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遇到意外的時候精神照樣好。破門而出的馬炯此時已經忘記了一身的傷痛,忘記了疲憊,不停的大呼「救命」,飛也似的向外跑。性命攸關之時,總是能夠發揮與生俱來的潛能,雖然體重不佔優勢,而且又餓,又是疲憊,但是他絲毫沒有減慢速度。
眾人驚訝的眼神中,高老二一個箭步竄出去,不顧眾人的眼神,直接提著刀子追了上去。「草,給攔我捅死他!」一聲怒喝,幾個愛管閒事兒的人已經嚇的退了回來。已經顧不得許多,高老二也不在意這些人是不是會報警了,使出吃奶的力氣朝馬炯奔去,罵著街心道折磨了這麼多天的一個人還能跑的這麼快,絲毫不比第一次逃跑的時候速度慢。
馬炯雖然不辨方向,也不知道位置,但是本能的一心往外跑,沿著來時候的小路,估計那應該是一條通往外邊的路。而且憑借短暫的記憶,他也大致的瞭解了周圍的一些環境,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不能朝小胡同裡跑,他感覺這裡的胡同如同迷宮一般,所以只能暴露出自己在這條蜿蜒的小路上跑。
不停的叫喊,雖然已經沒有了力氣,希望自己的呼喊能夠換來別人的同情,報警來救自己。在沒有任何依靠、沒有一點希望的時候,一絲的機會對他來說都是天大的恩賜。但是失望的是除了後面拿刀的高老二,沒有一個人伸手相救。
矮胖子老三醉醺醺的拿著半瓶酒在路上哼著小曲兒,右手還拿著半袋兒花生米,隨後往嘴裡塞上幾顆。
聽到一個撕心裂肺的「救命」聲由遠及近,罵道:「娘的,那個婆娘又打兒子了,老子收拾她去!」說著便晃晃悠悠朝聲音處走過去。
馬炯麻木一般的機械運動著雙腿,臉色蒼白。轉過一個彎道,胖老三聞聲走過來,馬炯一看是胖老三,心又提了起來,心想老天是不是真打算要了我的命啊,後邊一個就夠受了,現在又來這麼個煞星,我鎮命苦。悲傷湧上來,但求生的慾望卻讓他又加快了腳步,甚至已經突破了一個人的極限。
矮胖子老三正大大咧咧的走過來,「孩子,你媽在那兒?」嬉笑著剛說一半,抬頭一看跑著的竟然是馬炯,再笨也知道是什麼情況,老三大喝一聲:「小子你哪兒跑!老子剝了你……」話沒說完,竟然後面的高老二也跑了過來,兩人都是精神高度緊張,竟然沒有注意對方,「彭!」的一聲撞到了一塊兒,酒瓶子一個拋物線甩了出去。還好高老二手拉了回來,反應慢上半拍估計老三的這條小命就沒了。
「媽的,你找死啊!」
被老二稀里糊塗一罵,老三帶著酒勁瞪著眼睛說:「草,牛逼傻啊,人都看不住。」
「日你媽,少廢話,趕緊追!」
跑到盡頭,一個牌子醒目的閃現在馬炯眼前,「天不滅我!」他大喜道。因為上面寫的竟然是xx汽車站!
馬炯回頭看,兩個人已經遠遠甩在後邊,更興奮的是口袋裡還裝著高老二給他的一百塊錢。奔到售票口,「阿姨,最快的一班車什麼時候發?」
「到哪兒?」阿姨抬頭問。
「哪兒都行。」
「xx縣,35元,馬上走。」
「好好,快點兒!」馬炯抓過零錢和車票,找到那輛車竄了上去。呆在車上,馬炯心裡依然撲通撲通的跳,整個身體都酸軟了,雙腿更是已經不聽使喚,酸沉的躺在座位上。旁邊的人都驚訝的看徘徊著這個滿臉青紫的年輕人,都遠遠的避開,儼然一個黑社會分子。
車動了一下,馬炯吊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已經從緊張變成了興奮,「師傅,這車多久一輛?」馬炯隨口問道。
「十五分鐘!」
「啊——」興奮的他立馬又擔心了起來,找這個時間差,他們追來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老二和老三跑到車站,但是車已經開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車裡的馬炯離開。
「他娘的,竟然跑了!」老三罵道。
老二惡狠狠的說:「媽的,還不是你害的,喝個鳥酒啊?」
「我喝酒挨你鳥事兒了?」老三瞪著眼睛說。
「滾你娘的蛋,他的東西我早收走了,要不是你媽的要走我的零錢我也不會給他一百的讓他坐車跑了!」
「什麼事兒都賴我頭上,看老大怎麼收拾你!」老三嘟囔著說。
「走!」
「幹什麼?」
「追啊!」
老三不解道:「都走了還追?」
高老二也很無奈,遇到這麼個混蛋,恨不得一把削了這個遭瘟的東西,「這輛車去xx縣的,十五分鐘一輛,我們還有機會,如果讓他報警咱就麻煩了,他知道路。」
「不會吧!」
老二上去一腳罵道:「媽的,走!」
下車第一反應就是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下來茫茫無頭緒。剛離開汽車站,另一輛已經快進來了,馬炯抹了把汗,心想這麼這麼巧,半路也不發生個什麼事故。
時間不等人,他拔腿連蹬帶跑出了車站,在旁邊買了一個烤紅薯,邊跑邊吃。咬了一口,溫軟的一絲甜味兒沁人心脾,飢不擇食,他兩口吞下去,感覺還有點兒餓,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又急忙加快腳步。
xx縣城雖然不大,但是人口眾多,更意外的是因為這裡有一個小型火車站,馬炯跑了一會兒,就看到了火車站幾個醒目大字。按照平時人的思維,現在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民警叔叔,但是馬炯卻忘記了這個基本的原則,直接鑽入火車站,「阿姨,五十塊錢的火車票有嗎?」
售票員抬頭盯著他看,似乎有些驚訝,從來只聽說問火車票多少錢的,卻沒有聽說過問多少錢能買到哪兒的火車票,第一印象就是一個票販子。
馬炯急了,哀求道:「大姐,我被人騙了,身上就有五十,我要最快的一趟車。」一句話急的差點掉下淚。售票阿姨看了看滿臉是傷的他,似乎也有不忍,撕了一張票遞給他,收了三十五,說道:「五分鐘後發車,快去吧。」
「謝謝,謝謝!」他激動的顫巍巍結果車票,沒想到外出從來沒有做過火車的他,此時竟然為了一張火車票會興奮不已。
他鑽進候車亭,看了看車票上的列車表,然後一個個位置找,雖然車站不大,但是客流眾多,找了兩遍都沒有找到。他已經急出了汗,時間兩分鐘過去了,最怕的就是那兩個惡煞跑進來。找到旁邊的乘警,馬炯問:「大哥,這列車在那兒?」
乘警一看,說:「你走錯了,在另一個候車室,」伸手一指,馬炯看到外邊依稀還有一個門。不由分說,時間已經快道了,馬炯轉身跑了出去,鑽進另一個候車室。
直等火車緩緩運動以後,看到周圍沒有可疑的人,馬炯才發覺渾身的酸軟,靠著門躺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叫他,熟悉的聲音,憨厚略帶磁性,「老爸!」老馬的笑臉浮現鬧喊,依然那麼慈祥,那麼嚴肅。
「爸爸!」馬炯雙眼凝淚,徐徐流下。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親情,感覺奇妙無比。
馬炯厚重的眼皮閉上了,睡夢中,老馬一次又一次的叫著他,他沉浸在這種溫馨的安寧之中。超負荷的運動,超負荷的疲憊,在老馬慈祥的微笑中進入了夢想。
「起來!」
馬炯麻木的神經一動,這個聲音變成惡魔闖進他的世界,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以為是兩個惡煞找到了自己,第一反應就是往一邊跑。但是一隻大手已經抓住了他。
回頭一看,竟然是乘警,泛白的臉上才又了血色,大呼了一口氣。
「車票呢?」
馬炯拿出票,這時一個想法閃現,馬炯瞬間大哭了起來。旁邊的乘警不解,看了看票問:「小伙子,怎麼了?」
「救救我,叔叔!」馬炯拉著乘警的袖子。
「發生什麼事兒了,告訴我。」看著淚人一般的馬炯,乘警輕緩的安慰道。
「我……我讓人綁架了,剛逃出來……嗚嗚……」
「哦,你繼續去查票,」乘警對旁邊另一個年輕的乘警說,然後對馬炯說:「你跟我來。」然後把馬炯帶到前邊的值班室,一個只能容納兩個人的小格段裡。
馬炯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將這幾天的事情敘述了一遍,乘警越聽越吃驚,沒想到這個胖胖的小伙子竟然能夠逃脫魔掌。說罷讓馬炯坐下來,將衣服打開,遍體鱗傷,青紅滿身。遇到這種情況,老乘警也一陣心驚。
「小張,你把醫藥箱拿過來。」老乘警打了個電話,馬炯也顫巍巍的將電話薄拿出來,翻開第一頁,說:「叔叔,這是我爸的電話。」
「你爸叫什麼?」
「馬……雲……清」
「什麼?」老乘警一臉驚訝,「你家在z市?」
馬炯疑惑的問:「您這麼知道?」
「你母親是不是叫劉嵐?」
馬炯點點頭。
老乘警重重的把寬大的手放在馬炯的肩上,微笑中拿出手機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