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日上正午的時候,陳羽一群人來到鄄邑鎮的南門外。
鄄邑鎮的南門外,現在正是人流高峰,出出進進,川流不息,有幾個士兵正守在門外檢查行人。城門外邊,又有些做小本買賣,賣些茶水小食之類的人。
陳羽見出進城門的人太多,而且走了半日,都已經口渴了,便率著眾人進了一個茶棚。茶棚裡擺著一張破舊的桌子,只有三條腿,另一條腿卻用一根木棍支著。周圍擺放著幾塊大石權作板凳。
茶棚的老闆是一個五六十歲的瞎眼老太太,聽到有人過來,連忙熱情招呼,用自己破舊的衣袖擦了擦桌子,招呼幾個人坐下。拿來幾個黑陶大碗,用滿是黑紋的粗糙手指抹了抹碗中的灰塵,倒了四碗茶水道:「幾位客官,條件粗陋,將就著喝些吧。」
雲嫣見這瞎眼老太太的手粗糙黝黑,卻在碗中擦抹,便喝不下茶水;干猛渴極了,也沒這些講究,端起碗就咕咚咕咚一氣喝了下去;陳羽雖說是公子哥,可是在上一世時也是出身農村,看到這個瞎眼老太太,卻有一種親切感,便也端起碗喝了一氣。其他人也都隨著公子喝了一些。
陳羽放下碗問道:「老人家,你這麼大年紀,眼睛又不好,怎麼一個人出來啊?家裡沒有什麼人了嗎?」
瞎眼老太太聽陳羽問,顫巍巍道:「這位公子好心。唉,不出來沒有法子啊。老頭子死了,只有一個兒子,原來在虎堡幹活,摔斷了腿,躺在家裡半年多了不能動,還要老身養活,也是沒有辦法,老身這才出來擺個茶攤子餬口。」
聽了老太太的訴說,鏇兒好奇道:「老婆婆,那你兒子摔斷了腿,那什麼虎堡也沒有賠些錢嗎?」
老太太聽鏇兒問話,反倒好像有些驚奇道:「賠錢?誰賠錢?唉,我兒子受了傷,虎堡的人說,還欠著虎堡治傷的藥錢呢,過來催了幾次,差點將老身打死,後來還是找了一個親戚說和,才寬限了幾日。」
老太太說著,便用破舊的衣袖去擦滿是皺紋的面頰上的淚。
「虎堡?老人家,這個虎堡是個什麼地方?居然這樣橫行霸道,欺壓百姓?」陳羽聽了便有些火氣,憤憤問道。他本來就最不能見這欺壓良善的土豪惡霸,這次剛剛來到鄄邑,自己的地盤上,便就聽到這樣令人氣憤的事情,怎不讓他冒火?
哪知那瞎眼老太太聽了陳羽的話,嚇了一大跳,四下看看,見沒人注意到這裡,這才拍拍胸脯壓低聲音道:
「公子說話小聲些,可莫讓旁人聽到了。聽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這虎堡的厲害。我知道公子是個好人,可這虎堡卻還是萬萬惹不得的,搞不好要賠了性命。唉……」
陳羽聽了老太太的話,心中更是暗怒,看來這個什麼虎堡絕對不是什麼好地方,剛要再說什麼,忽然聽到城門邊一陣大亂。
眾人一起扭頭向城門那邊看去,只見從城門裡出來十幾個皂衣紅帽的衙差來,這些衙差有的手中提著紅黑兩頭的水火大棍,有的手中提著鬼頭刀,也有的手裡拎著鎖鏈,如狼似虎般擠出了城門。
城門外的那些往來過客,行商樵夫等等,原來還好好的,突然見了這些如狼似虎的衙差出了城門,一個個慌慌張張,紛紛走避;陳羽等人正在奇怪,只見那個瞎眼老太太也是慌慌張張收拾茶碗茶壺,就要離開,陳羽一把拉住她問道:「老人家,茶錢還沒有算呢,您慌什麼?」
老太太忙道:「公子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茶錢也不用算了,公子留著吧,我走了。」
話剛說完,這個瞎眼老太太便匆匆拋下陳羽幾人,連茶錢也顧不得要,便轉身跑了,那速度,恐怕不遜於一個眼睛好的小伙子。
陳羽人就坐在茶棚中,冷眼看著這些皂衣紅帽的衙差在城門外,橫衝直闖,見東西就搶,稍有不滿,便是一頓拳打腳踢。有個年輕樵夫的柴擔子被這些衙差拆了扔到一邊,這個小伙子大概也不是本地人,剛對這些衙差抗辯幾句,便被這些人七手八腳上去,打倒在地。
干猛見了,也是怒不可遏忽地起身提了大鐵椎便要衝上去,陳羽卻一把拉住了他。
干猛扭回頭,陳羽向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莽撞,鈴兒鏇兒有些奇怪,公子可從來都不是怕事的啊,在中山王宮,在赤龍山,縱然面對比這些衙差更兇惡的敵人,也沒見公子皺過一下眉頭。可是,現在公子卻看著這個年輕人被打,卻紋絲不動。不過她們知道,公子總有他的意思,公子從來都有一些讓人意料不到的東西。
干猛又悻悻坐了回來,不過手中依然緊緊攥著那把大鐵椎。
那些衙差們將那個年輕樵夫暴打一頓,年輕樵夫躺在地下一動不動,明溪緊張的說:「公子,那個人被打死了呢。」
陳羽搖搖頭道:「沒事的,這幾下還打不死。」
那邊幾個衙差打了一頓年輕樵夫,也出了一口氣,腆著肚子四下一瞅,便看見茶棚這邊的陳羽十幾個人,嚷嚷著便朝這邊過來。一個班頭模樣的衙差高聲喝道:
「喂,你是什麼人,帶刀帶槍,一看便不是什麼良民。」
陳羽依舊坐在那裡喝茶,眾人端坐不動,沒有理這些衙差。這些衙差班頭見這幾個人居然仍是端坐不動,未將自己放在眼裡,不由大怒。心道,剛才你眼睛瞎了嗎?沒有看見我們暴打那個年輕人嗎?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哼,在這鄄邑一畝三分地,還沒有見到敢和爺爺們耍橫的人!越想越是惱怒,正好在他前面背對著他的是干猛。伸手揪住干猛的領子怒道:
「喂,大個子,說你呢,我說你是聾了嗎?看你這兇惡的相貌也不是好人。」
干猛被這個衙差揪住領子,慢慢回轉身,抬手將這個頭目的手打開,冷目如電,一掃那個衙差,沉聲喝道:「放開你的雞爪子!」
那個衙差被干猛電目一掃,一聲沉喝,只覺一股寒氣襲遍全身,渾身竟然一哆嗦。可他平日在這鄄邑橫行慣了,都是人怕他,他哪裡怕過人來?今日被這傻大個一瞪,便怵了膽子,以後再怎麼在鄄邑地面上混?還不得讓手下這些弟兄們笑死?
這頭目想到這裡,壯了膽子,唰的從腰間拔出鬼頭刀來,瞪著干猛道:「反了,將些作亂的土匪鬍子拿下!」
那些手下衙差聽頭目下令,紛紛提著手中武器,向干猛圍了過來。陳羽這邊鈴兒鏇兒陳二牛和幾個鐵羽軍校尉紛紛拔出兵刃起身離座就要動手。茶棚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正在這時,突然聽身後一人道:「各位住手!」
這個衙差頭目轉身,見是那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公子,這個頭目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公子,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帶著刀槍兵刃,不是響馬就是賊!」
陳羽笑道:「在下是一個客商,來鄄邑做生意,只是路上不太平,帶了幾個保鏢而已。各位衙差大哥不要誤會。」
衙差頭目見這個公子面容和善,便板起面孔詐唬道:「胡說,你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哥,卻帶著這些帶刀帶槍的凶人,我看一定是強盜!來呀,這些人都帶到衙門候審!」
陳羽連忙道:「千萬不要,衙差大哥,我們也是做個小本買賣的生意人,可禁不住各位大哥的嚇。衙差大哥辛苦,這些錢給弟兄們買些酒喝。」
說著陳羽便從懷中取出十兩金子遞了過去。這個衙差看了看陳羽,點頭道:「嗯,還算你識相,既是這樣,也就算了!」
說完衙差頭目接過金子,手一揮,帶著那些手下又向一邊擄掠去了。
干猛悻悻道:「大將軍,怕這些鳥人作甚,一拳將他們砸扁算了,他們還是你的衙差呢,和他們廢話,還給他們金子。哼!」
陳羽搖頭道:「看這些人做派,只怕鄄邑這淌水深著呢。咱們暫且先不到縣衙,暗地裡查一查再說。」大家也同意陳羽看法,大家便找了一個四通客棧先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