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魂攸的話,宴宵小臉上一片陰沉,看似沒什麼反應,一顆腦袋卻高傲地稍微往上揚了起來,流露出傳說中江湖豪傑那種『傲骨錚錚』的表情。
魂攸一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甩開雙手邁開大步便往宴宵小身前欺了過來。
他之前那話說出來原本也不過為了挽回面子,嚇唬嚇唬他,實際上心裡也沒好意思真的以大欺小、恃強凌弱的,誰知那小子竟真敢看不清形勢地與自己叫板,實在讓魂攸鬱悶之極,一時又真起了『便是動用技能,也想要挫一挫那小子的銳氣』的心思。
沒想到眼看魂攸大踏步靠近,宴宵小眼光忽然往上一睃,瞅準了腳下蜿蜒盤旋的階梯小道一準是通向墮天學院的途徑,登時機敏地轉過背就往山上跑,能跑多遠是多遠,能跑多快是多快,總之單對單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山腳下與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階別的傢伙硬碰硬絕對是不智之舉!
魂攸不是之前在魔獸森林中遇見的那個譚昇,那傢伙一盞魂燈上只懸掛了一枚小劍,而他的則是兩枚!
更何況在他魂燈之中鑲嵌在燈芯位置的那枚紅寶石如此流光溢彩,無論屬性還是化身,其潛力資質均值必然不低於百分之九十甚至百分之九十五。
——能凝聚出『寶石』這種程度的魂燈燈芯,潛力資質已是接近完美的天才了。
那傢伙根本就是與自己一樣,同樣屬於俯瞰絕大多數同齡人的超然存在!
宴宵小對於自己現在這種因為藥物後遺症所導致的頭痛腦熱乃至渾身疲軟的狀態就已經夠傷腦筋的了,實在是沒興趣在這種情況下再與整整高出一個階級的角色對上。
方纔之所以僥倖勝出,最大的優勢不過在於『出奇制勝』,而如今自己唯一的技能『殘影』已經明目張膽地暴露在對方眼底,他還有什麼底牌能與其硬碰?
所謂三十六計,還是走為上計吧!
噢,你也覺悟啦?
魂攸瞅著宴宵小的舉動,不由得抽了抽臉皮,極其不屑地冷哼一聲:「晚了!」
說完更是躬身貓腰,啟動自身化身『火靈貓』的天賦,以一種敏銳的,悄無聲息的狀態飛快地往前面的宴宵小追去!
這是一整座高低起伏的群山,墮天學院就以宮廷建築群的姿態坐落在接近於群山山頂的半山腰處,盤山小道順著山勢蜿蜒盤旋而上,如果規規矩矩按既定階梯小道攀爬,即使開啟魂燈,沒大半甚至一個小時的腳程也很難到達學院。
可說句實話,那條山道只是一種蓄意的誤導,所有曾在墮天學院就讀過的學員都知道,在亂石嶙峋中尋找最適合自己攀爬的道路才是山上下山最效率快捷的方式。
宴宵小初來乍到,固然不懂得這層道理,可是現在什麼時候?後有追兵,前有險阻,他即使再不開竅,也自然曉得動用化身的技能,直接貼著突兀斑駁的山岩石壁,一邊撲騰著翅膀一邊手腳並用地往墮天學院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然而魂攸畢竟較宴宵小高了整整一個階別,敏銳如獵豹一般的他又豈肯輕易放過自己盯上了的獵物?
沒開啟魂燈之前兩人在速度和爆發力上面或許還能拚個不相上下,一旦開啟了魂燈,其最大化實力底細便暴露得一覽無遺:任憑宴宵小天賦再好,那種階級之間絕對的差距,以及他們之間在實戰經驗上的差距也是完全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彌補得過來的。
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兩人跟兇猛的獵豹與奔逃的山鷹一般漫山遍野玩狩獵遊戲的過程並不長,首先宴宵小腦中那一陣陣眩暈感就注定了這次追逐必定無法得以持久。
堅持了十分鐘,就在直線距離墮天學院宮廷般的建築樓不足三百米的山道上,宴宵小被魂攸俘獲,一番激烈的掙扎與狩獵之後,魂攸一手掐住宴宵小的脖子惡狠狠將其按倒在地,另一隻手握拳壓迫性地抵在他滾燙的前額,厲聲警告道:「不想吃苦頭的話,乖乖地別動!」
宴宵小又掙扎了兩下,無奈掐在自己脖子上那只爪子倏然收緊,讓他霎時間情不自禁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面對如此絕對性實力差距,即便他再恃才放曠,也懂得暫時收斂利爪蓄勢待發的道理。
宴宵小有些渙散的目光掠過魂攸,望向好整以暇漂浮在半空中的靈淵,看見那傢伙果然氣定神閒,流露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杵在旁邊看好戲,心裡面忍不住漾起一抹悲哀的、孤立無援的感覺,強摁下去之後,又漸漸升起一種『決不能有依靠別人的僥倖心理,一切成敗只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終極覺悟。
「要打就打,廢話這麼多做什麼?」宴宵小將目光重新落在魂攸身上的時候,又換作一副堅毅無畏的表情,傲然道:「放心吧,你今天加諸在我身上的屈辱,我會時刻牢牢記在心裡,日後一旦有機會,我必將加倍討還回來!」
「你這臭小子……還真他媽有種!」明明這時候局勢已經完全落入自己的掌控,明明這小子現如今正處於絕對的劣勢當中,他難道就不能如常人一般稍微表現出比較正常的反應?
魂攸聞言不怒反笑,心裡面倒升起一股子欽佩之意來,就連掐住宴宵小脖子的手也稍微鬆了松,隨即跟升堂辦案一般審訊道:「你是皇族的人麼?」
宴宵小面無表情道:「不是。」
「是那些高官政要的子弟麼?」
「不是。」
「是六大英雄家族的人麼?」
「不是。」
「對了,」審著審著,魂攸突然想起:「忘記問你名字了,你叫什麼?」
「……宴宵小。」
「嗯,」魂攸上下打量了打量眼前的少年,揣測道:「你是保送生麼?」
「……」宴宵小遲疑,片刻,黯然答道:「是。」
『墮天學院保送生』這六個字,絕對是值得驕傲和自豪的象徵,與自己現在這副因實力不濟而任人宰割而形象實在是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
「那就得了∼」魂攸好像證實到了什麼似的,不僅毫無顧慮地鬆手,而且還友好地蹲下身來,衝他咧嘴一笑,道:「我想我們應該是屬於同一個陣營的,宵小,從今往後,我們很有可能會在同一條船上同舟共濟了。」他說著,誠懇地伸出手:「做個朋友?」
「……」這局勢是不是也轉變得太快了一點?宴宵小雖然二章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這名叫『魂攸』的傢伙,應該是六大英雄家族裡面隸屬於三大上位家族中『魂家』的子弟吧?看上去實力不錯的樣子,據說還是前一屆的保送生……
和這種人做朋友,應該不會吃虧吧!
宴宵小伸出手握住他的,魂攸順勢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呵呵,你大概覺得很奇怪吧?」看見宴宵小用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盯著自己,魂攸稍顯得有些尷尬地伸手撓了撓腦袋,笑道:「沒跟你解釋清楚是我的錯……在外面的人看來,這所學院多麼榮光,能成為其中的學員又是多麼讓人讓人羨艷,可實際上,墮天學院裡面水深得很,無論尋常學員,還是每一屆的保送生,一進來就是按身份分了派別的,這是墮天流傳了近百年的老傳統了,根本不是我們個人可能控制得了的。」
宴宵小滿腹狐疑,心裡面對即將要進入的墮天學院又多存了一份好奇,忍不住追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