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佳餚,誘se醇香。琳琅菜式滿滿擺了兩桌,投入我眼中卻是繚亂。鮮艷的色澤晃花了雙眼,*的香氣熏痛了頭腦,就連一左一右兩大俊美的陪客在我看來也是煩心的累贅,恨不得立刻一走了之。
我哀怨地看著圍坐另一桌的虛靈,瑰菱,影,白鳳以及蒼陵王身邊那個楚池武士,真的是從來沒見過如此詭異的畫面。悻悻收回目光,餘光又撇撇左邊的蒼陵王和右邊的天澋曜,在心裡暗暗歎下第一百次氣。
本以為介紹了瑰菱和虛靈是我的朋友,這兩尊神會識相地說上一句:「既然龍公子有客人我們就不打擾了。」誰料到天澋曜一句「相請不如偶遇。」竟然就一點也不客氣地留下了,而蒼陵王竟然也是一聲「好。」逕自坐到我旁邊。現在這種局面,和這兩個人同桌吃飯,我還真是一點食慾都沒有。
「我聽說昨晚霂王府發生了一件大事,一直很擔心龍公子的安危呢,本來還想今日去府上探望一下,沒想到這麼巧就在這裡碰上了。見到龍公子如此神采奕奕的樣子,我很是寬心啊!」
我勉強接下天澋曜投來的一眼笑意,抽了抽嘴角。他哪只眼睛看出我神采奕奕了!
「龍公子,如果覺得在霂王府住著不習慣的話,我京郊那處宅子倒是閒置,你可以搬過去繼續養傷。」天澋曜笑瞇瞇地抿了一口酒,一個邪邪的眼波蕩過來。
「多謝殿下美意,龍某……」
「我沒看出龍公子住的有什麼不習慣的,是不是,龍公子?」話沒說完,就被蒼陵王搶白,冷冷瞥了我一眼,我只覺一陣殺氣。
「呵呵,是沒什麼不習慣的。」我乾笑一聲,抿了一口酒,極辣。
「蒼陵王殿下倒是細心呢!」天澋曜劃出一個詭異的笑,又把目光投向悶頭喝酒的我:「龍公子別就顧著自己喝,至少要敬客人一杯吧!」
世上哪有這種不請自來的客人!
我心裡抑鬱,表面上還是揚起一個笑,執起酒壺:「那龍某就敬二位殿下一杯!」正yu斟酒,那兩個人同時伸過空杯盞,一個笑意濃濃,一個滿眼冷冽。
微微一愣,我一陣尷尬,索性端起自己的酒盞,滿上,把酒壺往他倆中間一放:「我先乾為敬,二位殿下隨意。」猛地仰頭,一引辛辣入喉,燃燒在體內。
完成任務似的,我瞬間坐下,也不管他二人喝沒喝,拿起筷子悶頭吃起來。耳邊不時響起從那一桌傳來的杯盞叮咚,笑語盈盈,和這一桌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心裡一陣壓抑。我埋著頭,只招呼眼前這一盤青椒肉絲,根本不動其他菜式。
啪!
碗裡出現了一片雞肉,抬眸,對上天澋曜的桃花眼:「龍公子只吃那一道菜,不會膩麼?」
我乾笑兩聲,謝字還沒說完,又是啪的一下,碗裡又來了個紅燒獅子頭,轉頭,迎著蒼陵王灼灼的目光:「嘗嘗這個。」
我抽抽嘴角,點頭,準備開吃。然而碗裡源源不斷地有菜夾過來,我基本無處下筷,眼看著碗裡一點點聳起一座小山峰,似乎我碰一下,菜就會掉出去。無奈一歎,我放下筷子,淡淡道:「二位殿下慢吃,我吃飽了。」
「吃飽了,龍公子幾乎什麼都沒有動啊?」天澋曜一臉戲謔,笑道。
「我飯量小。」我冷冷一句,心情鬱悶到了極點。
「原來是這樣。」天澋曜笑意又濃了幾分:「龍公子,那個清蒸魚看起來不錯呢!」他說著,纖指點了點我左手邊的魚:「麻煩龍公子了。」
我深吸一口氣,夾起一塊刺多的肉放到天澋曜碗裡。左手攥緊拳頭,生生壓下心中的怒氣。
「殿下慢用。」淺淺一笑,我猜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猙獰極了。
「我也要。」
什麼?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說話的蒼陵王,只覺一陣頭暈,幾欲*而出。
他又是搞什麼鬼!那魚分明就在他面前,什麼叫他也要!
而且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彆扭……瘋了,全都瘋了!
「多謝龍公子。」冷冽的一句,飽含殺意,我一個寒戰,嚥下心頭血,又夾了一塊兒過去。
蒼陵王很是專心地吃起魚來,那眸光深處劃過一絲滿意。
「誒,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天的菜口味兒都偏酸那!」忽而,瑰菱一聲笑語迴盪在青鸞居裡,一時間,萬籟俱寂,氣氛又詭異了幾分。
「何止偏酸,簡直就是醋味濃郁!」忽而,白鳳不鹹不淡地接了一句,狹長的丹鳳眼閃著精光,似有若無的掃過我。
啪!
我一拍桌子猛地起身,極力壓抑著極差的情緒:「諸位慢吃,我出去透氣!」言罷,頭也不回地憤然離去。
「龍公子不結完帳再走麼?」白鳳又是一句嘲諷。
「我來~」
「我來!」
一問兩應。一個慵懶,一個冷血。我氣血上湧,腳下已經如飛,再不逃走,我真的會爆發的!
穿越樓外樓中人聲鼎沸,我繞到後院,輕盈一躍,上了簷牙。屈膝懶坐,長髮飄揚,錦袍盈風,我遙望天華京熙攘的集市,看人來人往,聽聲起聲落。
淡白蒼穹,淨如宣紙。疏朗的日光籠罩下,長街漫著熟食蒸騰的白霧,叫賣喧騰,讓淡若水墨的街巷牌樓也生動起來。行人來去,卻不匆匆,那臉上的安逸,如靜畫中一抹提亮的色彩。*著天澤無爭的榮華。
視線拉長,鱗次櫛比的瓦房延綿,簇擁著那一點朱紅,有如美人眉間一抹**的硃砂。
這,就是皇宮。是滋養榮華的土壤,是守護安逸的城牆,更是支撐百姓的信仰。
我伸出手臂,指尖衝著那一點硃砂,手上做出抓取的動作,眉間卻攏上一絲茫然,這樣,真的是我想要的麼?
真相,復仇,天子之命。
然後呢……如果到那個時侯,今天的風早已不復,曾經的流水也早就不知流向何方,我此刻握住的,會不會也化成一抹虛無?
即便無所謂對錯,我又是不是真的可以不後悔?
我不敢想,也不願想。其實,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沒有岔路,沒得選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下去,以最淒艷的方式走下去。
我收回目光,淺淺漾出一個笑,卻又在半路僵住。方纔,那城牆之上,迅速閃過的魅影,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