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六點鐘,吳寒秋急匆匆地踏進姨媽的家門。一進門,首先看到姨父像往常一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年四十八歲的姨父現在還是一個普通的政府工作人員,平時工作很累,所以一到家就坐下了。
吳寒秋知道,自己這個姨父精通群眾工作,就是對「領導工作」一竅不通,工作了那麼久,居然從來沒給領導送過任何一樣東西,所以至今仍是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與他同時工作的朋友早就不知道升到哪裡去了。
吳寒秋還來不及打招呼,姨父就先問他了:「寒秋,今天上班很忙啊?」因為姨父也知道,吳寒秋上班是非常空閒的,根本不可能會忙,但今天他怎麼會來得那麼遲,姨父感到很奇怪,所以才會詢問他。
「沒有,我突然間走神了。」
姨父一家都知道,他在想東西的時候特別專注,就像是失去了神志一樣,每當這時候,別人的聲音他常常會聽而不聞,他解釋說自己是走神而已,但表妹說他這叫「神遊」。
「哦,原來是這樣,小琳回來了,在她房間裡,好像找你有什麼事吧。」
姨父果然沒有對他的「神遊」表示奇怪。
看著姨父那四十八歲就稍顯佝僂的腰和瘦弱的身體,吳寒秋這才意識到姨父已經不是當年的身強力壯了。想起姨媽一家對自己的關心和所做的一切,吳寒秋鼻子一酸,眼前似乎有霧氣在萌動著。
姨父一家也是夠苦的,兩人工作了那麼多年,由於姨父和姨媽喜歡幫助別人,所以家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不說,就連這三房一廳都要吳寒秋出了錢才能買得起,可姨媽現在還嘮叨著什麼時候才有錢還給吳寒秋。
吳寒秋常常想,其實像姨父這種人,才是我們國家真正的脊樑,是他們,使我們的國家變得強大起來,如果只有那些光懂得「領導工作」的馬屁官員,天知道國家會變成怎麼樣。
正在這時,表妹飛快地從房間跑出來把吳寒秋拉了進去,說是有問題要討論,吳寒秋趕緊向姨父說了一聲,本來他想到廚房跟姨媽打聲招呼的,但表妹說一家人就不用了。然後兩人這一聊,就聊到了天黑吃飯的時候。
晚飯的時候,琳表妹根本沒心思沒吃飯,她在盤算著晚上到哪吃夜宵呢。這不,剛吃完飯還沒洗碗,她又嚷著肚子餓了,要吳寒秋請她吃夜宵,說著就抓住吳寒秋的手把他拉了出去。出門的時候,背後還隱隱傳來姨媽的聲音:「這瘋丫頭,總長不大。」
說起來也奇怪,這明明是一個溫婉嫻靜的大姑娘,但在吳寒秋面前,就變成了一個愛撒嬌小女孩。
表妹的名字叫朱夢琳,比吳寒秋小五歲,現在已經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的身材,明艷絕倫的臉蛋,皓白如雪的肌膚,如雲如瀑的披肩長髮,加上那麼一點點少女的羞澀,在哪裡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朱夢琳也練了吳寒秋教的護元功,自小她就特別相信吳寒秋,根據她說法就是:表哥說的就一定是對的。所以她一直堅持練著,但目前還看不出什麼大的效果來,只是精神特別好,學東西很輕鬆而已。
出來後兩人都不說話,只是緊緊地牽著手,兩人心中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氣氛在兩人中間瀰漫著。這到底是幸福,是甜蜜,還是……
這是吳寒秋期待已久的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喜歡和朱夢琳在一起,喜歡聽他說話,喜歡她拉著自己的手甜甜地叫自己「哥」,還喜歡……他現在只希望這段路越長越好,最好永遠走不完,但老天不遂人願,馬上就要到人聲鼎沸的大街了,兩人不得不鬆開了緊牽的手。
當兩人的手一鬆開,吳寒秋就好像突然清醒過來似的,狠狠地罵自己:自己還是不是人,怎麼就對自己的表妹動了邪心呢。其實吳寒秋有兩怕:一怕這種近親關係;二怕自己是自作多情,表妹知道後會不理他。
沒辦法,從小缺乏關愛的人就是這樣,考慮問題時總往消極的一面考慮,沒有安全感,害怕失去關愛,還好,吳寒秋只是在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上如此,其他方面還算正常。
朱夢琳可就沒有這種煩惱,她只要跟吳寒秋在一起就滿足了,其他的什麼東西她都不會管,以後?她還小,暫時不用考慮那麼多。
不一會,看到路邊琳琅滿目的小商品,朱夢琳很快就忘了自己出來的目的,在那些小攤中間轉得不亦樂乎。直逛了兩個多小時,買了不少漂亮或可愛的小東西才肯罷手。
走過一家風味小吃店門口時,朱夢琳停了下來用力地揉著自己的秀美的小腿,對著吳寒秋叫了聲:「哥,走了那麼久我可累壞了,我們就在這裡吃吧。」
這小丫頭總是喜歡叫吳寒秋哥,而不是表哥,從小如此,已經成了習慣了。
正處於迷糊狀態中的吳寒秋根本沒反應過來,直到朱夢琳叫了好幾次,他才清醒過來,在過去的兩個多小時中,他一直都在自己內心的掙扎中渡過。
正在這時,對面傳來了聲音:「夢琳,夢琳,快上來,我們都在這。」
兩人抬起頭來一看,一個女孩對面樓上的窗戶對著這邊在叫著,緊接著,又有幾個男孩和女孩把頭伸了出來。
看到那幾個男孩後,朱夢琳趕緊摟住吳寒秋胳膊:「哥,你扮一下我的男朋友,那幾個傢伙討厭死了,好嗎——?」
這個?這個!吳寒秋有得選擇嗎?當然是答應了。只要是朱夢琳的要求,他還沒有不答應的,更何況他也很想這麼做,只是不敢表露出來而已。
說話間,剛才大叫的那個女孩就跑到面前了,她是朱夢琳的室友,看著朱夢琳摟著吳寒秋的胳膊,很親熱的樣子。她很奇怪地問:「夢琳,他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是你男朋友嗎?」
朱夢琳摟緊了吳寒秋:「當然了,我男朋友,帥不帥?」
本來就溫文爾雅的吳寒秋,練了護元養生功後,更擁有了一種奇特的氣質,加上與朱夢琳站在一起後活躍起來的雄性心態,使他對異性擁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和美艷絕倫的朱夢琳站在一起,看起來是那麼般配。
看到這種情形,朱夢琳的舍友都有點看呆了,不由臉紅了一下。沒辦法,此時的吳寒秋對異性的殺傷力實在太大,而且這兩人還那麼相配,就如同畫中人一樣,讓人不想注意都難。
這時候,一絲微風吹過,幾縷髮梢拂到了吳寒秋的臉上,一股淡淡的髮香飄進吳寒秋的鼻孔裡,一種癢癢的幸福感在吳寒秋的心中升起,腦海裡頓時「轟」的一聲,然後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和她。
吳寒秋是快樂的,但他也是痛苦,他快樂地掙扎著。雖然種種困惑一直在心頭纏繞,但他最終還是像吸毒一樣,在掙扎中越陷越深,在掙扎中沉沒……
其實他真的很傻,他從來沒問過朱夢琳一家和他是不是近親,他只是想當然地認為是近親而已,童年的經歷使他總是都往壞的方面想,他害怕失去,他心裡總有一種被遺棄的恐懼感。
人生說起來還真奇妙,你越害怕失去,它就會失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