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西先生過來的時候塞勒還坐在沙地上想著剛才的事。那只獄蛛王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個夢。要不是艾拉給他肯定的訊息,他幾乎真以為這和他的那些莫名的夢境是同樣的東西。
今天的午餐是咖喱麵條,上面澆了一些很好吃的醬汁。塞勒喜歡這種食物,每次都能吃好大一盤。可今天傑西先生卻發現塞勒已經在餐盤前發呆了好一會了。
「怎麼了?」傑西先生皺眉,「難得我來的時候你沒有在冥想,怎麼不趁熱吃?」
塞勒扒了兩口麵條,又停住了。
「傑西先生,您是不是在這裡打倒了一隻和這座小島一樣大的獄蛛才獲得它們的認可的呢?」塞勒把餐盤放在一邊。因為傑西先生說過不能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你應該把午餐吃完再問……你說什麼?和這座島一樣大的獄蛛?!」傑西先生本來還想糾正塞勒的壞習慣,但很快意識到塞勒的問題不太尋常,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塞勒點頭:「是的,應該說本體有半座小島那麼大,但加上腳就正好覆蓋整個小島了。」
「……主神啊……你是說你今天碰到了這樣一隻獄蛛?」傑西先生問。
「是的。」
「我敢肯定我沒有見過。」傑西先生站起身,開始踱步,「我年輕的時候是因為去了小樹林裡而遭到它們攻擊,那時攻擊我的那只和你第一次被圍攻時最大的那種差不多。在打敗它後,它們只報復了三次就放棄了。我的老師在初來時也曾經被攻擊過三個月。可都沒有碰到這樣的一隻獄蛛。」
沒有見過?塞勒驚訝。
「它對你做了什麼嗎?你是怎樣逃脫這個傢伙的攻擊的?噢,主神……我還是太大意了!」傑西先生懊悔不已,他差點就失去了他一生唯一的一個徒弟!
「呃……它什麼也沒做……只是向我點了兩下頭……」塞勒吶吶道.
傑西先生決定陪塞勒一起待在小島上。雖然不清楚獄蛛王點頭的意義,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次讓塞勒一個人面對獄蛛王出現的可能。孩子的成長需要鍛煉,但一下超負太過只會讓他夭折。這個道理傑西先生還是懂的。獄蛛王顯然超過塞勒的能力範圍太多了。
一個月過去了,獄蛛王一直沒有出現過。
這天傍晚,當塞勒冥想結束以後,傑西先生欣慰地笑了:
「恭喜你,高級魔法師先生。」
塞勒露出了好久沒有出現過的天真的笑容。
一年了,他通過見習魔法師用了兩個月,通過初級魔法師用了三個月,通過中級魔法師僅用了一個月,如今通過高級魔法師卻用了整整一年。
成為高級魔法師的感覺十分舒暢。原本覺得那些魔法力已經無處可放了,幾乎要撐破他小小的身軀。可成為高級魔法師的那個瞬間,他覺得身體再次空了——原來的魔法力被壓縮成最初積聚魔法力時那小小的一團,安安穩穩地懸浮在眉心後方。但他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那小小的一團中充沛的魔法力。現在他又可以接納和轉換更多的水元素了。
看著塞勒的笑容,傑西先生不由有些自責。他是不是真的不該這麼早就讓塞勒接觸獄蛛呢?塞勒原本就內向,而現在的他比一年前更加不善言辭了,連見到圖書館的工讀生們也只是打聲招呼,並不多說什麼。這樣的笑容也很久沒有見到過了。也許自己錯了,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多讓他與同齡人相處才對吧……
「從明天開始,你還是暫時不要來這裡了吧。」傑西先生歎道.
離開異空間塞勒並沒有多少不捨。裡面的水元素豐富,陽光也明媚,可塞勒總覺得外面的陽光才是真正的陽光——溫暖中帶著些微初春的寒意。
深吸一口早晨新鮮的空氣,塞勒穿著傑西先生為慶祝他成為高級魔法師而送的嶄新的魔法袍離開了圖書館。他想要好好地逛逛久違了的校園。
塞勒的魔法袍只是普通的見習魔法師的袍子。傑西先生告訴他,如果讓人知道他是高級魔法師的話會很麻煩的。所以此時的他並不顯眼。
塞勒已經決定了今天一天的活動路線:先去高等部的那個有趣的小湖逛逛;然後等高等部的學生上課後跑去欣賞他們實踐課的表演,這次要記得站在安全範圍內;接著去餐廳吃飯;下午再看表演,等諾恩下課就去他宿舍找他。
可能是來得太早了,小湖邊一個人也沒有。塞勒把還在睡夢中的艾拉給叫了出來,帶著它玩起了沖水簾的遊戲.
「雷切爾,你打算直接去軍隊還是留在學院研習部繼續深造呢?」一個女生問。
雷切爾淡淡一笑,道:「都不是。」
「難道你改變主意想繼承你父親在政治上發展?」女生猜測。她記得雷切爾曾說過不願參與政治上的事。
「也不是,」雷切爾笑道,「在政治上發展會讓我這麼多年所學的無用武之地。研習部的學習雖然會讓我的武技有一定的提升但畢竟比不上實戰。至於軍隊,那個地方不適合我這樣喜好ziyou自在的人啊……所以我認為還是在外歷練更適合我。記得中等部的畢業試煉嗎?那種感覺太美妙啦……」
女生贊成:「的確,我覺得那次歷練讓我學到了比在學院多得多的東西。這確實是條不錯的路,參加一個冒險團的話就可以邊賺錢邊經歷很多精彩的事呢。」
「沒錯吧。」得到美女的肯定,雷切爾有些得意。
「不過最初會比較辛苦……」
「沒關係……」
兩人經過小湖,漸漸遠去,沒有注意到湖心的亭子裡有一個少年正摟著他的幻獸若有所思.
明天是週日,是諾恩他們到學院後山上實踐課的日子,所以不用去他的那個老師那裡接受被諾恩稱之為「魔鬼訓練」的魔法學習。這是諾恩徵得史密斯先生同意的。
初等部一般週一到週六在校內上課,週日被安排去學院後山上實踐課。每年暑期學院會給學生三個月假期,假期上來也便是學院一年一度的招生的日子了。
諾恩曾在上個假期回了一趟木瓦村,並為塞勒帶來了父母的問候和一大堆的橡栗核桃等土產。
「沙勒這傢伙還是那麼蠢,其實他也很想你,可那想說又不願說的表情真是笑死人了!」回來後,諾恩曾告訴塞勒。說完哈哈他大笑。可塞勒卻忍不住哭了。
諾恩對他們的後山實踐課十分推崇。和平時的校內格鬥場的實踐課不同,這是沒有老師指導的實踐課。老師準備一個紙箱,學生從裡面抽出相應的任務,接下來就是抽到相同任務的幾個人組隊一起來完成。任務的難易程度是和當周所上課程相當的,所以不會完不成。但想要快速並高質量地完成任務卻必需是智慧、勇氣和團結缺一不可的.
走進初等部男生宿舍樓的時候,塞勒並沒有引起門口那個老太太的注意。在滿樓東跑西跑、打來斗去的男孩子們中間費力地穿行著,塞勒好不容易才找到諾恩說過的門牌號——219。
敲開門後,來開門的正是諾恩。
「塞勒?!你怎麼來了?」諾恩驚喜地叫道。
「我放假了,所以來看看你。」塞勒微笑。
諾恩愣了愣。
「好久沒看到你這樣笑了,塞勒。」半晌,諾恩說.
諾恩的宿舍不大,分上下鋪共睡了8個人,都是平民。貴族一般都會出錢住四人或兩人一間的房間。比較起來,塞勒覺得還是自己的房間更好。
宿舍裡的幾個男孩正談論著明天實踐課的話題,見到塞勒進來,都停下好奇地過來詢問塞勒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什麼的。
塞勒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著要說話,不由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
男孩子們覺得無趣,又開始聊起他們之前的話題。
「塞勒,你該多和別人接觸。」諾恩見狀,建議道,「在這裡一年多,你好像比以前更不會說話了。」
塞勒又何嘗不知道呢?只是這一年來每天冥想和看書,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傑西先生就是獄蛛。只偶爾下樓和工讀生打個招呼或和諾恩見個面。除此之外幾乎沒有見過別的人。又怎麼練習說話呢?
諾恩也開始聊起實踐課的話題,時不時在其他男孩們間插上幾句。
塞勒聽著聽著,忽然生出一種渴望。
「諾恩,我想明天和你們一起去實踐課,可以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