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景耀闌裳。夜幕斑斕裡,天華京影影綽綽的光影,好似螢火,將我和天澋曜的影子拉得細長。
「雲侯、鳳少、霂王府、蒼陵王……龍公子還真是招惹了不少人物呢……」
招惹?
頗為不滿地轉眸冷對天澋曜,他亦是轉頭,緩緩湊近,我整個人慢慢被他的影子吞沒。兩臂撐上牆壁,他將我禁錮在胸膛之前,垂眸幽幽看著我。
「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榮華,地位,權力……」
「一個位置,一個可以施展抱負的位置。」我沉靜凝望那雙桃花眸,氣息與他*在一起:「不求聞達諸侯,不求名揚天下,但求酬我鴻鵠之志,填我無垠之心。」
「看來,龍公子野心不小啊?」天澋曜意味深長地一笑,眼底卻是一絲絲不悅。
「殿下最好明白,我不是殿下養在籠中的金絲雀,亦不是沒有自我的忠犬。我來到殿下身邊,是擇木而棲。而我的嚮往,永遠在天空。」
「你是要告訴我,我不過是龍公子的一塊跳板,一旦有一天不夠強大,龍公子便會另謀高就?」
「呵……不夠強大?殿下會容許那麼一天嗎?」揚眉一笑,我反問道。
「你也最好記住。」天澋曜深深鉤唇,笑得陰冷,胸膛貼了過來,直把我逼得緊倚牆壁:「我天澋曜,永遠不會有不夠強大的一天。所以……」他邪魅一笑,桃花眸裡是濃濃蠱惑,微抿的唇蔓延開危險的笑意:「你不要妄想離開。」
說著,他的唇壓了過來,就在要觸碰的一瞬,忽而停了動作。
我清湛的眸子寒光閃閃,毫無波瀾地看著他。腕上纏著水心,銳利的劍鋒已然抵上他的小腹。
「真不愧是龍公子……哈哈哈……」天澋曜忽而笑開,打開禁錮,退了兩步,轉身側對著我,優雅而從容。
然而,那笑容裡轉瞬而逝的……是不是不甘與慍怒?等我細尋,卻早已沒了蹤跡。
「春天到了,又是考生雲集天華京的季節了。」我們二人繼續沿著窄巷前行,宛若方才什麼事不曾發生。
天澋曜從不浪費沒用的口舌,提起趕考,定又是話裡有話了。
見我不搭話,天澋曜也不惱,依舊懶懶說著:「狀元這個位置……還真是趨之若鶩呢……」
「那是自然。天下能有幾人能如殿下這般生來尊貴,貧家子弟,想要出人頭地何止一個難字了得。金榜題名,這殿下看來不屑一顧的小事,卻是無數寒士為之拚搏數載的夢想!」抬眼間,遇上天澋曜玩味十足地打量,頗為……不懷好意。
「我的確是無法體會龍公子所謂的這種夢想,不過,我倒是有興趣體驗一下。」
抬眼,再抬眼。
這個人……又在打什麼主意?
「方纔龍公子找我要一個施展的舞台,我苦思冥想,卻是難以名正言順。」天澋曜沉吟著,挑眉含笑看著我:「白白給你一個官職雖然容易,但是又怎能服眾呢?」
果然,這個人怎麼會浪費唇舌提起毫無邊際的科舉,他這是有預謀地引我上道!
「殿下是想讓我當狀元?」不再和他拐彎抹角,我替他點出關鍵。
天澋曜笑意盈盈地搖搖頭:「不是當,是考!」
草se青青,春意漸濃。
一場溫溫酥雨,纏綿的吻在青瓦之上,落下點點淚痕。簷牙之上,繁密的烽火樹逾越過牆頭,赤焰般的木棉含苞,滴滴殘雨似香汗淋漓,溫潤撩人,好一團錦chun。
閒坐庭院深深,但聽風吟,宣紙莎莎,提筆間墨香醉人。
握運頓抖提懸,去密行收斷鉤。狼毫一揮,灑下一紙龍飛鳳舞。
「逍遙體?這是誰交與你的?」一錦袍中年男人神色微怔地看著籐桌上寫滿文章的宣紙,狹長的鳳眸裡閃過一絲惑se。
「李大人在說什麼?」我笑著抬眸凝視那張清瘦的尖臉。
當朝右丞相,李斯——天澋曜最厲害的幕僚,現在,在天澋曜的委託下,成為了我赴考輔導的老師。
一個儒函遙,一個李斯,同時師承當朝兩屆大宰相,我還真是三生有幸呢。
「不是,不是……逍遙體無yu無求,頗有仙風道骨。而你的字雖也是難得的飄逸超脫,卻是多了份輕狂,少了份堪破。是我看錯了……」李斯說著,釋然一笑,深邃的目光透過我,似乎看到了什麼遙不可及的影子:「不過……閣下的文思才略,筆法套路,都是像極了我一位故人啊……只可惜,如此難得的對手,應是再遇不到……」
淡淡一笑,我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凝望那隔壁庭院長過牆來的漫天火紅。無辜做了皇權犧牲品的人,又何止儒函遙一個……
眼前忽而一道白影劃過天際,我心間猛然一悸。指間顫了顫,最後一筆劃出一道詭異,臉上卻是現出與方才大不相同的笑容。
「咳咳咳……龍公子……龍公子?龍公子!」
「嗯?」好似聽到李斯細弱蚊蠅的呼喚,我飽含笑意抬眸:「先生叫我?」
「……」李斯怔怔然看著我,繼而搖搖頭:「我看今日龍公子是無心向學了,我還是明日再來吧。」說罷,歎了一口氣,李斯負手離開。
頗不以為意地點點頭,李斯方歎息著走出一步,我便是一聲忽哨,方纔那只雪鴿聞聲落在我肩上。
碎笑出聲,我頗有些心焦地解下它爪上的字條……自從上次收到他第七封短信,有半月餘都沒有消息了……是不是出了事?有沒有危險?發生什麼變故了?那種牽心的感覺,還真是煎熬……
「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遠處傳來李斯恨鐵不成鋼地慨歎。
我一笑以弊之,輕輕展開信箋。
「阿澈~你親愛的菱姐姐帶著美味佳餚來慰問你啦……誒?李大人怎麼走了?你那個表情是什麼意思?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了?喂……」瑰菱咒罵一句,復笑瞇瞇地撲到我跟前:「嘿嘿……咦?阿澈在看什麼?」
唰——
她猛地搶去那信箋,拍在桌上。
「願與我歸?
或,我與子歸。——墨翼」
一瞬的寂靜,兩張臉,一張赤若火雲,一張冷若寒冰。
「龍漓澈!我把這個小書生帶來了!」一聲朗潤,虛靈甚是容光煥發,拽著一直寄住在樓外樓的書生蕭清遠,大步而來:「好香啊……有什麼好東西?」
幾乎是同時,我親眼見證瑰菱鬼手的名不虛傳,桌上那張紙瞬間消失在她的手心裡。
「唔……紅豆粥!我先來一碗!」
紅豆……粥……嘴角抽了幾抽。這個丫頭,該不是故意的吧……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蕭清遠不愧是書生,適時賣弄起文采來:「自古紅豆最為相思,最為相思啊……」
怎的,那相思二字,如此刺耳?
話音未落,我們其餘三人,已有一人面泛桃花別樣紅,一人遙望牆外誰人家,一人面色不善殺意升。
「龍兄,我聽說你也要考科舉,還邀我來做伴,在下甚為榮幸啊……龍兄也來即興一首,我們切磋切磋啊!」
啪!
蒙恬筆甩出一個墨點,我冷聲道:「今後這宅子裡,再不許見到紅豆!」
夜夜相思憑月寄,年年紅豆望君歸。
澋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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