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趙璋到達影界第二天的太陽準時升起。
早餐還是稀飯外加蘿蔔條,只是粥中米粒明顯比昨天那碗稠實太多了。
吃過飯,拜別了老方丈,趙璋領著小沙彌一路向北——要去奉元路需要先到洛陽城裡,那裡才能雇到車馬前往目的地。
一路上微風無限,景色秀麗,讓趙璋不由想起某部yy電影的台詞:
春暖花開狗熊撒歡正是交配的好季節…
趙璋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時一起去看電影的小芳妹妹聽到這個台詞時,那羞滴滴的小臉有多誘人了。
春日當空,春風襲人,某人春心大動。
這通往西京洛陽路上的倆位少年,有人隨即扯起了破鑼嗓子嚎叫著不成調調的詞曲:「
……
……
……
春天裡那個百花鮮
我和那妹妹啊把手牽
……
……
……
我嘴裡頭笑的是呦啊呦啊呦
我心裡頭美的是啷個裡個啷
妹妹她不說話只看著我來笑啊
我知道她等我的大花轎
……
……
……
抱一抱那個抱一抱
抱著那個月亮它笑彎了腰
抱一抱那個抱一抱
抱著我那妹妹呀上花轎
……
……」
「鬼哭狼嚎」一遍接一遍地,一旁的小沙彌似入定了一般,絲毫未受影響——佛心甚是強大。若是此時有旁人能忍得「嚎叫」仔細地瞅上這倆人,就能發覺那直裰少年步伐甚是飄逸,一旁的小僧也是舉步從容。
「駕∼駕∼。」忽然從倆少年身後快速行駛來一駕馬車。
駕車的是一位身著圓領袍服的老者,方臉大眼濃眉粗須間透著一股威武俠氣,手中長鞭不停地來回揮舞著,狂奔中的馬匹拉著車廂不會便從倆位少年身邊駛過。
只見馬車剛過,破鑼「嚎叫」突然停住了——原來是那直裰少年吃了滿嘴灰塵,正在一旁大吐口水。
趙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吐完口水隨即撥腿奔向了飛馳中的馬車,口中邊惡喊道:「哪來的破車,教我吃了這麼多灰塵,立馬給小爺我停……。」
「停」字還沒道出,趙璋又吃了滿口塵土,氣得他大呸一聲加快了腳步。
忽然,趙璋停下了追趕,只見從前方車窗裡探出一位妙齡少女,對他嫣然一笑,隨即擲出一物便回了車中。
「繡球?定是繡球!」——趙璋再也不顧車後如濃霧般的灰塵了,流著口水,似脫了韁的野馬,似啟了動的獵豹,似流星般衝向空中迎面飄來的「物件」——是條絲帕。
絲帕上繡著幾朵劍蘭,帕的右下角浮繡著一個娟秀小字——「蕙」。
不是繡球,趙璋不禁失望起來,隨後又呢喃道:「好靚美的「蕙」妹妹啊,這天上能掉個林妹妹下來,今後那車上的「蕙」妹妹定也要墜下來與我,如若不然,縱是你嫁了十八次,第十九次也要嫁與我!」
滿腦「韋氏定律」的趙璋狠狠地抓了把絲帕,隨後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地往懷裡收好,最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看見小沙彌也是灰頭土臉的,不禁好笑一番。
過了一個多時辰,倆少年便到了洛陽城外。
趙璋在城門不遠處停了下來,對身後的小沙彌說道:「福嗔,進了城後就不要再喚我作「尊客」了,我比你虛長一些,往後你就喊我一聲大哥吧,還有你出家前可有俗家姓名?」
「公子,小僧始齔之年就入了皇覺寺當起沙彌,只記得俗家姓趙,卻不知名字。」小僧雙手合十回道。
趙璋見小沙彌似有一絲憂傷,好言勸道:「哈哈,原是本家啊,為了今後方便,我就托大幫你取個「無」字,應「空」之意,你看可好?」
「謝大哥賜名,小僧…哦不,趙無今天終於有了名字。」一旁的小僧喜悅說道——這十五六歲的小沙彌雖是自小便入了佛門,但心中卻是很在意名字之事。今天全了這姓名,對他日後的修行也是莫大的幫助——是謂心無旁念,立證如來。
倆人言語完畢,走向西京洛陽城門,卻見那城門嘻嘻鬧鬧的,像是有什麼事發生。倆人往前一看——有個守門卒正揮著皮鞭抽打著一位老叟。那老叟尨眉皓髮,衣衫襤褸,甚是消瘦,伸著一雙「松皮」老手護著一個小娃娃。皮鞭每及肌膚,老者便衰嚎一聲,周圍有幾個熱血青年實在看不下去,幾欲上前解圍,卻懼於城中駐守元軍,只能在一旁咬牙憤怒。
趙璋見到老叟受難,趕忙衝著守門卒怒喝道:「快住手!!!」緊接著一個箭步衝向前,奪下了皮鞭擲在地上,左手順勢抓起守門卒衣領,右手朝那人懷裡便是狠狠幾拳,怒道:「你也是漢人,為何狠得下心腸對族人下此毒手?」
守門卒是凡夫俗子,怎麼挨得了趙璋憤怒的拳打,嘴角當即泛血,但見趙璋眉宇不凡,是個道家子弟的裝扮,只好衰聲求饒:「道爺饒命!您有所不知,要出這洛陽城門,每個人都要繳納人頭稅,小的也是奉令行事,還請道爺高抬貴手,饒了小的一命吧!」
趙璋正在氣頭上,哪能聽得進他的解釋,把他隨手一扔,轉身扶起老叟,安慰道:「老人家可曾傷到了筋骨,若傷著了,小子定饒不了那個守門卒!」
「多謝恩公相救,小老兒無礙。還請恩公放過那官爺,大家都是華夏子民,怎麼能自相殘殺啊!小老兒只是今日生意不好,沒賣掉柴火,不然早就繳上人頭稅了,不教那官爺為難!」老叟說著就要給趙璋跪下,嚇得他趕忙攔住。
趙璋甚是感動,轉身對哀嚎著的守門卒喝道:「你個瞎了眼的東西,還不滾過來給老人家跪下,泥首謝罪!」
守門卒雖然腹中萬般疼痛,但見老叟大義無邊,竟真心誠意的爬過來要給老叟跪下,只是被對方回絕,晾在了一旁。
老叟見息事寧人了,雙手拉住趙璋的手臂不放,感動道:「恩公大義,小老兒萬分感謝,還請恩公留個姓名,日後好叫小老兒報答才是。」
趙璋看著老叟,憶起了遠在明界的師父,動容道:「老人家,小子姓朱名重八,乃濠州人氏。今日實在是舉手之勞,老人家多禮了!」說完見老叟一旁的小娃娃亦是衣衫襤褸,面露饑色,滿是惶恐,趙璋蹲下了身子,用衣袖抹抹了娃娃臉上的淚水,和氣地拍拍了他的小頭,然後起身對老叟續道:「老人家,小子這裡有些許銀子,你拿著過活,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去龍門山南麓的皇覺寺尋助,那裡的老方丈認識小子,老人家只要報上小子名號便可。」
趙璋說完,從懷子掏出了兩張紙鈔強遞到老叟手中,老叟抵不過,只好收了文鈔,背起柴火,領了小娃朝城門外走去,只是走了沒有幾步路就停了下來,轉過身對恩公拜了又拜,這才領了小娃娃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璋知道這是老叟怕自己阻攔才行的此招,他感動地向老者背景也拜了一拜,然後才領著身後的趙無進了城門。
「大哥大德大義,趙無此行跟著定能受教非淺!」走在趙璋身後的趙無心中萬分感慨。
進了城後,趙璋見天色已晚,轉身對趙無說道:「今晚先在這城中住宿,明日再雇個馬車前去奉元路。」
不會兒,倆人就尋著了一家客棧住下。店小二幫他們鋪好被褥後說道:「一會就給倆位客官送來熱水燙腳,不知客官們還有何吩咐?」
「來些飯菜茶水,再來一壺老酒,老子今日要醉上一醉!」趙璋粗聲說道。
小二看了眼趙璋,笑了笑便退出房門置備酒菜去了。
等待是無聊的,趙璋支起面向內院的窗戶,打量起院裡的風景——院內種著的幾棵桃樹開滿了鮮花,桃樹旁停著輛馬車。趙璋一時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只好搖搖頭關上窗戶。
不會,小二便送來了酒菜。趙璋叫上趙無一起享用。
趙璋給自己倒了碗酒,兩聲咕嚕就送進了五臟廟。
獨自飲酒是無聊的,趙璋這滴「墨」便把趙無給黑了…過了會,客房裡就響起了划拳聲:「兩隻小蜜蜂啊,飛在花叢中啊……」
杯壺顛倒的時候,趙璋醉了,趴在桌上似睡著了一般,只是那眼眶分明是濕的,嘴裡斷斷續續地含糊地念道:「師父,璋兒想你了……」——今日城門那位大義的老者讓他想起了遠在影界的師父。
睡夢中的趙璋迷迷糊糊地走進了間小屋,只見堂上坐著一位捋著鬍鬚的慈祥老者。
「師父∼!」趙璋哭喊著衝了上去,跪在那老者身前,止不住地痛哭起來。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老者無神地道了句。
「師父?」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老者又無神地道了句。
跪著的趙璋似乎明白了什麼,含淚朝堂上的老者磕了三個頭,隨即退出了小屋。
而桌上趴著的趙璋,眼眶依然是濕的,只是衣袖潮了一片。
誰知少年心酸苦,惟向明月細絲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