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匆匆,一晃之間,半月的光陰便從指尖流過。
這半月來,七霞城可謂是人生鼎沸,仙試已經進行了大半,竟然有近百人被選入了七霞洞天,這個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壯舉,若是放在平時的話,有寥寥十指之數,已經顯得十分不錯了。
與外面的喧囂熱鬧相比,洛家到是顯得十分安寧。
除了七霞洞天派來幾個弟子給六彌帶了些厲嘯的口信之外,便很少有人進出了,整個洛家,過著隱居的生活。
當然,在洛家之內,有一件事情,還是極其熱鬧的。
那就是,洛家的嫡傳小少爺洛天玄的怪病,竟然神奇般地自愈了。洛家為此設宴了七天七夜,無論私兵婢女,或是旁支弟子,都在狂歡中渡過了這七個日夜。
不過,在這洋溢著的歡喜氣氛中,洛天豪的心中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此刻,七霞洞天不是還沒給丹藥麼,自己兒子的怪病就不治而愈了,那傾舞不是白白嫁出去了麼?這個七霞洞天的少洞主,可是一直惡名昭著,風流成性啊,不知自己的女兒要收多少苦。
屋外喧囂一片,屋內卻寧靜無比,唯有昏暗的燭光靜靜搖曳,彷彿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徹底熄滅掉。
一個酒壺,一張錦床,加上一些樸素簡單的配飾,乾淨的牆壁上斜掛著寶劍與幾幅畫卷。
任誰也想不到,整個洛家最為樸素的一間房間,卻是這七霞城凡世之中,最有權勢之人所居住。
「瑩兒,我對不起,我未能履行你臨終前我給你許下的諾言!」
「我最該萬死!」
洛天豪舉起酒杯,對著燭火一飲而盡,搖曳的燈光在他眼中都成了重疊的影子。
他醉了。
兒子的病,猶如一座大山壓在他的心頭,喘不過氣來。如今,山石崩裂,煙消雲散,他剛剛感到解脫,卻回頭發現,自己只不過是拆了西天,補了東天。
「瑩兒,待天玄長大成人,我便來黃泉幽冥,向你賠罪。」
洛天豪倒也是個深情之人,說著說著眼角邊竟然泛起了淚光。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到了動情傷感之處,也會展現出人性最脆弱的一面。
此刻的他,看上去消瘦了幾分,原本剛張威嚴的氣勢,都徹底被收了起來,只不過是一個只求一醉的酒客罷了。
「嘎吱」
門扉被人推開了,一個精緻絕色的女子快步走了進來。
「爹爹!你又喝酒了!」
洛傾舞聞者滿屋子的酒氣,黛眉緊緊蹙著,她伸手奪過了洛天豪手中的酒杯,臉上有些心疼的表情。
玉杯墜地,粉身碎骨,洛天豪如同夢破了一般,猛然回過神來,只不過,依然有著幾絲失魂落魄的樣子。
「傾舞,爹爹對不起你!爹爹辜負了你娘臨終前的囑托,爹爹沒能履行自己的諾言!」
洛天豪竟然毫無徵兆地噗通一身,跪倒在洛傾舞的身前,臉上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起來啊,爹爹!你快起來!」
見到這一幕,平時冰雪聰慧的洛傾舞此刻卻有些慌亂,她上前想要將他扶起來。
「你不原諒爹爹,爹爹就不起來。」
不知是否是真的醉了,洛天豪竟然作出了一副小孩子撒潑的模樣,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身為修士的洛傾舞,想要將自己父親扶起來的確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但是她扶得起父親的人,卻不知能否同樣扶起他的心呢?
「放心吧,父親,我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
洛傾舞展顏一笑,如同百花綻放,燈火失色。
「傾舞,心甘情願!」
她笑著對洛天豪說道,隨後伸出了一根纖細的手指,上面有白色的靈氣淡淡凝聚著。
「父親,您累了,好好休息吧。」
話語剛落,白色的靈氣隨著一道白色的光芒一同沒入了洛天豪的體內。很快,洛天豪便倒在了地上,表情安詳,如同一個嬰兒熟睡一般。
待洛傾舞將洛天豪安置到了錦床之後,她合上門扉,趁著月色朝六彌所在的院子走去。
月華冷冽,如一汪銀白色的池水,從九天灑下,六彌所處的小院內,梧桐樹枝繁葉茂,投下斑駁的影子,顯得無比寧靜。
一道清瘦的身影斜靠在了梧桐樹粗糙的樹幹之上,抬首望向天空,皎潔的月亮在他眸中不斷演化著,像是缺了又圓,圓了又缺。
「你來了。」
洛傾舞的蓮步還未踏入院子,六彌的話語就已經淡淡地傳了出來。晚間的洛府,不同於其他的深宮大院,很少有歌舞昇平的場面,大多人都早早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入睡休息。所以這道話語,透過斑駁的倒影,在這有些微冷的夜空中傳了很遠。
「嗯,我來了。」
聽到話語,洛傾舞微微一怔,沒想到六彌竟然立在小院之中等著她。
「不好意思,剛剛發生了一些事情,我來晚了。」
以為六彌已經等了很久,洛傾舞有些不好意思,包含歉意地笑了笑。
「沒事,來了就好。」
六彌擺了擺手,打開了房門,緩緩說道:「進來談吧。」
「嗯」
洛傾舞輕輕答應道,溫順的如同一隻小貓。
早在幾日前,六彌便要求她去他的房間一宿,說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幫忙。
孤男寡女,半夜相談,總不免讓一個姑娘家有些胡思亂想。對於這一幕,洛傾舞這幾日也不知道幻想了多少遍,許多構想中的畫面都在她腦海中不斷上演著,或嚴肅,或輕快,但是更多的,卻總是不免想到一幅幅讓她自己臉紅耳赤的旖旎之景上。
畢竟,面對這個看光了自己的男人,心中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那是不可能的。
洛傾舞深吸了一口有些清冷的空氣,告誡自己,一定要平靜下來,然後緩緩隨著六彌進了房屋之內。
「噗哧」
待門扉關上的那一剎,洛傾舞清晰地看到六彌食指微屈,然後一彈,一道無形的氣浪將原本熊熊燃燒的燭火徹底擊滅。
一男一女,共處一室,房屋內,漆黑一片。
徒剩下,洛傾舞有些快速的心跳聲在她自己的耳中不斷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