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嚇得那小姑娘急急忙忙又往後縮,驚叫連連:「你走開!你走開啦!」她本來正叫著跳著,一轉眼的功夫,又看見自己方才跳來跳去捕捉了半天沒捉到那只猶如濃霧凝聚而出的靈物倏地飛掠過頭頂,撲向宴宵小那旁,於是臨時揮舞著手臂指向那傢伙,對著宴宵小聲嘶力竭地叫嚷道:「抓住它!快,抓住它!不要讓它跑掉了!」
那玩意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宴宵小一直好沒看明白,形狀好像鰻魚,卻是通體凝白,在空中游弋著,速度飛快,看上去狡猾無比的樣子。
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可是看上去好像那小姑娘很想要的樣子。
宴宵小是個老實人,他始終覺得自己白佔了那少女的便宜,好像虧欠了她什麼似的,如今得其所求,便覺得有義務幫忙,看見那玩意從半空中朝自己游弋過來,便下意識地想要舉起雙臂伸手去捉。
卻沒想到那靈物看似不大,實際上威力卻不小,宴宵小主風屬性,動作敏銳,倏然出手,便將它逮了個正著,誰知雙手剛剛觸及那條『白色鰻魚』的身子,突然如受雷殛一般,『嗤啦』一雙,渾身狠狠地一震,整個人便往溫泉裡倒栽了下去。
一雙手掌因為戴了手套的緣故,並未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可十隻手指卻不同程度地蔓延出被電磁燒傷的痕跡。
宴宵小疼得咬牙切齒,卻又死活不肯哼哼一聲。
「笨蛋!笨死的!」偏偏身後還傳來那名少女彪悍威武的吆喝:「要抓頭部兩旁的腮啦!這都不懂,觸電死去得了你!」
宴宵小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他倔強地從水裡爬起來,不甘心地還想繼續嘗試,誰知靈淵從旁屈指一彈,一道凌厲的紫光精準鋒銳地穿透那只在空中搖頭擺尾的『白色鰻魚』的頭部,那傢伙『嘰——』地一聲尖叫,便落了下來,墜入溫泉之中一動不動地往下沉。
「傻小子,你被那丫頭耍了知道不?」趁著宴宵小彎腰從溫泉中拾取『鰻魚』屍體的空隙,靈淵不冷不熱地笑道:「這只『白練』屬於『一階天材』的一種,而『天材』整體比『地寶』高出三個階級,所以她叫你捉的這個傢伙其實已經隸屬於四階的靈物,就憑你現如今僅僅二階的修為又怎麼可能辦得到?要不是這傢伙顧著逃跑,你豈是僅僅只挨一記電擊便能了事的?」
「呃!」宴宵小恍然大悟,撈起那只『白練』仔細端詳片刻,果然見其雖然狀似鰻魚,整體卻光芒隱匿,鱗甲之中縈繞著五光十色的光華,體內彷彿凝結出一塊柔軟的白色晶體一般,漂亮非常,拾在手中,光滑細膩,湊近了嗅嗅,竟然還有野生花草般沁人心脾的香味,便忍不住瞪著靈淵愣忡道:「那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哼,」靈淵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冷冰冰地告訴他:「你不是經常喜歡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嗎?我反省了一下,還是怪我太慣著你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不長記性。」
「……」還帶這麼玩兒的?宴宵小心裡那個鬱悶啊!
「給我!」結果還沒鬱悶出個名堂來,便又聽見旁邊那小丫頭片子毫不猶豫地叫著嚷著,大刺刺地伸出雙手,叫囂道:「給我,我的!還給我!」
「你!什麼你的!上面寫你名字了啊!」宴宵小正一肚子窩火沒地發撒,被她這麼一嚷嚷,更是那氣不打一處來,轉過背面對少女,呲牙咧嘴道:「你要就自己去捉唄,拽個什麼勁兒?我捉到的,就是我的了!與你何干!」
他以為她還會繼續又吵又鬧,沒想到被自己這麼一凶,那小姑娘竟然不再吭氣,大睜著兩隻又圓又大的杏眼忿忿然注視著宴宵小,隔著迷霧看不清楚,不過感覺好像挺委屈,一雙漂亮大眼睛裡面浸滿了晶瑩剔透的光芒。
兩人互相對峙了半晌,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宴宵小忽然轉過背往另一方游去:眼看天色漸亮,他哪裡來這閒工夫和她練『對眼神功』?早點泡好溫泉換身乾淨的衣裳回學校去才是正理。
誰知他這一轉身,身後又傳來那名少女一聲厲喝:「你站住!喂,你給我站住!」
宴宵小沉著臉回過頭來,沒什麼表情地望過去。
「你要什麼?」少女強忍著滿腔怒火,咬牙切齒道:「你要什麼才肯把『白練』給我?」
「嗯,」宴宵小想了想,反問道:「這玩意對你很重要嗎?」
少女咬了咬嘴唇,掙扎了半晌,終於默然點了點頭。
宴宵小見了很好奇,便在心下詢問靈淵:師父,這『白練』究竟是幹什麼用的啊?
靈淵抽了抽嘴角,有些氣悶道:那是女孩子用來美白皮膚,滋陰養腎,排毒養顏的好東西,你小子拿著半點用處都沒有。
「呃!」我那個汗啊……宴宵小忍不住下意識地抬手抹了抹額,又仔細想了想如今的局勢,方才朗聲答覆道:「別的不多說,你至少得口頭上跟我道聲謝吧!」
「道謝?」少女忍不住大翻白眼:「你這個人,有沒有搞錯啊!人家的身子都被你白看了去,你不覺得這是你對我應做的補償嗎!」
「……」好吧,這世上的人一個比一個橫,都是屬『螃蟹』類的。
說實話宴宵小也無意這麼赤身**地繼續跟她爭辯下去,本來也是因為虧欠才替她捕捉的,自己拿著這玩意也沒啥用……想到這裡,連分辯都懶得了,直接一揮手臂,將手中那玩意投擲過去,然後悶悶地轉過背,繼續往岸上游。
少女小跳一步,敏捷地舉起雙臂接住宴宵小拋來的東西,飛快地摁進溫泉中洗刷了半天,又撈出來在眼前前後左右擺弄了半晌,見其光滑新鮮,完好無損,不由得得償所願地眉開眼笑起來,一邊心情大好地摸出張粉紅色的方巾嚴嚴實實地將『白練』包裹起來,又將其穩穩當當地收進自己的納戒裡面去了。
收拾妥當之後,方才好像想起什麼似的,頗有幾分感激地抬眼望了一眼宴宵小遠去的背影,想了想,也不泡溫泉了,摸著礁石爬上岸,換好一身輕便可愛的衣裳,一蹦一跳地沿著溫泉岸邊尋過去,果然很快發現了換了身乾淨衣裳,正坐在溫泉邊一塊大石頭上面重新上藥的宴宵小。
「咦?你受傷了?」小姑娘大睜著兩眼湊攏來,很關心地注視著宴宵小腿上的傷勢:「好像還不輕哩!」
宴宵小沒好氣地瞭了她一眼,自顧自仔細地塗抹藥膏,然後扯出紗布小心翼翼地包紮。
小姑娘在旁邊看著,沒討到什麼好,便也不再說話,一個人悶了半天,又示好地指著自己道:「我叫紅綾,你呢?」
紅綾?莫不是當朝四大世家之一『紅』家的姑娘!
宴宵小下意識地抬眼仔細注視著少女嬌美可愛的臉龐,一轉眼又看見她背後那條又粗又長的『狐狸尾巴』,此刻正搖搖擺擺地晃悠著,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方才洗澡的時候全身上下一絲不掛都還帶著,沒可能是假的吧!
那是真的咯?
這丫頭莫不是修成人形的狐狸精?
可是我聽說魔獸要修成人形,念術修為起碼得闖過七階大成的『生死關』才有可能啊,她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那麼高的修為?更何況,如果她真的已經達到了七階大成,又豈會為了捕捉一隻『一階天材』而費盡了力氣而不得?她若真能達到這麼厲害的程度,早在我靠近她的時候,遠遠的就應該察覺到我的氣息了吧,又怎麼會因為『一不小心』在我面前『春光乍洩』呢?
莫不是故意的?
可是看她其後的反應,又不像是故意的……
這其中的道理太過曲折離奇,怎麼也說不通啊!
想了半天想不通這層道理,一轉眼又瞅見那小丫頭一雙小爪子捧著自己一顆紅蘋果般的小臉蛋,大睜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自己,感覺特不好意思,只好垂下腦袋喃喃自報家門道:「宴宵小。」
「哇!」那不安好心的小狐狸精好像很興奮的樣子:「你怎麼叫『宵小』這個名字?『宵小』這個詞貌似不咋樣耶!」
「……」宴宵小無言以對,本來不想再理會她,可偏偏那小丫頭又是一副古靈精怪好奇寶寶的表情,憋了半天,他才悶悶地勉強找了個借口:「家族中仇家長輩給取的,大約那意思就是希望我一輩子『不咋樣』吧!」
他現在心情原本就不太好,又聽紅綾提及這個,就更不舒服了,跟堵塞了什麼東西似的,窩火得難受。
「原來如此∼」小丫頭比較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憐憫地伸出爪子拍了拍宴宵小的腦袋,卻驀然看見那傢伙兩眼冒著火光惡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嚇得連忙將爪子縮回來,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又小心翼翼地安慰他道:「可是,用在『宴』字後面就不同了呀,感覺就好像『戲耍人家』一樣,對不對?」
「……謝謝。」就算心情再不好,宴宵小也不是白癡,他總算鬧明白這小傢伙是想變著花樣安慰自己,不由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又埋頭繼續擺弄紗布去了。
「這是『趴趴』。」那閒極無聊的小傢伙伸手指著不知什麼時候重新蹭上自己腦袋上的那團毛絨絨的肉球,嘻嘻笑道:「是我的寵物唷!」說著,又輕輕拍了拍腦袋上的小東西:「打聲招呼吧∼」
趴趴(好像這種毛絨絨軟趴趴的『四不像』,倒是讓人一眼就能確定一準是小型魔獸的典型)象徵性地扇了扇背後一雙小惡魔般的小翅膀,懶洋洋地抬起小腦袋,滑稽可愛地衝著宴宵小『吱吱』叫了兩聲。
宴宵小綁好紗布,極為勉強地回了它一個笑臉,然後站起身來,告辭道:「我要回去了。」
「可是,」那整整矮了宴宵小一個腦袋的小傢伙不依不饒,伸手拽著他的衣角,指了指他的身後:「你還沒有跟我介紹你的寵物呢?」
「什麼寵物?」宴宵小愕然。
「這個呀!」紅綾也傻了,硬是伸直了手臂指著宴宵小身後的靈淵,好奇不已:「這個半透明的傢伙,它是誰?」
「……」宴宵小回過頭與靈淵對視一眼,驀然驚愕非常,忍不住異口同聲道:「你看得見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