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在電話裡,金哥輕鬆地打斷了我的匯報。「欠債還錢?真是書生之見!誰說欠債就一定要還錢的?哈哈。」
金哥的話我聽了有些陌生,或者說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欠債怎麼能不還錢呢?我補充了一句:「他們手裡還有我們的欠條呢?」
「欠條怎麼了?別說這是賭債,就是正常債務,說不還也就不還了。」金哥的話聽得我雲裡霧裡。趕緊請教:「金哥,您的話我有些不明白。你能不能教教我?」
聽到到這裡金哥笑了,電話裡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笑得很壞。「對了,我忘了你是個老實孩子,」他笑夠了才正色道:「欠債還錢要看什麼債,賭債就不認賬。賭債不受法律保護,知道嗎?」
「可那欠條是白紙黑字,還按了手印的。再說也沒法證明那是賭債啊?」我聽了金哥的話有點著急。
「哦?還怕他們打官司不成?呵呵。」我聽得出來,金哥在笑話我。想想也是,打官司怕什麼!
「就是上了法庭,你們也可以不認賬,一口咬定那些個借條都不是你們寫的。什麼白紙黑字,什麼手印指紋筆跡,誰來鑒定?不還是我們jing、校、同、學嗎?」金哥還嫌意猶未盡又狠狠地補了一句:「就算退一萬步,你輸了官司,法院判令你還錢。這件事情還是有著極大的操作餘地。執行難,你懂不懂?現在只有債權人怕債務人,哪兒還有債務人怕債權人這回事!小志啊小志,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金哥的聲音裡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金哥的話真的是字字千鈞,振聾發聵!原來我搞了這半天全都是無用功,我一下開竅了!剛才給何支書那句「他們不是一般人」,所帶來的負面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小志,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邊上有人?」金哥半天聽不見我的聲音,有些著急。
「啊,對。」不光是因為何支書在邊上,更主要的是金哥說的話讓我太震撼了,都反應不過來。
金哥馬上說:「那好,聽著,今天下午四點,還是警校小餐廳,懂了嗎?」
「哦,好好,我一定。」我機械地回答。心裡還在想著金哥剛才的話。
「怎麼樣?」一直觀察著我臉色的何支書趕緊問我。
「金哥批評我了,讓我撤銷這次行動。」我沉思著回答。何支書一聽就高興地說:「這是好事,一方面說明領導有了統一的佈置,另一方面也說明領導對你信任,拿你當自己人。」何支書一身輕鬆,說完就趕緊告辭。我不由地想到,何支書是不是早就瞭解公安局方面的想法?
一看何支書走了,小靈馬上就湊過來。「金哥真是這麼說的?」
「你怎麼知道?」我有點奇怪地問。「就你那點膿水?」說著又要點我的額頭。
聽到小靈這樣說話,我心裡一熱,把她摟在了懷裡。貼著她的臉,一股熟悉的香氣鑽進了我的鼻孔,這股香味聞了半年了,可我還是聞不夠。我們畢竟是老夫老妻了,這個時候當然是大事要緊。於是把金哥對我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抬起頭等著她回答。小靈不說話只是摟著我不肯撒手,親了我好幾下才說話。「沒事兒,開頭是金哥是給你上課。下午去警校小餐廳是曾局的邀請,他也就是過年了想看看你。」
「真的?」我覺得這件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吧。小靈顯然很輕鬆:「那當然,因為曾局還不知道洗衣幫這件事呢。」
「可是現在初十都過了,還過年?」我想不明白。
「你傻呀?真正過年放大假的時候是公安局最忙的時候。現在上班一切正常了,他們才能過年。」我一想,小靈說的還真有道理。
可似乎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可是下午見面的時候曾局不就知道啦?」
「那也不怕,咱們不是有內線嘛。」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黃依依來,趕緊給她打電話匯報工作。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就要動點心眼了。
「依依,過年好!」
「凌雲志,你給我拜過年了,今天又拜年不是什麼好事吧?」黃依依一聽是我,說話就沒好氣。「啊?那怎麼會呢?我可是善良純真的好青年。」
「得了吧,凌雲志,我還不知道你?你小子一肚子壞水。」儘管手機沒有視頻,我還是可以想像到她咬牙切齒的模樣。馬上給她挖了個坑:「放心吧,我不是黃鼠狼。」
「那你是說,我就是不跟你說了。我掛了啊?」黃依依生氣了。我心裡那份得意啊,黃依依,任你伶牙俐齒,還是上當了吧?不過嘴上還是趕快求饒:「依依姐,依依姐,我是想請您幫個大忙。」
黃依依不屑地哼了一聲:「看看,尾巴露出來了吧?說吧,你又闖什麼禍了?」於是我把洗衣幫設賭場,何書槐欠高利貸的事情,以及我的對策和金哥的話都一一告訴了黃依依。
「依依姐,您瞧,我辦的事有多傻,曾局知道還不定怎麼樣呢?」我用這句話做了結尾。
「本來呢,曾局今天就是想見見你。他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到警校來一趟,見一見老同事,老朋友。也利用這個地方接見一些親近的部下。因為警校這裡清靜。這也說明你已經入了曾局的法眼,他準備用你了。不過你在這節骨眼上辦了這事兒,就不好說了。我會為你說話的,盡量幫你的忙。」
說起正事,黃依依的語氣還是比較正規的,沒有了拿我開涮的意思,接著她的話就更溫柔了:「可是小志,我今年就畢業,再也不能為你擔當聯絡員了。以後很多事情全靠你自己,你一定要好自為之。」黃依依掛斷了電話。一股關切之情還是可以感覺到。
下午四點半,我和小靈開著長安之星忐忑不安地到了警校。黃依依真夠意思,坐在門房裡等著我們。看見我們來了馬上就上了我們的車,一上來就急切地問我:
「小志,除了高利貸這件傻事,你們還辦了什麼壞事?」
一聽這話,我立刻把車停在路邊。「依依姐,我什麼也沒幹啊!」我真的想不出來有什麼事情能讓曾局生氣。
「依依,你就直接說吧,時間不多了。」小靈在旁邊打著邊鼓。黃依依看了一眼小靈,轉過頭問我。「何李鎮成立聯防隊的事情你知道嗎?」
「這是何支書操辦的事情,由他去區裡跑這件事。我……」難道這件事清楚什麼差錯了?我心裡暗暗吃驚。
「一會兒你跟曾局去解釋,想好了啊。」黃依依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小靈趕緊問:「依依姐,我們應該注意些什麼呢?」老婆大人,你真行丫,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
「一會兒曾局可能會問你,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第一條是什麼?這是他在這種情況下經常會問部下的問題。這說明他生氣了,也說明他把你當自己人。」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幾個月前準備考政治的時候貌似背過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可冷不丁問我第一條是什麼我還真記不起來了。我和小靈對視一眼,雙方同時問「是什麼?」
「一切行動聽指揮!連這都不知道,你那六六六是怎麼考的?呸!」黃依依啐了我一口。
警校小餐廳裡的氣氛沒有想像中那麼嚴肅,我和小靈進去的時候發現桌上居然還有茶水和四個裝著瓜子花生的碟子。金哥坐在右邊,左邊是一個不認識的警官,坐在中間的曾局笑咪咪地說,「來來來,小凌啊,坐下說話。還有這個小靈,我還不知道你貴姓呢,哈哈。」
「免貴姓馮。」老婆大人,你好牛叉哦,連這種舊社會的客套話都能對答如流。
「小志啊,聽說你買了普桑了,怎麼還開這個麵包車?」曾局和我拉起了家常。我趕緊恭敬地解釋:「那是給我父母買的,現在我父親開著呢。」
「好小子,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大孝子啊!」曾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爸有你這個兒子真應該知足啦,我兒子的車還是我貼錢買的呢!」曾局不勝感慨,從邊上倆人的眼光裡也可以讀出羨慕來。
我暗自思忖,看樣子今天曾局的情緒還行,這關可能不是太難過吧。我只顧自己低頭想著,沒注意到冷場了。小靈趕緊出來給我打圓場。「曾局,我們小志知道自己犯了大錯,都不敢說話了呢,嘻嘻」
「哦?」曾局轉過臉來看著我,「那好啊,小志你說說看。」臉上依然笑容不減。
「我不應該擅自行動,沒有請示匯報,給領導造成了被動。」我乾巴巴地做起了檢查,緊張得汗都下來了。
「來,喝口水,別緊張,還是在行動前來匯報了嘛。好了,說說過程吧。」曾局說著抓起一把瓜子嗑著。兩隻小眼睛又放出了探測器一般的光束,看來曾局不想簡簡單單地放過我。
今天還有一更,大約晚上23點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