乾風的手。雖然大概知道答案，不過她卻仍要問問。
「人家可是羨慕我來著，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生氣呢！」乾風如少女預想一般笑著搖了搖頭。
撇開這小小的插曲不談，兩人繼續朝著主莊走去。
……
這次大宴，陸家似乎確是相當重視的。原本只是佔地稍大一些，外表卻依舊與陸莊其他房屋一般無二的主莊，如今卻已經被無數從萬千花海之中採來的紅花紫花覆蓋，整一副大紅大紫的氣象，頗為氣派。另外在莊外也能夠聽見其中的熱鬧，想來已經是有不少受邀之人已然先到了。
遞上請柬，乾風與菱兒便在不少其他莊眾羨慕的眼神之下，跨入了主莊之中。這個誰都想得到的待遇，確是只有陸家身份最高的那幾位，才能夠當真獲取的。
「哈哈！是菱兒與乾小兄弟麼？快進來罷！等你們許久了！」剛跨進主莊，陸向思開懷的笑聲便從屋中傳了出來。
這位既然這麼說了，乾風兩人自然都是不好怠慢地。在急急走過幾塊青石板之後，再跨過了一道門檻，這才是算進了主莊的大廳之中。
主莊之內，當初只有乾風、菱兒以及陸向思三人環坐的那張小型桌子已經不知被搬到了何處。如今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張能夠同時允許數十人圍繞的大型宴會桌。陸向思已經坐在了主位之上，坐在他身旁的則是幾位白髮蒼蒼但精神明顯不錯的老者。整張桌子幾乎已經坐滿，只有主位下首最近的兩張椅子，卻依舊是空著的——毫無疑問，那就是他與菱兒的位置了。
乾風兩人雖然並沒有遲到，但對於這種重要的宴會來說不早多點來已經是有些失禮了。不過菱兒身兼莊主之女與年輕一代天才兩個身份，在場也並沒人會計較什麼。
「你們倆還真是準時。」陸向思也就是笑著略略說了一句。隨即這位現任的莊主便宣佈了宴會的正式開始。
自古宴會開始總是要廢話一段的，比方說交代一下宴會緣由之類的事物，哪怕是在場之人都知曉了，也並不因此取消了這個傳統。而在這次的宴會之上，擔當司禮的則是乾風二人都十分熟悉的陸青月。不過這次恰好兩人對宴會召開的因由還當真不是很清楚，故而倒也是凝神在聽。
陸青月講了大概十分鐘，將事情著實是講得十分清楚了——原本只有八階實力的陸向思，在靈氣消散之際得到了高人的指點，知曉在這場災禍之中，卻也正是修煉的大好時機，因此近來輟夜勤練不休。前幾天居然在沒有靈氣的狀況之下清晰地察覺到了心境的突破！雖然終究是因為靈氣流失無法準確判定提升程度，但至少也是人道九階的程度，甚至仙道有望了。如此大事，借之召辦宴會自然不算有過。更何況還能因此激勵一下陸莊之中不少因為靈氣流失就不再認真修煉了的莊眾，怎麼說都是利處甚多。
陸青月說完，主莊之內就熱鬧了起來——陸莊之中的高層也不是天天都會湊在一起的，趁這個機會正好拎著酒杯到處逛逛聯絡聯絡感情抑或交代交代工作什麼的，當然更多的人都是湊到了陸向思的旁邊，向著他們的莊主祝賀。
「多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感覺怎麼樣？」陸青月此時也坐回了屬於她的位置——正在乾風二人旁邊，主位最側之處。
「我可是不太喜歡熱鬧的啊，伯母。」乾風笑了笑回答道。
「嗯，菱兒也是。」少女倒了一杯萬千花海之中獨產的花露，淺抿了一口，贊同道。
「你們倆就是夫唱婦隨啊！」陸青月有些哭笑不得，「罷了，不過可也不要太孤單了。畢竟都是陸莊的同族之人，日後共事，總也是要接觸到的。」
「知道啦！」菱兒聽到某詞小臉不由一紅，「我這就去找生雲叔父聊聊，前段時間……好久沒見了。」
少女說罷，就向乾風短辭一聲，離了座位——她畢竟是臉薄，要她主動邀乾風一起去見長輩，這種事基本上是不大可能地。
乾風雖然不大理解這種事，不過反正他與那位「生雲叔父」也不過就是數面之緣，談不上熟，便也並未主動跟上去。
「呵呵……」陸青月見狀，自然是一切都明白的。不過這種事不是別人能夠幫得上什麼忙的，她也就自行離座，去尋老友交談去了。
「唔，這下可有些無聊了。」片刻之後，乾風看了幾眼看上去聊得十分開心的菱兒與陸青月，不由是有些無語。他在偌大一個陸莊之中可並沒有其他說得上話的熟人了——陸向思那邊可是被擠得在外邊連人都看不見，就更不必想了。
「要不然乾脆我現在就走了罷。」乾風心中想道。不過又念及菱兒，終究是沒有挪動身子。
「這位兄台，我見你似是十分清閒，不去我們共飲一杯如何？」正在此時，身旁忽然有人坐下，隨即就是一股濃烈的酒香夾雜著話語飄向了乾風。
「我酒量可不大，聊聊倒也無妨，共飲一杯就算了罷。」乾風是什麼實力？就算沒有刻意注意，但身旁來了人還是瞞不過他的，因而他倒也並不驚訝。
「就依兄台之意！」那人也並不強求，「在下陸莊陸晟，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乾風。」
「原來是逍遙派的高徒！難怪能受莊主之邀來此！」陸晟恍然點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你知道逍遙派？」乾風倒非排斥與他人交談，不過以他的性格是並不會主動向陌生之人提出話題的。陸晟能得到乾風一個主動的問句，實在是相當不易了。
「名門大派，陸某豈能不知？」陸晟嘿然笑道。乾風卻知道這不過是謙詞，逍遙派在上界的確是名門大派，但在這個世俗界卻只有人丁稀少的一對師徒。知道他們門派的，自凡只有各個古老家族、門派的高層罷了。陸晟只是小輩，卻就能僅憑乾風的姓氏猜出他的門派，足能顯出他之所以能夠參與這場宴會，憑的可絕不僅僅是長輩餘蔭。
陸晟不再說話，乾風也依舊自個無聊地吃著菜餚。前者再度灌了幾杯佳釀，終於是忍不住了：「我說乾風，你和我菱兒妹妹……是怎麼個關係？」
「朋友啊。」乾風平靜地答道。殊不知他心中暗笑——早就猜到了陸晟過來絕不可能只是為了在個無聊的人旁邊喝酒。
「朋友？我和她也是朋友啊，怎麼不見菱兒妹妹請我去她的雪菱莊作客？」陸晟十分疑惑，「乾風你是和她一起前來的，該當是從雪菱莊……」
「啊，嗯。我們蠻久以前就認識了，正好我又不是陸莊之人，在這裡沒有住所，於是就承她好意，暫住雪菱莊了。」乾風並不把這些當做秘密。陸晟既然問了，告訴他自也是無妨。
「噗！」陸晟聽完頓時一口酒沒嚥下去給噴了出來，「啥？暫住？！」
「嗯，暫住啊。怎麼？」乾風這時候也差不多吃飽了。他隨意將筷子一擱，疑惑地看著反應過大的陸晟。
「呃，也沒什麼，就是一時間有點吃驚。以前沒聽說菱兒妹妹請誰去雪菱莊暫住過。」陸晟呆滯了三秒，才是突然反應了過來，訕訕地道。所謂「暫住」，那和「作客」，可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
「是麼。」乾風擦了擦嘴。他雖然對自己相關的事情比較遲鈍，但對別人卻並沒這個缺點。眼前的陸晟和剛才他們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傢伙都對菱兒心懷傾慕，這個乾風也是心中有數，當然菱兒並未對他們假以辭色這點還是令乾風比較放心的——他這個遲鈍的傢伙心中可是仍舊忐忑，不曉得少女真正的心意究竟如何。
「這個……乾風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我那個——肚子有點不舒服，先走了。」陸晟看著乾風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心中羨慕之意如同海嘯一般捲了上來，也好在他為人磊落，倒是沒將這羨慕轉化為嫉妒。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再在乾風身旁待不下去了，怕再聽到什麼刺激性的信息，於心臟不好。
「哦。」乾風點了點頭。他倒是看得出對方這再明顯不過的托詞，不過本來他就與陸晟不熟，因此並沒有挽留的意思。
離了座，陸晟朝著陸向思那邊走了過去，走了幾步卻是回頭看了乾風一眼：「兄台，幫我向菱兒問聲好罷。」
「你怎麼自己不去？」乾風疑惑道。
「她身子剛恢復，怕是還要休息一段時間罷。我怎麼好意思去莊上攪擾？」陸晟搖了搖頭。
乾風指了指某個方向：「她今日也來了，你用不著去莊上的。」
陸晟順著乾風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地看見了菱兒仍舊與陸生雲仍舊所談甚歡。他不由是苦笑了一聲，沒再說些什麼，轉身逕自走了。
「這陸晟似乎有些害怕陸生雲？」乾風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他一杯花露拿到胸口，卻是忽然停滯了下來——陸晟說菱兒身子剛恢復？
……
這場宴會一直開了四個小時，才堪堪是逐漸散去。與之同時，菱兒也從陸生雲那邊走了回來，一副聊得十分盡興的樣子。
「說是不喜歡熱鬧，不是還挺高興的麼？」乾風摸了摸菱兒的頭，笑道。
「乾風哥哥沒有休息到麼？生雲伯父的四周，可並沒什麼其他人了。」菱兒似乎是極受用的樣子，不過隨即又小臉通紅地左右看了看，確保這沒被什麼人看見。不過她只是向右略微一掃，就看見了陸向思的笑臉，這下少女的臉可是紅得更厲害了。
「這是為……」乾風剛準備問下去，隨即就注意到了菱兒的嬌羞狀。大概知道這時候不宜再追問什麼，乾風便轉過了話題：「……對了，主莊的廁所在什麼地方？剛剛花露喝多了。」
「廁所啊，去那邊的走廊走到頭右拐就是了。」這時候沒人環繞從而清閒了下來的陸向思卻是走了過來，回答道。
「明白。」雖然因為陸向思指定的方向有著三條走廊導致乾風非常不明白，不過他倒是看出來前者似乎有話要對菱兒說，便也乾脆地沒有多問，隨便挑了一條走廊就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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