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總經理辦公室響起一聲驚雷。
劉偉雙臉已經怒的發紅,如烤熟的螃蟹,兩條腿直條條的站立在老總辦公桌前,已經沒有了經理的架勢。對面是薛總沉重的身體,體格微胖,不停的挫著寬大的臉來讓自己精神一點。
「阿偉,你不要這麼衝動,現在不是還沒有定論嗎,況且這只是和你商量商量!」薛總客氣的說。
劉偉依舊巍然不動的站著,「薛總,薛大哥,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除此下策?」
「一言難盡吶!」薛總仰起頭,歎了口氣。
天氣特別冷,北風呼呼的刮了幾天,似乎要將整個大地掀起一層皮。蓉城道路,常年規劃,修修補補,每次大風刮起,揚塵四起,黃沙漫天,應該是沙塵暴提前入侵的前兆。我推著自行車在街道上艱難的走著,幾個小姑年頂著傘,瞇著眼睛挪著步子。
路兩旁的法國梧桐葉子碰撞出啪啪的響聲,樹枝張牙舞爪的揮舞,「卡嚓」一聲脆響,胳膊粗的樹枝掉下來,將一輛飛馳而過的轎車屁股砸出一個窟窿。司機「嘎——」的一聲緊急剎車,煙囪冒出一股黑乎乎的尾氣。司機叫罵著,撥打林業局的電話,然後從車裡出來,檢查者自己的愛車。
後邊車輛也都緊急的停了下來,摩擦地面的「呲——呲——」聲接連不斷。前面的一輛車比較倒霉,剛停歇,後面的車還沒看清怎麼回事,沒剎住,逕直裝在尾部,接著是第二輛、第三輛……
風太大,車子紮了n多次,都讓大風吹到,無奈之下,我挎起包,索性將自行車呼啦一下橫在了路面上。心想你丫,老子還收拾不了你了。
拍拍身上厚厚的灰塵,頭髮也變成了花白。走進小店,老闆客氣的打著招呼:「小周,稀客呀,今天你是我的第一位顧客!」
「哦,那我可是沾光了!」我笑著說,「其他公司的業務沒有來?」
「這鬼天氣,顧客都不來,那些業務還不都找個避風的地方打牌去了?」老闆哈哈大笑,「就你這孩子,還在街上溜躂。」
「工作需要,我可沒那麼好命!」我說這,轉身走到貨架旁邊,開始統計銷量,整理貨架。
「你看今天這路上多危險哪,對面剛發生一起交通事故,一個棒槌粗的樹枝掉下來,要是人走在下邊,不死也是腦震盪!」
「大哥,您真逗,什麼話從你嘴裡出來就變得有趣了,你以前不是說評書出身的吧?」我收拾著,一邊和老闆寒暄。
「這你可說對了,我太爺那一輩就是說評書的,等傳到我父親這一代,正逢亂世,就找了個小地方做買賣,再到我這兒就一代不如一代了!」老闆來了精神,喝了口水,盯著被子慢慢的、仔細的蓋上蓋子,又說:「人吶,早晚就這一輩子,我如今是不行了,以後就靠你們這些小青年了。」我看了他一眼,微笑的點點頭,沒說話。
剛要離開,一陣熟悉的鈴聲響起,我掏出手機:「喂!」
那邊傳出徐峰噪雜的聲音:「你在哪兒呢?」
「奉公路上!」我回答。
「回來吧,今晚公司聚會,都讓早點回來。你也別弄了,風刮的走都走不動,也不知道找個超市歇歇。」
我嘿嘿一笑,掛上電話,拎起自行車,朝回走。
下午五點左右,辦公室已經零零散散的站滿了人。打開門,幾個人看著我的樣子,不住發笑,似乎看到的是一個外星人。走到洗手間一看,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頭髮也都擰成了一股繩,用手一按,硬邦邦的。打開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洗了一通,終於變回了原形。
「今天老闆哪根筋發癢,想起讓咱們聚會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知道上哪兒嗎?不會是去吃自助餐吧?」
「哈哈……」
我擦乾臉,走出來,看張琳正獨自坐在角落裡面,不言不語的盯著桌面發呆。過不過去?我不斷問自己。
王鵬從旁邊走過來,拍了一下,我一驚,嚇了一跳。他嘻嘻的笑著:「想什麼呢?」
「沒什麼,剛洗過手,涼一下!」
看王鵬轉身進入洗手間,我鼓足勇氣,蹬蹬的踱步向前,做到張琳旁邊。盯著她看,她似乎沒發現我的到來,依舊聚精會神的看著桌面。
我用手「梆梆」的敲了一下桌子,她回過神,看看是我,嘴角一揚,笑著看著我說:「什麼事?」
我吐了口氣:「非要有事才能找你啊?」
「不是啊……看看你,頭髮怎麼這麼髒?你看他們,你應該去學學。」張琳看到我髒亂的頭髮,說道。
「不管別人如何做,我要按我自己的方式來走。」
「死腦筋!」張琳說。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跑去吧!」說罷,我哈哈大笑。轉眼卻看張琳沒有一絲興奮,我也自討沒趣的閉了嘴。
6點鐘,劉偉從辦公室走出來,看上去一下子似乎老了十歲,一臉愁容,眼神暗紅。當打開會議室門的時候,卻又是平時的一臉笑容。
「偉哥!眼怎麼這麼紅啊?」杜明濤笑著說。
劉偉罵了一句:「你這兔崽子!」,然後揮揮雙手,會議室頓時靜了下來。然後,劉偉用他那獨特略帶磁性的嗓音說:「兄弟們忙了這麼久,一直也沒有好好的休息一下,今晚金沙江去吼一嗓子。」
下邊一陣歡呼,「萬歲!萬歲!」的炸開了花。
劉偉雙手一揮,說:「咱們先說好,今晚誰都不能給我請假,有約會的退後,該回家的請假,不會唱的念也要給我念一段……」
金沙江,蓉城一大特色ktv,望去上下五層,金碧輝煌。鍍金的外層加上流線型閃光燈閃來閃去,如明珠璀璨,如閃爍星光。
風大天黑的也早,進入金沙江裡邊,幾個女同事已經被這裡的夜景所陶醉。一樓迪廳,二樓以上是包間,徐峰拉了一把還在癡迷望著旋轉屋頂的於芳芳,於芳芳衝他一笑,兔子一步步跳上台階。
點了酒水、飲料和一些零食,劉偉到點歌台,選了首「壯志在我胸」,然後問道:「下一位——」。
「我」,王鵬首當其衝的點了一首鄭智化的「水手」,於芳芳點了一首「雪人」……
音樂聲起,幾位男同事已經拿起啤酒,一個個碰著,喝著。於芳芳和幾個女士已經早把兩大桶雪碧和橙汁踹到了懷裡。
「拍拍身上的灰塵\振作疲憊的精神\遠方也許儘是坎坷路\也許要孤孤單單走一程……」聲音抑揚頓挫,錯落有致,加上天生的好嗓音,一曲終了,下邊已經掌聲雷動。
王鵬走上去,拿起話筒時候卻開始顫抖,聲音也因為緊張而走了調,本來鄭智化的聲音就低沉,這樣一唱,反而變得像苦一樣。
下邊幾個人都在笑王鵬的搞怪聲音,劉偉正在拿起啤酒,一瓶一瓶的一個個碰過。每到一個人,碰過之後還會帶上一句:「辛苦了!」
酒過三巡,眾人臉上已泛起微紅,劉偉拿著酒瓶,坐在沙發旁邊,用酒瓶敲擊著桌面,應和著歌曲的旋律。手機一震,來了一條短信,看後,陶醉在歡樂中的劉偉臉色暗淡了下來。
「你們敞開了玩,我有事先走了,走時候記我賬上就行了!」劉偉跟徐峰嘀咕了一句,匆匆離開。
劉偉剛走,音樂旋律改變,換了首舒緩的歌曲。幾個人把徐峰推上去,叫道:「峰子,到你了!」
「我沒點!」徐峰嚷道。
「管你點沒點,先唱了再說。」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起哄,於芳芳陰謀得逞,在後邊偷偷的樂開了花。
「我不會唱!」徐峰不停辯解。
周方旭用他粗狂的嗓音喊道:「要麼唱歌,要麼罰酒一打,自己看著辦!」
「喔喔~~」
徐峰嘿嘿的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沒有這麼欺負人的,芳芳,替我解決他們。」
於芳芳假裝沒聽到,慢慢倒上一杯可樂,悠閒的喝著。
「不會唱就念,念也行!」
「是啊,俺還沒聽人念過歌呢。」
徐峰爭執不過,只好跟著歌詞,一句句的念出來。
幾首歌曲過後,旋律再次飄蕩,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不知道誰竟然點了一首付笛生和任靜的「知心愛人」。
「誰點的?」眾人大呼。
杜明濤緩緩從角落裡走出來,步履蹣跚,看上去是喝高了。拿起話筒說:「今天哥們高興,特意為大家獻上這首歌,只是還想請另外一個人陪我一起唱,好不好?」
「好!……」掌聲響起。
杜明濤一步三晃的走到張琳面前,伸出手說:「這麼久了,我只想讓你陪我唱支歌!」
看到這情景,正處於亢奮狀態的我一下子掉進掉進深淵。
張琳看了看他,甩開手坐到一旁,不再理會。旁邊同事都開始吆喝起哄,杜明濤又上前一步伸出手。徐峰給我使了個眼色,我走上去,擋在張琳面前,杜明濤看了我一眼,輕蔑的說:「沒你什麼事,滾一邊去!」
我愣了一下,臉刷的鮮紅,不知道該如何辦。
張琳盯著我,一秒、兩秒,看我沒有一點反應,她推開我,跟杜明濤一步步走上舞台。
我癱倒沙發上,「你算不算男人?」旁邊的於芳芳罵道,順手將空塑料瓶甩在我的腦袋上,打得我腦袋嗡嗡直響。
「為什麼她要過去?我已經擋在她前面了啊?為什麼?她是生氣還是根本對我不在乎?」我閉上眼睛,不想再睜開,想到公園中徐峰的話:「公司追她的人多了去了……」一句話深深刺痛我的心。女人心,真的如海地針一樣捉摸不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