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三更天,天色更加墨黑,天上的雪花更大,紛紛揚揚。
公子羽大營裡的熱鬧之聲漸稀,想是哪些軍卒們也都累了,都去休息,不過營中還是燈火輝煌。
風起舞看了看天色,心中計算了一下時間,忽地一聲跨步上馬,純鐵長矛在空中一揮,輕聲喝道:「出擊!」
風起舞一馬當下向兩座大營的交合地帶衝去,身後八千中山軍緊緊跟上,像一條悄默聲突然襲擊的長蛇直向三座大營中拱衛的小山撲去。
兩座大營中間的狹長地帶也有大約二里地左右,兩邊大營燈火輝煌,卻顯得這塊地方更加黑暗,不過這也正好掩護風起舞大軍偷襲。
剛剛穿過這條狹長地帶,眼看就要衝到小山前那條上山的蜿蜒小徑了,風起舞大喜。只要衝上小山便可活捉公子羽,縱然被三座大營圍攻,自己有公子羽做人質,還怕突圍不出去?再說公子羽軍隊厲害,自己手下八千弟兄也不是吃素的。
沒了公子羽,這些人便是群龍無首,也就蹦達不了幾下了。
心中正在得意,突然,正面小山上升起無數燈籠,在夜空中的山坡上,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就像是千百隻秋夜中的流螢,接著便是漫山遍野的身穿白衣的鐵羽軍將士,手中刀槍齊舞,齊聲喊道:
「活捉風起舞!活捉風起舞!不要讓風起舞跑了!」
這喊聲在黑夜之中傳出老遠,分外驚心。
風起舞心下大驚,心道,還是他媽上了公子羽的當。抬眼一看,只見山坡夾著的那條小道上,也有一彪人馬。當先一人,公子羽騎著赤炎龍駒,銀盔銀甲,背上斜背巨闕,手中提一桿長矛;在他身後,是鈴兒鏇兒,這兩個小妮子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一身甲冑,騎在馬上,也是威風凜凜。
鈴兒鏇兒身後居然是車胤,車胤居然沒有死,而且投了公子羽,風起舞心中這個恨啊,這小子真命大,兩千鐵羽軍衝擊趙軍十萬大軍,居然沒有死!看來一定是公子羽救了他。
讓風起舞不解的是,車胤當初也是背叛公子羽的,隨著太子重起兵奪宮;而且在中山王宮的宮門之上,公子羽的母親惠姬娘娘縱身跳下宮門,自己要扯住惠姬,還被車胤擋了一擋,雖不知這車胤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但車胤和公子羽是敵非友是肯定的,誰知這公子羽竟然吃錯了藥,竟然沒有追究車胤的背叛。
車胤見到風起舞,早就按捺不住,風起舞陰險狠毒,為了除掉自己,不惜犧牲兩千鐵羽軍兄弟的性命,想起那些死去的弟兄,特別是想起胡校尉為了就自己,被趙將開山鉞劈為兩半的慘景又出現在眼前,怒火直冒,一擺長矛就要策馬衝上,與風起舞交戰。
陳羽一擺手止住就要衝出去的車胤,對風起舞笑道:「風大將軍,這半夜三更,風雪滿天,卻來拜訪,真是雅人啊!姬羽也不敢怠慢,親自帶人下山迎接,不周之處,還望恕罪,哈哈哈。」
風起舞知道公子羽早有準備,知道今晚是討不了好去。他也是光棍不吃眼前虧。豈能和公子羽硬拚,打了一個哈哈道:
「羽公子,風起舞夤夜來訪,甚是冒昧。既然見著羽公子,風起舞也就不再叨擾,這就告辭。」說罷,風起舞也不等陳羽回話,撥轉馬頭就走。
剛掉轉身,突然兩邊燈火大亮,從夾道兩邊的皚皚白雪之中,嘩地站起一大片公子羽的鐵羽軍,都是一片白衣,立在風雪之中,就像一尊尊凝立不動的雪人,暗夜之中,無邊無際,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
只聽一人哈哈大笑道:「風起舞,既然來了,也不看看故人,這就匆匆離去,好像不合禮數!」
風起舞抬眼觀瞧,只見在他面前有十幾人立馬橫矛,擋住去路最前邊的卻是干猛。
干猛手舞大鐵椎,縱馬來到他面前,高大的身軀在這暗夜的風雪之中,更顯得威猛。手中大鐵椎一擺道:「來,干猛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說著干猛大鐵椎忽地掄起,挾著卷地風雪,向他砸來。風起舞知道今晚不拚一拚,只怕免不了被擒身死之命,鼓起勇氣,大喝一聲,挺起純鐵長矛迎戰干猛。
大鐵椎「噹」的一聲砸到風起舞的鐵矛之上,這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在黑夜之中傳出去老遠,悠悠不絕。
當年中山公姬窟欽賜干猛「虎將」之號,自然是勇冠三軍,他使用的兵刃是大鐵椎,當然力大無窮;可是風起舞也是憑真本事升上來的,武藝也是出類拔萃,槍法自不必說,能號稱中山國槍法第一,絕不是浪得虛名;與人交戰,也就是在公子羽中山國亂之時逃出中山城外,在滹沱河的木橋之上大戰,敗在了公子羽的裂天破城矛之下。那次是他吃了虧,但是一直心中不服。
二人兩馬交錯,對了一招,兩人都是雙臂發麻,干猛大笑道:「好,風起舞,有兩下子,來,再來一次。」
說著,干猛又一次催馬急衝,大鐵椎高高舉起,呼地砸下。
干猛馬快椎沉,說到就到,容不得風起舞變招,只好再次挺矛迎上,只聽「噹」的一聲,這次干猛已經用上十成力道,風起舞坐馬沉腰,嘿的一聲,又將干猛這一椎架住。
這次干猛不在圈馬離開,而是借勢又將大鐵椎高高掄起,大聲喝道:「痛快!痛快!好小子,再接一椎!」話音未落,大鐵椎使出十二成的力氣當頭砸下。
風起舞再次咬牙挺矛迎上,又是噹的一聲,響聲更是刺耳!
這一下,干猛的大鐵椎忽地被高高彈起,干猛直覺兩臂麻木,虎口震裂,大鐵椎再也把持不住,嗖地飛起,直向遠處,干猛也被震得摔下馬去,好在親軍隨即搶上,將他扶了回去。
風起舞與干猛硬碰硬的對了三招,雖然贏了,可是他也被震得胸口一鹹,一口鮮血差點噴口而出。風起舞知道此時絕不能讓公子羽知道自己受了傷,否則的話便是死定了。咬牙將這口鮮血嚥回肚裡,再看那條純鐵長矛,竟然被干猛的大鐵椎砸彎了,心下不禁駭然,也是暗暗佩服干猛神勇。
干猛一敗,眾將便要搶上,陳羽身後的車胤卻再也忍不住,雙腳一踹馬鐙,那馬便像一隻箭般衝了出去,手中長矛揮舞,大聲吼道:「風起舞,還我兩千鐵羽軍弟兄命來!」
說話間,車胤已經縱馬衝到風起舞面前,長矛疾風暴雨般刺出十幾矛。
風起舞也不答話,揮舞已經彎曲的純鐵長矛與車胤對攻起來,竟是毫不相讓。
車胤是憤極而發,槍法犀利,悍勇無匹,風起舞剛才被干猛砸的受了內傷,他的長矛又彎了,用起來很不順手,但饒是如此,也與車胤戰了一個旗鼓相當。
鏇兒問道:「公子,你看車校尉能勝過風起舞嗎?」
陳羽搖搖頭。鈴兒一邊道:「公子,我們這麼多人,一湧而上將風起舞拿下不就得了,和他費什麼勁?」
陳羽道:「你們知道什麼?我留著風起舞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