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不好意思兄弟,咱們當兵的有些能說,有些不能說,別說你是在役的,就是我退了幾年的老兵油子不該說的我也一句都不會多少。」司機向雷蕭說著,臉上露出一副沉醉,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曾經在部隊的鐵血生活吧。
雷蕭從這個退伍兵身上嗅出了「老兵不死,軍魂永在」的味道,這股味道是如此的強烈。對方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竟然能夠讓他的心裡翻起了波瀾:是的,軍人不管穿上軍裝,還是脫下軍裝,他始終是一個軍人!
「兄弟,到了!」司機將車停在雷蕭夜思夢想都盼望有一天能夠回來的街道。
「給你錢,班長,謝謝你。」雷蕭從迷彩服的上衣兜裡掏出一百塊錢遞給司機。這一路上,倆人聊的甚是投機,從職能聊到軍備再聊到野外生存、部隊趣事,不知不覺中,雷蕭開始以班長稱呼這個司機了。
「靠!你小子這不是扇我臉嗎?都是自家兄弟,這錢,不收!」司機一看雷蕭掏出錢,臉上就不好看了。
「班長,你是群眾,我是士兵,這三大紀律我得遵守,再說了,三十多分鐘的路呢···」雷蕭往司機手裡塞著,但是司機死活就是不肯收,兩個人僵持不下。
「雷蕭,老班長不肯收就算了。」落落看著倆人跟孩子一樣的為了車費僵持著。
「看,還是這位女戰友痛快,我說你小子咋這麼娘們呢?」司機埋汰著雷蕭。
「這個···咳咳···」雷蕭無奈的咳了兩聲。
「把你的酒送給老班長兩瓶,車費就不提了,算是自家兄弟見面禮,呵呵。」落落提醒著雷蕭。
「還是大丫頭想的好!」雷蕭一拍腦袋,麻利的從背囊裡掏出兩瓶飛天茅台遞給司機:「老班長,給你拿兩瓶酒喝去,別推辭,再推的話,兄弟翻臉了啊!」
「茅台啊···」司機壓根就不想收,你說這叫什麼事,幾十塊錢的車費不收吧,人家竟然眼睛不眨就拿出了上千塊錢的酒。他是在用金錢算著一些東西,而雷蕭卻不是用金錢在衡量。這也是地方與部隊的一個最明顯的區分,地方算錢,部隊算情。
「不行!打死不能收!」司機異常的堅決,他可真不是想佔點這樣的便宜。
「什麼都別說了,老班長,你就拿著吧,這酒還是雷蕭敲詐別人的呢,不花錢的。」落落勸著司機收下,拉著雷蕭走下了車。
見兩人態度如此堅決,司機也泛出一絲豪情,用著濃郁的部隊氣息的話語說道:「哥哥我也不矯情了,酒我收下了,我叫程風,電話是139xxxxxxxx,記住了,給我打電話!」
「成!老班長,我記住了!閒了找你喝酒!」雷蕭燦爛的笑著,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
「一言為定!我先走了,記得一定給我打電話啊!」程風再次叮囑雷蕭,然後很乾脆的踩上油門,按兩聲喇叭,開車飛馳而去。這就是軍人骨子裡的乾脆,或許他們剛剛相識,但是彼此在用真摯承載對方。
「老兵不死,軍魂永在···」落落望著遠去的出租車,默默說道。
「是呀,老兵不死,軍魂永在···」雷蕭重複著這句話,眼中升騰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色彩。這讓落落看在眼裡充滿了欣慰,因為雷蕭又開始收穫了,他在慢慢的學會思考。這確實是一個好兆頭,希望雷蕭能夠盡快的完成心靈上的蛻變,將把自己裹住的重殼給丟棄。
這是一個緊靠著馬路的小區,雷蕭的家就住在裡面,小區的外面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量特別大,生意人、學生、白領、無業遊民從這裡或匆匆或悠然得走過,但是每一個人都會或多或少的總會把目光往雷蕭與落落這兩個穿著軍裝的軍人望上一眼。眼神中有敬畏,有羨慕,還有嚮往。
此時雷蕭就佇立在人群中的樓下,望著自家熟悉的那一個樓層,有種做夢的感覺,腳步突然邁不動了,有些踟躕起來。為什麼自己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這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或許是真要面對的時候,心裡反而產生了膽怯的心理吧。對於內心情感上的東西,雷蕭一直都是在選擇逃避。
「回去吧,還傻愣著幹什麼?」落落推了雷蕭一把,把雷蕭從發呆中驚醒。
「嗯,我回去,你怎麼辦?要不跟我一起回去吧?」雷蕭將肩膀上背囊的背帶緊了緊說道。
「我去對面。」落落指了指馬路對面的賓館,表示她不跟雷蕭一起上去。
「那也好,我先陪你去登記房子吧。」雷蕭對落落說道。其實他心裡也沒有充分的帶落落回家的準備,這事情得慢慢來,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只是隨口要落落跟他回家,他心裡倒是還有那麼一絲期盼的。畢竟休假回家,在給老爸帶個霸王花的兒媳婦回來,肯定能讓老爺子特別高興,但是,他又覺得這樣很不妥,因為,他在這裡還有一段陪著他走過那段青蔥歲月的情感。
「不用,我自己去。你回家吧。」落落微笑的看著雷蕭,臉上露出難得的溫柔,像是綻開的雪蓮花。
雷蕭呆呆的看著落落完全綻放的笑臉,不禁有些呆了,他第一次發現落落是如此的好看。
「大丫頭,謝謝你!」雷蕭充滿感激的向落落說道,轉身大步向樓梯走去。他感覺有些對不起落落的感情了,但是自己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落落為他做的一切,他只能默默接受,卻無法破開自己心裡的缺口去真正應承這個女孩什麼。
落落望著雷蕭寬厚的臂膀,眼睛裡滿是藏不住的笑意,她知道,她的這個男人開始要征服他心中的那個結了,從那一句包含神情的謝謝,落落就讀懂了一切,她在等著這個男人將自己的心境完全放開,展翅翱翔在這無際的天空···
「爸,我回來了!」雷蕭打開門,對著屋內正在伺候一盆花的身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