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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廿六 酒肆夜訪神州自在 雅園暗探絕代風華 文 / 成至柔

    神龍堡。

    沈冥見那八名紅衣女子顯然是有備而來,卻不知究竟為了何事,自己藏身在此,倘若給人發現,卻也麻煩。他當下伏在樹上不動,眼見那八個女子於夜空中閃身如電,竟是入堡去了。

    他見八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心念一動,卻從樹上跳下,眼見堡內燈火通明,不知是在飲宴還是在招待貴客。

    沈冥施展輕功,隨著八名紅衣女子的線路,自外圍女牆上輕身掠過,潛進了神龍堡。

    堡內建築繁複,在各處燈光的映照下竟是路徑分明,那八名紅衣女子卻已經不知所蹤。

    沈冥潛身於黑暗之中,一面前行,一面遊目四顧,不知不覺便走入了神龍堡後城。

    後城中多是一處處園林、一間間小舍,不似前面的建築壯麗恢弘,卻極其清幽雅致。沈冥見不遠處山石嶙峋,卻是一處極大的庭園。這園子被周圍十幾個小建築包圍在當中,更顯得鶴立雞群,身份不凡。沈冥一路探行而來,雖見處處燈火,卻並無多少守衛巡邏之人,心中不覺狐疑,他於山石後匿身,正待思量下一步動作,驀然間園中紅影微晃,轉瞬不見。

    沈冥見那紅影閃過之處,卻是園中最華麗的一處所在。飛簷精美,雕樑畫柱,鏤花窗上的繁複圖案之間透出燈光,卻不知屋內是否有人。沈冥於暗中悄悄走過去,卻聽見屋內腳步聲離自己漸漸靠近,忙閃身躲在了一個大柱之後。

    只聽「吱呀」一聲,窗子被人推開,一人立於窗前。沈冥恐為人所查,只側身向窗前之人看了一眼,不料這一眼卻令他登時愣住。

    推窗的那一雙手似是柔若無骨,只見窗前之人從頭到腳通身如雪,唯有一頭黑髮披散,卻是如漆如墨。

    春夜,清風四散。

    看到這個人,沈冥突然生出了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儘管這人身上只穿著一身輕軟白袍,卻令他心中突然生出了四個字

    ——風華絕代。

    即便再是遍佈錦繡羅綺、珠玉寶石的華服,亦不如這一襲白衣更能給人以震撼。

    更令他震撼的卻是,眼前之人居然便是當日在縹緲峰上凌空來去的「天上神仙」

    ——絳雲宮主薛艷裳。

    沈冥心中不由暗暗苦笑,自己幾次三番查找大天羅宮的蹤跡未果,卻總是和絳雲宮之人不期而遇。如此看來,那八名紅衣女子只怕是外出執行什麼任務,這才深夜而歸,而此處居然竟是絳雲宮在徐州的另一處據點。

    他一時心中失望,本欲便抽身離去,然而心中卻又瞬時生出了一種詭異的感覺

    ——似乎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蘇州與徐州之間,相距甚遠,為何絳雲宮人又會自蘇州趕來徐州嶧陽山?

    正在沈冥作如是之想的時候,園中突然紅影大作,八名絳雲宮弟子立時現身。

    沈冥心中暗道不妙,只怕是自己的行蹤已經為眾人覺察。

    卻聽「絳雲宮主」冷冷道:「你們果然來了。」聲音寒傲如冰,卻赫然是男子之聲,殊異於那夜在縹緲峰上聽到的聲音。

    沈冥心頭微震,只見一名紅衣女子卻笑意盈盈道:「薛公子大駕在此,我們又怎能不來拜望?」

    薛公子?莫非這「絳雲宮主」竟然是個男人?又莫非這個絕代風華、絕世容貌的男子竟然不是絳雲宮主!

    只聽那白衣男子道:「我還未去尋你們,你們倒是先找上門了。」沈冥聽他說完這句話,似是沉默了一會兒,方道:「姑媽可好?」

    幾名紅衣女子「咯咯」嬌笑,其中一人便道:「宮主好得很,只是常年整日裡記掛公子,這不便命我們幾個來請公子前去一敘姑侄分別之情。」

    沈冥在暗中越聽越是糊塗,直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幾人在深夜之中,偷偷潛入神龍堡,竟然是來找這白衣男子閒話家常。沈冥一時不禁哭笑不得。

    從他們對話之中卻可聽出,窗前的白衣男子雖非絳雲宮主,卻顯然是薛艷裳的親侄兒。只是他姑侄二人的容貌居然如此神似,卻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卻聽那薛公子道:「姑媽離宮之時,我才不過十歲,但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卻時時在心。姑媽既然思念於我,身為晚輩自當親身前去拜望。只是眼下尚有要事未完,請幾位替我在她老人家座前回復,小侄不日便將親自前往請安。」他說這話之時神情仍是極其冷淡,絲毫看不出半分骨肉親情之意。

    那八名紅衣女子聽了這話,卻是笑個不停,其中有人便道:「薛公子這話可休要讓宮主聽見,我們宮主平日裡是從來不許聽到『老』這個字的,今日你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個『老人家』,倘若被宮主得知,可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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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間小小的酒肆,白晝裡的生意還算可以。但此時卻已經夜深了,只有一個客人在角落中自斟自飲。

    店主人一早就已經回後院睡覺去了,櫃檯後面,一個店小二困得前仰後合,連連打著哈欠,只巴望這個唯一的客人趕緊喝完了酒離去,自己也好打烊休息。

    只可惜這個客人似乎絲毫沒有走的意思。

    小二又打了個哈欠,剛想要說話,卻見風拂簾動,店裡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客人。

    他一驚之下,登時清醒了不少,卻又揉了揉揉眼睛,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他自出娘胎以來,就沒見過這麼俊秀的人,何況還是個男人。

    店小二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卻見那個客人已經坐到了酒肆裡唯一有人的一張桌子上。

    ——怪不得那個客人一直不走,原來是在等人。

    ……………………

    先前的客人一抬頭,只見他一身玄色衣衫,雙目細長,眉飛入鬢,相貌雖然平平,卻自有一番桀驁不馴的氣概。

    「閣下是?」

    「在下方御風。」

    玄衣青年先是眉頭一皺,隨即又一鬆,「原來是乾坤堂天英堂主,失敬失敬。」

    方御風淡淡一笑,道:「鄭兄不必客氣,在下對自在神州的各位英雄一向欽慕,早先聽說鄭兄一向在江南一帶行走,不想今日卻在川中相遇,實乃幸事。」

    那玄衣青年正是自在神州幫一眾首領之中排行第六的鄭韶,由於他一向憤世嫉俗,雖然身在名門正派,行事卻是亦正亦邪,因此江湖上便給了他一個綽號,叫做「魔渡眾生」。

    他深夜在此飲酒,不意方御風卻如不速之客,悄然而至,心中不免生出幾樣猜測。

    「不知方公子深夜到這小小酒肆之中,卻有何貴事?」

    「在下得知鄭兄在此,特來相擾。」

    鄭韶不禁啞然失笑,「方公子是乾坤堂中的大貴人,在江湖上地位超然,鄭某不過是一介江湖浪子,雖然眼下在自在神州幫中掛一閒職,卻不過是依仗自家兄弟的聲勢而已,和方公子相比,何異於天淵之別?方公子如此說,卻不是取笑鄭某?」

    方御風聽了此話,忽然叫道:「小二!上酒!」

    櫃檯後的小二此刻本已快要睡著,被他一聲呼和,登時醒轉,暗道今夜只怕是又別想好生安睡了。他心中雖然如是想著,但上酒的速度卻著實不慢。

    鄭韶的眼睛瞇了起來,由於他原本就生著一雙細目,此刻卻當真是如針一般。

    「方公子到這裡。該不會只是來和鄭某喝杯酒的吧?」

    說話間,方御風卻已將二人面前的酒碗分別斟滿。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碗酒,笑道:「方某在京城中的時候就聽人說過,自在神州幫中,若論起酒量最好,自然是要推貴幫幫主。但若論起酒品最佳,卻非鄭兄莫屬。小弟與鄭兄初次相會,唯有先乾為敬。」

    這酒肆中的酒碗極大,每隻幾乎盛得了多半斤酒,方御風卻一飲而盡,面不改色。

    鄭韶見他看上去容貌俊秀,舉止斯文,行事卻不失豪爽,心中不由暗增了幾分好感,當下也端起酒碗,將一碗滿酒飲下。

    二人就這麼你一碗我一碗地喝著,轉瞬之間,桌上、地上堆著的酒罈已經有十多個。

    眼見方御風又替二人將酒斟滿,再次舉起碗,剛要說話,卻聽鄭韶苦笑道:「方公子,你我初次相識,你便要灌醉我麼?說實話,鄭某在這酒肆中泡了半日,酒也已經喝了不少,倘若真如你我二人這般一碗接一碗下去,只怕方公子今夜就很難聽到你想知道的事情了。」

    方御風將碗放下,笑道:「鄭兄果然是當世豪傑,既然如此,我們卻不妨換個地方細說。」

    他轉頭向櫃檯道:「司馬公子,委屈你替我二人當了這大半夜的小二,方某多謝了!」

    那「店小二」原本已經抱著個酒罈子伏在櫃檯上睡了過去,此時卻支起身子,向方御風道:「難怪我六哥說你這人厲害得很,我這次特意請高手給我易的容,居然還是被你看破了。」

    鄭韶卻道:「你找的那些個所謂『易容高手』,也就是糊弄糊弄白虎門的老頭子還可以,方公子是什麼人物,倘若被你騙過,乾坤堂也就枉稱天下第一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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