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石室裡迴盪著我平靜的話語,壁火忽明忽暗間,我沉靜地對著虛靈驚詫、質疑甚至憤怒的雙眸,淡淡道:「誰接的任務?」
「你什麼意思?你懷疑門主?」
「門主?」我冷冷一笑:「看來你的匿心大人出賣了你們!」
「你!別以為他們承認你是門主就可以血口噴人!你不過是叛徒身邊的丫頭罷了!」
我搖搖頭,分析道:「你們接到的任務應該是抓住六皇子,關起來,等待信號再放人對吧?」
虛靈沒答,但是他的眼神告訴我我猜對了,我淺淺一笑,繼續道:「且不說這個任務很危險,接了本身就有很大的漏洞。為何唐門沒有等到信號,卻等到的是圍剿?而且是以救皇子為名的圍剿?」我依然保持嘴角的弧度,眼裡早已泛起寒意:「你可知道這次任務的委託人是誰?就是外面的三皇子!」
「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我一個冷瞠攔下虛靈的疑問,繼續道:「我若想害你們,就不會管這些。現在你聯繫起來想一想,三皇子設計謀害六皇子,委託唐門抓人再放人,卻遲遲不發信號,趁著你們等信號的無防備石牆,派兵圍剿,而且名正言順!這段邏輯本來不成立!因為少了兩個重要的條件,你那麼聰明,誰完成了整個邏輯,導致今天的局面,要我說下去嗎?」
我不需要他回答,因為他難以置信的神色說明他也猜出來了,那兩個條件一個是提供給唐門一個肯完成危險任務的最合心意的報酬,第二個則是提供給三皇子唐門總部的具體位置。能同時完成這兩點的,就是接任務的唐門人——匿心!
「這件事不要告訴鬼面,以免亂了士氣。」我淡淡道:「另外,你到樓外樓去接一個人,這個人你認識,江上漁船裡的另一個女人——苑瑰菱。」
「現在?」
「是現在。」
「你……怕我放了門主?」
「你不會嗎?」
「……」
「好了,瑰菱善毒善醫,是我們的勝算。」我思索了一下,續道:「還有,吩咐下去,一旦我出了地宮,任誰都要當作不認識我。殺退官兵後,唐門各地分部低調行事,暫時消匿一陣子。同時總部和樓外樓的人都不要動,等我消息。」
「是。」虛靈終於信服一拜,轉身離開。然而,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皺皺眉:「對了,下次想扮男人的話還是找我吧……你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倫不類得很。」
長夜未央,熊熊烈火將暗夜照亮,有如白晝。流向官兵方向的熾油,燃成火舌。在南風裡,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淹沒在向北雀躍的赤炎中,一股濃重的焦味兒瀰漫了整個樹林。
我隱藏在樹上,火光映紅了雙眼,靜靜觀戰。
「龍公子,你還真是命大啊~」
什麼人!
我驚覺轉身,水心已架在身後神秘人的頸上。
天澋曜?
明亮的火光裡,他玉面映紅,桃花眸染笑,在他燦若星宿的瞳仁裡,我看到自己被烈火熏得通紅的眼睛,波瀾不驚,有如修羅。
「看來龍公子也有這看戲的同好?」天澋曜全然不在意我的無禮,笑得嫵媚:「你說,等三哥好不容易打贏了,發現我不在唐門,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呢?」
好一隻精明的狐狸!
向來朝廷和江湖兩不干預,如今三皇子藉著救皇子的借口才得以名正言順地圍剿唐門。而這個天澋曜明明逃脫,卻遲遲不出現,就是為了給三皇子難看!
「我看殿下要失望了,現在看來,官兵不一定會贏了……」我收起水心,淡淡說著,官兵已經提來水滅火。只是,水接觸皮膚的剎那,官兵紛紛發出更淒慘的聲音,滿地打滾起來。
看來,瑰菱得救了。只是,下手狠了點。
「這個唐門門主倒是不容小覷,竟然用得出如此狠毒的招數!」
天澋曜的話異常刺耳,我只覺心頭一痛,不覺握緊了拳頭:「狠毒?非常時刻當用非常之法,招數沒有毒不毒,只有適合不適合。」淡淡一句,有如辯解。
「那以龍公子看,此戰孰勝孰負?」
「殿下,吃飽了的鷹是捉不到兔子的,因為鷹是貪吃,兔子卻是逃生。勝負往往在於誰更竭盡全力。」
「這樣說,我怕是只能看到三哥灰頭土臉,看不到他尷尬的樣子了。」天澋曜遺憾地撇撇嘴,只不過這失落卻好似沒有成功抵達眼底。
「即便官兵勝了,殿下怕也不能如願。」我定定看著火光之中怒目圓瞪的三皇子,緩緩開口:「因為,現在這個三殿下,是假的!
如果沒猜錯的話,膽敢直搗唐門,還胸有成竹的人,定是那個遲遲沒有出現的門主大人——殺寮匿心!
「龍公子在我面前質疑三皇子倒是好大的膽子,你不去證明一下,就不怕我給你定個大逆不道之罪嗎?」天澋曜笑意深深,彎彎如月的眼眸似水潭,似深淵,似乎我的論斷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從發現影不在他身邊開始,我就隱隱覺得有陰謀。現在看來,他或者早就知道三皇子不會親身涉這個險,並且很可能叫影去叫來自己的人甚至皇上的人,當眾揭穿匿心,以勾結唐門拘禁六皇子之罪反咬三皇子一口。
當然,這一切如果他來揭穿,就顯得虛假了。所以他需要一個幫手,現在看來,我又一次被幸運的選中了。
思索間,我已飛身躍出。
讓我揭發可以,但是我可不能保證一定能留下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