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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七章 風雲突變 第二節 文 / 不爭而勝

    何志宇邊鬥邊留意來人的招式,發現對方武功柔美,半嗔半羞間,活脫一個大姑娘在推諉,不覺又好氣又好笑。好笑的是,這功夫招式扭捏,出手宛如羞答答的大姑娘,由男人使出實在不倫不類。好氣的是,正因為這武功別具一格,渾然瞧不出一絲破綻,勁力和出招方式也與別的武功迥然不同,叫人防不勝防。

    兩人不知不覺鬥了三十幾招,何志宇心中漸有計較。只見他一掌拍去,被來人避開,力量竟是收不住,整個身子往前跌去。來人見狀大喜,忙反身一掌拍向何志宇背心。何志宇賣出破綻,趁來人欺近之際,突然回身一掌由腋下穿出,直擊在來人小腹上。

    來人小腹吃痛,突然大叫道:「隨波逐流,順水推舟。」只見其雙手一陣波動,竟是突然長了數寸,正好反擊在何志宇肩頭,將對方打得連滾了數個觔斗。來人這一招有名堂,乃是將敵人擊來的力量悉數收入丹田,再順著自己的筋脈流動,轉而反攻向敵人。正如此招的名字一樣,隨著水流的動向掘壕牽引,使之流向預期的目標。武林中亦有功力強盛者可將弱者內力反還之事,但那是以強攻弱,自然能者皆會。而來人此招精妙之處還在於可以弱攻強,自又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何志宇出招太快,來人無法將勁力悉數返還,雖保住了性命,卻也被何志宇打得口吐鮮血,顯然受傷不輕。何志宇被對方返還了一部分自己的掌力,眼前一陣金星亂冒,跟著嘔了口血。這一下兩敗俱傷,竟是誰也沒討到便宜。

    何志宇斜靠在馬車上喘息道:「你……你究竟是誰?」來人一抹嘴角血漬,淡淡道:「你殺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咱倆算是平分秋色,你自去便是,又何必知道在下的名字,以圖日後尋仇呢!須知無恩無怨,最是快活。」

    「哈哈!咳咳……」何志宇仰天長笑,突然咳出兩口血痰,心知現在就是一個尋常武夫,也能威脅到自己,若再逗留下去,萬一柴馨醒轉過來,恐怕性命難保,於是盯著來人冷笑道:「好,很好。那咱們後會有期。」他言訖,遂轉身踉蹌而去。

    來人目送何志宇遠去,這才扯下面上手絹,抱起身邊哇哇亂哭的嬰兒,哄逗道:「寶寶不哭,大壞蛋走了,不哭喔!」只見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竟是那風流倜儻的秦風。

    說起這秦風也是有趣,自從上了王屋山後,只呆了不到半年,便忍不住想起柴馨、季芙蓉和巫承歡三女,於是偷偷下山來尋舊情人。他先到光州季芙蓉家小住了三月,有一日心中煩悶,便出城來尋樂子,不想卻在城中意外遇到懷孕的柴馨。秦風做下孽債,自是心虛不敢相見,於是偷偷跟了上去。不久後,柴馨順利誕下一子,秦風既高興又擔憂。高興的是,這孩子說不定就是自己的。擔憂的是,自己趁人之危,將來要如何面對這母子倆。畢竟柴馨身份特殊,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柴馨誕下兒子後,連月子也未坐滿,便著急尋找何志宇的下落。秦風見她母子顛沛流離,心中不忍,於是一路暗中照顧,卻也幫了不少忙。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數月尋覓,還是讓她在臨澧遇到了何志宇,滿以為能苦盡甘來,熟料事與願違,卻是她始料不及的。

    秦風掙扎著站起身來,將嬰兒輕輕放入車中,又去扶昏迷的柴馨。豈料他受傷後乏力,幾次想扶起心上人,都隨著一同摔倒在地。那車伕遠遠看見幾人打鬥,早逃得沒了蹤影。秦風無奈,不覺傻笑道:「呵!有美人作陪,即便躺在路上也是逍遙的。」

    「唉!」不知是誰歎了口氣,秦風驚覺,忙將手絹蒙在臉上,隨即道:「朋友何不現身一見。」誰知過了片刻,方聽一個女子埋汰道:「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這本是一首棄婦詩,但在秦風聽來卻另有意味,不覺喃喃念道:「好一個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是……是環妹嗎?」只見一個滿臉風塵的女子由樹林裡走出,姍姍來到秦風身旁,將柴馨抱起放入了馬車。

    秦風見來女面容清瘦,眼神憂鬱,不由失聲道:「環妹,你……你怎麼瘦了?」來女正是凌玉環,不過已不再是從前豐盈婀娜的樣子,顯得大病初癒,一臉的疲憊。秦風忍不住伸手去摸凌玉環的臉頰,心疼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弄成這般模樣的?」

    凌玉環扶著秦風上了馬車,面無表情道:「你一下山,我便跟著了。」秦風恍然道:「原來你都看在眼裡了,難怪……唉!好吧!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幹這風流勾當了。只是芙蓉跟我……你能答應嗎?」凌玉環淡淡道:「我不知道。」

    秦風知道凌玉環算是默認了,心中一陣竊喜,但臉上卻裝得很誠懇。誰知凌玉環又問道:「還有誰?」秦風吃了一驚,暗自嘀咕道:「你到是瞭解我。」但嘴上卻敷衍道:「還有……這個,歡姐救過我性命,咱們總不能不回報吧!」凌玉環突然發作,一掌將秦風推倒在車中,並怒罵道:「你混蛋。」遂揚長而去。

    何志宇這一次可傷得不輕,在一家小客棧中足足將養了二十多天,才算恢復了七八分元氣。他生怕再有什麼人找自己晦氣,於是弄了簇鬍子黏在頜下,又將臉頰抹上桐油,頃刻間變成了一個虯髯戟張,皮膚黝黑的彪形大漢。

    他一路且住且行,這日來到長沙府外岳麓山下。望著山嶽聳峙,想起美人如畫,不覺有些飄飄欲仙。但一想起江寒玉性情冰冷,喜怒無常,又不敢立即上山,於是在山下找了戶農家歇息,直到用過晚飯,這才來到村外伸展拳腳。

    對面山上下來兩個樵夫,只聽那年青的道:「山上那仙女又發脾氣了,這次田七被她抓去,少不了又要捱頓鞭子。」那年長的道:「唉!去年老六被她抓去造床,只因造的不夠結實,睡起來吱吱嘎嘎響,便被抽得渾身是傷,你說冤不冤。」

    那年青的道:「那這次老六去造門,若是被風一吹便響,豈不是又得受苦了。」那年長的搖頭道:「嘿!山上風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誰家門風吹了不響啊?老六攤上了這檔子事,也只能怪他倒霉了。」那年青的搖頭道:「張家嫂嫂三天前送了次肉,屈家姑娘兩天前送了次蔬菜,只是稍微遲了些,便被那仙女劈頭蓋臉臭罵了一頓。你說如此美貌的仙女,怎地這般不近人情。」

    那年長的道:「我看八成是天庭管束不嚴,否則怎麼老有仙女思凡的事情發生。這些仙女平日裡嬌縱慣了,所以才如此蠻橫霸道,見誰都不順眼。」那年青的道:「到是那和尚平易近人,只是很少說話,也不知整天呆在洞裡幹嘛?」那年長的瞥了眼何志宇,忽然低聲道:「說不得,說不得……」兩人於是不再吱聲,挑著柴火大步而去。

    「看來她的火爆脾氣還是沒改。今夜索性上山探探路,看她住在何處再說。」何志宇打定主意,遂往山上行去。

    這岳麓山橫臥於湘江西岸,山勢平緩,以奇松怪石,山色秀美而著稱。此刻雖值黃昏,風光卻別有一番韻味。何志宇信步其間,只覺山色橙黃絢爛,碧空若挽七彩朱紗,無處不是迤邐風光,不由讚歎道:「果然是好山好水,難怪她要在此隱居了。」他不知此山對苦海和江寒玉的意義,故而有此感歎。

    何志宇轉過一處山坳,正行走間,忽聽一聲駿馬長嘶,心中不由一凜,於是展開身法掩了過去。他穿過一片樹林,只見一匹烏黑發亮的駿馬,在對面山坡上歡快地奔跑著,自顧自地玩樂。不時,只見對面樹林裡白影一閃而沒,何志宇看清楚是個女子,心中一動,忙跟了上去。

    這片樹林不算深,走不到百丈便被一堵山崖截斷,只見崖下有個可供人進出的山洞,洞口正有個木匠在伐木造門,已累得滿頭大汗。不時從山洞裡傳來女子的呵斥聲,不住催促木匠趕快弄完滾蛋。

    何志宇伏在草叢中,聽出那是江寒玉的聲音,心頭一陣激動,差點想衝進去相見。別人對他這樣的愛情不能理解,可他自己清楚自己不單單是要愛情,還有內心深處那份特殊的感覺。生母出生卑賤,行為放蕩,已為他父子所不齒。自己從小被迫離開母親,又沾染上父親狂傲自大的習性,未曾體會到什麼是母愛,於是乎特別喜歡年長成熟的女人。何況江寒玉看上去是那樣的年青美貌。

    只聽一個深沉的聲音歎息道:「玉兒,你自去給父兄掃墓便是,既不讓貧僧陪著,卻又何必非要造門將我鎖住。要知道世上最好的鎖,也鎖不住人心。貧僧心中有鎖,不必多此一舉。」過了片刻,只聽江寒玉嘲笑道:「嘿!那二十年前,你為何又鎖不住自己的心呢?」

    苦海感慨道:「當你還是一條魚的時候,如何能想像一匹馬在陸地上飛奔的情形。當你還是馬的時候,如何能明白蒼鷹翱遊天際的感覺。人為何要修行?蓋因人性懸於善惡之間,往往易養成惡習。由此可見習惡容易,學善難也。姜無涯當年懵懂,方導致苦海用了二十年光蔭,來打造這把心鎖。說來也是慚愧。」

    江寒玉冷笑道:「說的比唱的好聽,就怕有人口是心非。」苦海淡淡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貧僧言盡於此,還望你放了哪位木匠師傅,莫要強人所難。」江寒玉嗔道:「你說我難為人,我就偏偏要難為人,看你又能怎樣。」她說著走出山洞,對那木匠喝道:「我數到十,你若不消失,我便打斷你雙腿。快滾。」

    那木匠如獲大赦,也顧不得拿工具箱,刺溜一下竄入樹林,還不等江寒玉數數,便逃得無影無蹤了。江寒玉一陣冷笑,正欲返身入洞,忽然感覺到細微的喘息聲,不由站定身子,用犀利的目光掃視著週遭。

    何志宇大氣也不敢出,趴在草叢裡一動不動。江寒玉觀察了片刻,面無表情地返身便走。哪知她剛走到洞口,突然倒躍至半空,雙手輕輕揮動。只見衣袂飄動處,雙臂潔白如雪。轉眼間漫天寒光閃爍,數十枚晶瑩的碎冰塊分別疾射向四方,讓人無所遁形。

    由此可見,江寒玉的功夫又更上了一層樓,使之宛如一尊冰雪女神。如這「破冰神掌」便是寒月宮不傳之密,唯有將「九天玄女神功」練到第九天,方能使將出來。

    何志宇藏身處被兩枚冰塊襲擊,雖未打中要害,卻也入肉甚深,令其痛徹心扉。他緊咬牙關,始終一動不動。誰知「破冰神掌」厲害之處還在於冰塊入體即化,冰水會隨著血管流動,使中招者氣血受阻於心臟外,產生間歇性昏迷。一但等冰水入心,重則有性命之憂,輕則能廢了一身武功。

    江寒玉等了片刻,見始終沒有動靜,這才返身進洞。苦海問道:「外面可是有江湖朋友造訪?」江寒玉道:「除非來人武功高如熊天霸之流,否則中了我的『破冰神掌』,不死也得殘廢。」

    苦海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有人來犯,你好生勸解便是,又何必傷人性命呢!」江寒玉冷哼道:「你我夫婦隱居於此,就是不想受俗人打擾,誰要那些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偷窺了?這叫自作自受,怨不得我下手狠毒。」苦海歎了口氣,遂不再多言。

    何志宇隱隱聽見苦海和江寒玉的對話,這才知道此功非同等閒,心頭不由害怕起來:「若我死在她掌下,一生夢想豈非要灰飛湮滅了?」他想及此處,不敢再做停留,遂忍痛鑽入樹林,待離山洞遠了,這才飛奔而去。未想到他這一提氣飛奔,不到半晌時間,便感到頭暈目眩,呼吸困難。

    何志宇心裡害怕,腳下不由一軟,跟著打了個踉蹌,便一頭栽倒在地,又正好身處斜坡,是以一路翻滾了下去。他緊抱腦袋,也顧不得身體被磕得四處淤青,只望能尋個安全之地,逼出體內寒冰。

    也是他命不該絕,滾不多時,便落入一條溪流之中。但凡內力深湛之士,原也不必在水中驅除寒氣,但何志宇舊疾未除又添新傷,是以只得靠水來驅除體內寒氣。他一入溪流,便覺通體舒暢,心知在水中運功療傷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於是待飄到水緩處,便坐於水底岩石上,只露了個腦袋在水面呼吸。

    何志宇修煉「修羅幽冥神功」日久,已有七八層火候,逼出體內寒冰並非難事。只是他元氣不足,是以在水中折騰了數個時辰,這才逼出體內所有寒氣。待功行圓滿,他已是身心疲憊,飢餓難耐,只得在溪邊躺了半日,幸而無人打擾,卻也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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