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第二次睜開眼睛,我發現一切不是夢境。
漫漫黃沙,蒼茫邊城。遠遠地看到前方綿延千里的土夯城牆,被風蝕了邊沿。一派荒涼破敗之象。
一群藏青囚衣的老少男女被鐐銬鎖在一起,緩緩向著城牆方向前進。風聲呼嘯,鐵鏈爭鳴,皮鞭抽響,以及官兵的咒罵……一切依然是那樣的不真實……
「官爺,給我們一點水吧!我家小姐生病了……」
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緊緊抱著我,跪坐在地,後面的隊伍因為我們的堵截而停滯,引起小小的騷動。
那美人抽泣著,拽向官兵的褲腳,卑微地乞求著。明晃晃的長刀映出一張孩童的面孔。落日的餘暉裡,瘦削的臉頰上沒有絲毫紅暈,一雙溢水的眼眸,奇特的琥珀色瞳仁,閃著奪目的光彩。即便是在如此蒼白虛弱的臉上,仍然有著讓人無從側目的力量。
我似乎方從懵然的狀態清醒,這個不過八歲的孩童,是我!或者說,我的靈魂進入到了一個孩子身體裡!而且還是古代的孩子!
忽而,一個概念閃爍在我腦海裡——我穿越了!
「小姐?哈哈哈!!!不過是下賤的流放犯,笑死人了!」那官兵放肆的大笑,一腳踢開抱著我的美人。我隨之滾出,頭一陣暈眩,張張嘴,一股濃重的血腥入喉。竟然是極端乾渴粘合了雙唇,方才劇烈的撞擊讓嘴唇生生撕開,留下殘破的血口。
「賤人!」
方掙扎著抬頭,臉前就踢來一腳。緊閉雙眸,卻沒等到意料中的疼痛。微啟的眼簾裡,是一片青藍,一陣淡香裹挾而來。
「唔……」
我的臉埋在那個美人香軟的懷抱裡,清晰的感覺到她柔弱的身子隨著官兵的猛踢一下下顫抖。頭頂傳來聲聲忍止不住的呻吟。
我微微皺眉,昨晚的記憶依然鮮活。諾溫柔的臉似乎就在眼前,溫溫的指尖輕觸我的臉頰,一路流連滑下,停在頸窩,張開手心輕輕一扣,頸窩處一陣冰涼瞬間瀰漫上我每道神經。就在我不由寒顫的一瞬,諾的雙手撫過我的鎖骨,繞在後頸上。身子也瞬間湊上來,緊貼著我的胸脯,他的側臉擦著我的臉頰蹭過,直到嘴唇撞上耳垂。
我只覺兩片柔軟含住耳骨:「漓澈,我要鎖住你,保護你,一生一世。」纏綿的話語伴隨著自發燙的耳垂瀰漫來而來的酥麻,我甘願淪陷。
「你這算什麼?拿一塊兒玉鎖就想騙人家的一生一世啊!」微嗔的語氣,卻帶著更多的嬌羞。輕輕推著他的胸膛,手卻幾乎被他身上的灼熱融化。耳垂上濕氣氤氳,他的唇一路嘶磨,順著脖頸吻下去。
「諾……**……」我紅著臉羞赧輕語,捶了他一下。反而被他握住緊按在心口上,感覺他劇烈的心跳,急促而有力。
「澈……感覺到了嗎……這裡……」細密的吻纏綿在鎖骨、頸窩、下巴……他氣息凌亂的低語著:「每一下跳動,都代表……」腰上的手臂猛地縮進,他壓上我的唇:「我愛你……」最後的字句消匿在傾心的*裡。
那一刻,我沉淪在他的包裹裡,氣息裡都是甜蜜,此生,得此一人,足矣……
可是……明明一切恍如轉眸,為何一覺醒來,便是咫尺天涯?
……
忽而下巴一陣劇痛,我被那官兵死死扼住:「要水嗎?可以啊,不過這世上可沒有什麼是免費的!」
啪!
官兵猛地一拽,我只覺頸上被勒得生疼。一抹白影自眼前一閃而逝。
那不是……
「那是我家小姐的玉!」
美人忽而憤怒地衝過去與官兵拼搶,我死死盯著官兵手中的白玉,怎麼可能!這不是諾送我的玉鎖!
是這樣嗎?
是這玉帶著我穿越了嗎?
「滾!」官兵猛地踹飛那美人,啐了口唾沫:「我呸!也不照照鏡子,賤人哪裡配帶玉!」
我淡看一眼那個囂張的官兵,似乎他的暴虐完全與我無關。只顧這心裡升起的一絲希望,這玉如果帶著我穿越過來,也一定能帶著我回去!不覺間,唇角已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
「賤人!你笑什麼!」
痛!
一陣頭暈,耳邊傳來美人的驚呼,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那官狗提著領口懸空。
嘲諷的笑容綻開,我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這隻狗真的是很討人嫌!
「賤人能笑什麼,當然是笑更賤的事了!」狂妄的一句,這世上,我龍漓澈還不習慣向誰屈服。
「你……你再說一遍!」
「官爺連人話都聽不懂的?我是笑你狗仗人勢,欺軟怕硬,暴殄天物,不知廉恥!」
領口被拽的好緊,幾乎透不過起來。可眼前官狗惱羞成怒的樣子卻讓我的笑容越來越放肆。
「你狂什麼?你以為你還是將軍小姐嗎?狗屁!現在你連這地上的泥巴都不如……」
「官爺?那你定是如這地上的泥巴了!」
「賤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
「原來官爺想與我同歸於盡啊,殺犯人也要抵命的!」
我當然不知道這個朝代殺人用不用償命,但是從那官狗的眼神裡,我知道,我賭贏了。
「老三!別鬧出人命!」
不遠處的幾個官兵發現了這邊的異樣,這一喊,所有的囚犯,官兵的視線全集中了過來。
「他娘的*!你等著瞧!」話音未落,視線便恍惚了,來不及捕捉那官狗惱怒的表情,我便狠狠摔落,疼得一陣抽搐。
「小姐!」美人撲了過來,又哭了。
搖搖頭,一陣昏昏沉沉。
「好了,哭也於事無補,白白讓人家看笑話了。」輕輕拍著美人的肩,胸中泛起一絲苦澀。有人疼愛的孩子還真是讓人羨慕,但他們也永遠不會明白什麼是自強,什麼是堅韌吧!
曾經是孤兒的我也是這般大小,沒人憐惜,沒人疼愛,沒人保護,總是因為自己的倔強和孤傲吃盡苦頭……曾經怨恨,痛哭,甚至想過自殺……
但是,我發現不論自己怎樣痛苦,世界都不會改變,沒有人會為了一個死去的賣火柴的女孩而停下腳步。
所以,二十年裡,沒人疼愛更要自己憐惜,沒人保護所以要變得強大。
心裡面有些細碎的東西似乎發生了改變,看慣了人情冷暖,我向來沒什麼同情心,只對愛我的人好。可是現在忽然間對這陌生的身體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疼惜,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官爺,水……」
身上的美人忽然起身。
「要水啊!我給你啊……」
汩汩清水順著罐子口潺潺而下,沒入黃土,轉眼便被灼熱的ri頭烤的不見了蹤跡。
「哈哈哈……不是渴嗎?怎麼不喝?」
靜靜望著那官狗揚長而去的背影,我攥緊拳頭。
玉鎖,我回現代世界唯一的鑰匙,我龍漓澈一定要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