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跛腳道人喝然一聲,如雷轟鳴,玄木劍上七符同立,呈出詭異的血色,「有本道在此,休想害人,就讓你嘗嘗道家伏魔血金文的厲害!」說著,跛腳道人一手持劍,一手作符,道家中盡數的符術都被跛腳道人使了出來。
只見符文流轉,一半呈血紅色,一半赫然暗金色,形成一個大桶般,將怨嬰生生罩在其中,不由其動彈。
「媽媽……」怨嬰依然想要靠近蘇雪,不停用自己的身體衝撞著那些符文陣法。
「道長,不如……放了他吧!」蘇雪心中實在不忍,就算他是怨氣所結,是妖魔之類,可也只是個想要找到媽媽的孩子而已!
「亂說,本道降魔除妖,還從來沒有放過的道理!」跛腳道人認真起來也倔強得很,玄木劍一抖,七符合一,電光引動,連蘇雪這個凡人,都能感受到那把劍上的力量集結。
「破魂劍,破盡妖魔!」跛腳道人猛然舉起玄木劍,蓄勢一發,直接向著那怨嬰毫不留情地劈了下去,劍風帶動著週遭的空氣都擠壓起來。
可同時,蘇雪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是前身一躍,在跛腳道人舉劍的同時,護到了怨嬰之前,凜然道:「你不能殺他!」
跛足道人自然不能傷了無辜性命,急忙收住手中玄木劍,整個劍鋒直直停在蘇雪的面前半指處,道人不由大怒,「你找死啊!」
「我……我不許你傷他!」蘇雪伸開雙手,緊緊擋在跛足道人的劍前。
「真是婦人之仁,愚昧之仁!」跛足道人猛然收回玄木劍,怒氣未消。
「媽媽!」趁著蘇雪拖延的時間,怨嬰已經破開了伏魔血金文,冰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蘇雪的後背。
蘇雪莞爾一笑,「你聽,他在叫我媽媽……」剛剛說完,蘇雪的笑容就凝固了,她感覺到後背一涼,像是有什麼東西緩緩刺進了她的**,那種劇痛,如同割肉。
蘇雪下意識地回頭望去,正看到怨嬰的手臂,已經整個穿入了她的身體之中,怨嬰依然滿臉詭笑,大呼,「媽媽,你的身體裡好暖和啊,我要進去!」
「啊……」蘇雪還沒反應,就見那怨嬰輕輕一躍,順著那隻手臂,竟是直接黏在了蘇雪的後背之上。
「不要動!」跛足道人也顧不得奚落蘇雪,急忙一劍斬向蘇雪的後背,想要逼那怨嬰抽身,可這眨眼間的功夫,怨嬰的腦袋一垂,直接從蘇雪的後背整個穿了進去,活生生嵌進了蘇雪的身體之中,而最詭異的,蘇雪的後背上根本沒有什麼傷口,甚至衣服都沒有破!
身體裡的劇痛逼得蘇雪渾身癱軟,大汗淋漓,好似有一把刀在身體裡不停攪動。
「這孽障!」跛足道人扶住幾欲昏倒的蘇雪,手指在蘇雪的背後划動起一道道金光,「雖然進了你的身體,我便用符文封住你所有的經脈,一定將它擊殺!」
「媽媽……我好痛苦……媽媽……救我!」蘇雪迷迷糊糊的意識裡,不停迴盪著怨嬰淒厲的喊叫聲,「媽媽,我已經死過一次,不想再死了……」
蘇雪心中一痛,猛然甩開了跛足道人的手臂,踉蹌著跪倒在地,「道長,求求你放過這個孩子吧,就算是,看在他慘死父母的面子上,不要為難於他了!」
「丫頭,你知道被這怨嬰附身的後果是什麼嗎?」跛足道人反問道。
蘇雪搖搖頭。
「他會一點點吞噬你的身體,一點點融化你的魂魄,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活變成不人不鬼的妖魔!」跛足道人大聲喝道。
聽聞此話,蘇雪並沒有多麼意外和害怕,只是輕輕笑了笑,「或許,這便是我的命數吧!」
「你……」跛足道人被氣的七竅生煙,「本道人再警告最後一次,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如果過了今晚,你的生命恐怕就要和他徹底融為一體,到時候,本道也無能為力!」
「謝謝道長!」蘇雪燦然一笑,「無論他是妖魔,還是鬼怪,現在都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我會好好教他的!」
「你太天真了!自古誕生的怨嬰從來都是一世殺星,憑你個弱女子,枉說大話!」跛足道人嗤之以鼻,「將來如果這怨嬰成熟,有了任何凶意,本道定然要取你性命,滅了妖魔!」
「多謝道長手下留情,我替他們,也謝謝道長的大量!」蘇雪指了指那兩具屍體。
「哼!」跛足道人一臉苦笑,「本道混了半輩子,什麼英雄小人見得多了,卻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奇葩,簡直是個瘋子!」
「呃!」蘇雪愕然,「別人說我又醜又傻,道長卻說我瘋,還真是一輩子的苦命!」
「不過,你這丫頭小小年紀,想到的東西,可能別人一輩子都無法領悟!」跛足道人無奈,「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心裡裝的都是什麼?」
「或許,我就是盡力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於心無愧!」蘇雪聳了聳肩,不再多想,看向前方,「道長,我們還是趕緊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跛足道人點點頭,收起玄木劍,小心翼翼地將那兩具屍骨拖入挖好的深坑中,揮土而掩,「其實,若不是你,本道恐怕還發現不了這死婦會孕育出一個怨嬰來!」
「怎麼會,道長有如此仙術!」蘇雪奇道。
「你知道,為什麼你可以一眼看到那些集聚的怨氣嗎?」跛足道人突然問道。
蘇雪一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的雙眼還有這樣的特殊之處。
「因為你這是天生的道眼,可觀仙靈,察妖魔,乃是修道之人十分羨慕的天賦!」跛足道人正色回答,絲毫不似開玩笑。
「真……真的麼,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無是處的!」蘇雪呵呵一笑。
「你倒是真可以拜入道門,可惜我發誓不收徒弟,否則倒可以考慮!」跛足道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悠然道:「好了,埋也埋了,饒也饒了,本道也算是仁至義盡,黃泉路上,就不要再有什麼怨憤了!」
「兩位可以放心,你們的孩子,睡在我的身體裡,很好很乖!」蘇雪輕輕一笑,在那剛剛埋好的墳前跪了下來,「他還小,不懂事,我就替他給你們磕個送別頭,你們,就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好好安息吧!」說完,蘇雪鄭重地磕下三個頭,旁邊的跛足道人看了,不禁又是一聲苦笑,「這丫頭……對了,丫頭你叫什麼名字?」道人突然問道。
「蘇雪!」蘇雪站起身。
「記住了!」跛足道人嚥下一口大酒,「這林中有不少凶獸,你還是趕緊回鎮上去吧,相信不久,我們還會再見的!」說完,已經在茫茫夜色中不見了蹤影。
蘇雪點點頭,又回頭看了看,才沿著原路返回而去。
「呼哧……」陳尋在迷迷糊糊中醒來,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蘇雪已經不見了,兩層棉被都壓在自己身上,很是暖和。
「呼哧……」什麼呼吸的聲音,令得陳尋一下子緊張起來,他感覺在牆的外面,好像有什麼東西,不由屏氣凝神,靜靜細聽。
「呼哧……」這次的呼吸聲尤其長,陳尋身上的汗毛都漸漸豎立,只聽得「嘎吱」一聲,籬笆門被猛然推開,走進來一個極其高大的身影。
「蘇雪……是你嗎?」陳尋輕聲問道,整顆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現在動都動不了,就像是在做一場噩夢。
在茫茫黑暗中,那人竟是直接衝著陳尋的方向走來,近了,陳尋首先看清的便是那一雙燈泡般大小的血色眼珠,黑暗之中,寒意逼人,「妖……怪!」陳尋腦袋裡只有這一個想法了。
「呼哧!」那人重重呼吸一聲,巨大的身子直接堵在了小屋口處,爪子一伸,將陳尋整個揪了出去,輕輕一扔,便是甩到了院子的另一頭。
「咳咳……」陳尋眼冒金星,只覺得渾身像是散架一樣難受,想要逃跑,可他這副身子軟綿綿的爬都爬不起來,只能在心中苦歎,「倒霉!」
那黑影再次慢悠悠地向陳尋走來,陳尋也終於看清了這妖怪的大致面目,遠比人類魁梧的身軀,鋒利的雙爪,巨大的腳掌,駭人的狼頭腦袋,讓人毫不懷疑其凶殘。
這正是入鎮覓食的血狼妖,左手中還倒提著一個倒霉的人類,陳尋可以看清,那人的雙腿整個齊膝而斷,疼地昏迷過去,被血狼妖毫不費力地倒提起來。
陳尋駭然,腦中空白,跑不能跑,只能等死,那還不如裝死,升省得被這血狼妖折磨,想到以前看過的電影情節,陳尋索性閉氣合眼,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
血狼妖好歹並沒有急於一口咬斷陳尋的脖子,只是低下腦袋,在陳尋身上嗅了嗅,從頭直聞到腳,陳尋能明顯感覺到狼妖呼出的熱氣,像是要把他活蒸了般,陳尋強忍著沒有發抖,依舊硬著頭皮裝死。
血狼妖顯然不認為陳尋會是個威脅,直接爪子一鉤,將陳尋倒提在右手中,從容地走出院子,向著雪原的方向踏去,兩個獵物,也足以它好好享受兩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