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遲暮的斜陽裡,雲淡月身上縈著淡金色的柔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承受不住那柔情的注視,心不由得地顫了一下。
剛剛他可是在說……他是認真的?
認真的想娶我!
「真是傷心,蒔兒好像不相信我呢!」雲淡月笑起來,俯身湊近。一時間所有的陽光都被他擋住,我的視線裡只有一張柔和的臉。
「蒔兒,八年前我就說過的,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我也說過,我會娶你。你忘了麼?」
我一時愣了,錯落的光影,淡去的斜陽,雲淡月深情款款的笑,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
而最難以置信的是,眼前這個我叫了八年哥哥的人……真的要娶我!
「雲哥哥,你喜歡我?」
「不只是喜歡,是在乎,是寵愛,是生生世世的守護。」雲淡月輕撫我飄飛的髮絲,笑如燦陽:「蒔兒不喜歡我嗎?」
喜歡?
初相識,那個對我溫暖笑著的他;垂眸一剎的溫柔像極了諾的他;柔柔喊著我蒔兒的他……
那樣的他,柔和得無可挑剔,和他在一起會很幸福吧!
我是喜歡他的,但是……卻不是他口中的那種喜歡。他是哥哥,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一定是。
我已經離棄諾了,為了那一團看不清的命運。從此,我情願一個人,沒有陪伴,就沒有離愁;無愛,就沒有顧慮;不動,則無傷。
所以……
我抬頭淡淡笑起來,雲淡月綢緞般的長髮飄在明暗不定的光影裡,那光澤……極美。
「雲哥哥,對不起……」唇上壓住他的食指,我收住後話。
「不要急著回答,我會等,等你將一切心事解決,再認真考慮。」雲淡月深深凝望著我,暖暖的目光似要融化我一般:「蒔兒,看來我嚇到你了呢……」
「等我傷勢痊癒,就會動身去京城了。」
「我知道了,蒔兒喜歡就好。」
「也許……我不會回來。」
「那是也許,但我的等待……是一定。」
「雲哥哥……」輕聲一呼,我已被雲淡月擁入懷中,夕陽落下,卻帶不走他如暖陽般的溫暖。他的下頜抵著我的後頸,溫柔的氣息呼來:「答應我,就算在很久很久的以後,也有這樣的一天,你會考慮,好麼?」
真是令人貪戀的懷抱,沒有緊張,沒有心慌,只有熟悉和安然。太久了,我早就習慣了他的溫柔,汲取著,貪享著,卻不願做出回應。看來,我真是個自私的人呢……
「我答應你,當我完成內心的執著,今天的事,我會考慮。」
如果……我還活著。
……
秋色一天天濃稠,滿樹的紅妝,沐浴在夕陽裡,似與血色的殘陽融在一起,糾纏不清。
為了尋找「雪魄未應若」的解藥,瑰菱決定和我一同前往京城唐門總部。也就是因為她的存在,出發的日子一拖再拖。
「那個是鹿紋瓦當,是古董,你小心點兒……」
「哎呦喂~~當心,那是古畫……別扯壞了!」
「蒔兒!喂,你幹什麼呢,那個是羊脂白玉瓶,很貴的,你好歹雙手拿著啊……」
「哎呦我的姑奶奶……」瑰菱一路咋呼,左攬右攬,最後擋住我的路:「你別都當了啊……至少給我一件留作紀念啊……」
「姐姐該不是想帶著上路吧?」我白了她一眼,若不是為了處理她偷得這些不義之財,我們早就上路了。真不知道這八年裡她偷了多少寶貝,一船一船運了三天,才清理得差不多。光這當回的銀子就裝了幾十箱,銀票更是摞成堆了。
「早知道偷東西也能發家,雲哥哥何必這麼辛苦的從商。」我笑著奪過一個花瓶,調侃道。
「什麼偷!是收藏!我苑瑰菱是俠盜好不好!」瑰菱一臉怨念,眼睜睜看著我把她的寶貝們一個個送走,又氣憤又不捨,終於在我準備拿走最後一個花瓶時爆發。
「不行,至少給我留一個!都是爹的藏品,我要留個念想!」只見她死命趴在青花瓷瓶上,一副護食相。
「那你負責拿著。」我不鹹不淡的扔下一句,轉身。
「蒔兒……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瑰菱的聲音停得突然,我好奇的回眸,嘴角一陣抽搐。
「姐姐,看來你胖了呢!」
光滑精緻的瓶身上,裂開一道隙縫,辟辟啪啪爬滿瓶身,在瑰菱的指尖觸及的一瞬……
「爹啊……」
應聲破碎。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這下真的可以動身了。
我過去,拍拍嚎啕大哭的瑰菱,一句「節哀順變」沒說出口,視線就被碎片裡的一張紙條吸引住。
那是……
紙條被我撿起,緩緩展開。是七個造型詭異的圖案,而且,其中一個像極了……
「紫龍紋身!」
我們同聲呼出,雖然有些細微的差異,但是絕對是雲侯胸口的紫龍紋身沒錯。
這樣看來,其他六個圖案雖然看不出是什麼,卻和紫龍紋身的繪製手法極其相似,就好像是一套圖章。
「這個瓷瓶是哪來的?」我脫口而出。
「恩……好像是林肅清藏品中的一個……」
林肅清!
我仔細地觀察著那個紫龍圖案,又對比著其餘六個圖案,腦子飛速運轉起來。良久,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原來如此。
「菱姐姐,我們好像找錯方向了。雲侯胸口上的紋身不是紫龍,而是圖徽,清澤會七種圖徽之一。」我的笑意越來越濃:「我們要找的,是紋有這六個圖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