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媽發了話,黃依依就不再推辭:「紅鞋油裡的染色劑叫做蘇丹紅,電視上播過,有人在辣椒油裡面添加蘇丹紅。這就是李基福買紅鞋油的原因。」
這下老媽恍然大悟。「他們是想把紅鞋油加到我們的佐料裡,然後誣陷我們的佐料裡有蘇丹紅。」
黃依依接著說:「對了,等到查出了蘇丹紅,他們就要進一步追查蘇丹紅的來源,逼你們交出佐料的配方。」
「難怪老李家那麼起勁。」我終於忍不住了。說完看看老媽和小靈,發現她們的臉色非常難看,因為這件事出乎了我們的預料,原來準備的那套應急方案看來用不上了。
「你能幫我們預先留下證據嗎?」我還不死心。怕她不明白,又進一步說明,「請你幫忙,把我們發制魷魚和配製辣醬的過程錄下來。並且取樣保存,最好能找人做化學分析,保留分析報告。」」黃依依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問道:「我可以幫這個忙。但是你覺得這樣有用嗎?我傻乎乎地反問:「這怎麼會沒用呢?打官司不是需要證據嗎?」老媽也很奇怪,看著黃依依,等著她的解釋。只有小靈一臉的悲憤,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黃依依搖了搖頭,「看來小志是太理想化了,還不知道這裡面的凶險。」然後再耐心地對我解釋:
「他們先封了你的攤位,再取證、等到檢驗結果出來,就追查蘇丹紅的來源,這就是逼你交出配方。交出來了,李家接過去經營。你離開江大新校區另謀生路。如果你不交,就把案子交檢察院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訴。一直要到了法院庭審,你預留的證據才能出示,假如你有這個本事說得法官採信了你的證據,等到官司打贏了把你放出來。也就折騰一年左右了。你現在賺的這幾個錢全部都要折進去。你要是再告國家賠償,那還要等上一兩年才能有結果,即使賠也賠不了幾個錢。」
我這下真的傻眼了,露出了菜鳥本色。老媽也緊張起來,別看她老人家平時咋咋呼呼的,也有急才。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真就拿不出辦法來。老爸常說她,耳軟心活,關鍵時刻掉鏈子。現在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眼巴巴地看著黃依依,彷彿我們一家的命運都在她的手上了。
「別看我,我還是在校學生,我能有什麼辦法?」看到我們一家三口都在看著她,黃依依兩手一攤,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們誰也沒說話,都知道黃依依這麼說肯定是有辦法,都眼巴巴地等著她的下文。
「那我找找我父親,看看他能不能托到人。」黃依依大概是看我們可憐,才不緊不慢說出這番話來。
「那要花多少錢?」現在辦事沒有不花錢的,所以老媽趕緊問她。
我知道老媽這句話極為不合適,現在不是談錢的時候。前幾天金哥給李大所長下了套,故意不告訴他曾局委託金哥為我辦營業執照的事情。現在李大所長找我的麻煩,恐怕後面又有他的影子,或者說是他的計謀?對了,起點大神們的官場小說裡都有這樣的橋段。這是金哥為了除掉李大所長,自己上位而精心佈置的一個局。我在這個局中只不過是個棋子,還不是車馬炮,就是一個小卒子。
看到我和老媽都不說話,黃依依給小靈使了個眼色。
這時候,小靈起來抓住了黃依依的手,「依依姐,我們到那屋說話。」
我和老媽面面相覷,一時處於沉默之中。過了許久,小靈和黃依依出來了,小靈的臉色非常難看,還是勉強笑著送黃依依。我和老媽也跟著客套一番。黃依依定定地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後看了看小靈,一切盡在不言中。
黃依依走了,小靈過來坐下,看了看我們母子,神情有些悲愴。「媽,小志。我們這次遭難了!姓李的這幫人已經下了決心要陷害我們。先用皮鞋油往辣醬裡摻和,發現加不進去。又改用蘇丹紅直接添加,結果發現辣醬裡蘇丹紅不溶解。雖然現在還不行,可這樣反覆試驗總是能夠找到辦法的!。志有些悲愴中表情」說完哭了出來。
「小靈別哭,啊,別哭!」老媽慌了,只是勸著小靈。可是話沒說完自己也跟著哭了起來。
「都別哭了!」我大喝一聲,哭聲都停止了。「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走嗎?又不是死!就是現在走,我們也賺了十幾二十萬塊錢,不算虧吧?」說完,我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們兩個。
小靈和老媽都不說話了,沒錯,就是離開這裡也沒什麼可以遺憾的,說到底我們是賺了錢的,這句話給大家打了氣。半晌,小靈幽幽地說:「總不見得就這樣放棄這份大好的生意吧?」說著兩道眼淚流了下來。
老媽問了一句,「你們不是認識市裡的曾局嗎,請他幫幫忙呢?」
「曾局離我們太遠了,況且當時也就那麼一說,還是由別人帶的話,估計他從來就不準備兌現,不然為什麼連電話都不給留呢?」小靈灰溜溜地回答。
老媽不說話了。半晌才悶悶不樂地開了口。「其實我們都是草民,小人物,命都cāo在像李所長這樣的人手中。只是辣醬的配方說什麼都不能給他們!」
「他媽的,大不了跟他們干!誰怕誰呀?」我的火氣又上來了。
「幹就幹,大不了我們走。最要緊的是,現在什麼事情都是『大鬧大解決,小鬧小解決,不鬧不解決,』就是要請曾局幫忙,也得把事情鬧到他面前,他才好說話,不然總不能讓他為咱們越級指揮吧。」小靈接著我的話說,可是她漂亮的臉上始終是揮之不去的愁容。
我想到黃依依肯定是告訴了她全盤計劃,而這一「鬧」,肯定也是計劃中的內容。想通了這個,我就放心了,看來起點大神們的橋段真的要在我眼前閃亮登場了。黃依依什麼人,這麼晚了,她不會給金哥來傳話的。她代表的一定是曾局的意思,這盤棋的棋手是曾局,金哥是車馬炮,我是小卒子。曾局對李所,用大神們的話來說,結局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
可是轉念一想,這件事情真沒有這麼簡單。大神們只說了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下這盤棋,也就是棋手們應該怎麼辦,從來也沒人說過小卒子該怎麼辦。對於目前的處境,我還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這個時候還是老媽一錘定音;
「都別發愁了,小志說的對,不管怎麼樣,我們是賺了錢的,還不是小錢!現在要做的,就是轉移錢款,銷毀賬本。只當這錢來路不正。」
第二天,我們把錢都存入老媽的賬戶。真沒想到,就這麼不到四十天的時間內,我們的存款就接近了二十萬。看樣子,只要我們解決了這位李大所長和那一家搗亂的傢伙。在這個學期內掙回第一個一百萬完全不是做夢。
老媽要回去上班了。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在出事之前通知她。她相信,出事前黃依依會提醒我們。臨走的時候,小靈拿出一張卡交給老媽,臉色漲紅,一句話也沒說。老媽當然知道這是什麼錢,紅著眼睛接過了卡,然後緊緊握了握小靈的手就上了去市裡的大巴。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很不錯,ri銷售量開始回升,維持在以前的水平。我們把水發魷魚的保有量降下來,保持在一千片。黃依依如約找來了攝像師,把我們配製香辣醬的過程攝錄了下來。當然配方是經過改造的,把裡面的皮縣豆瓣改成了甜面醬、辣椒糊和自製的辣油。小靈對我更好了。這兩天大學生開夜車的少了,我們基本上就是十點鐘收攤,不到十一點就上床。在床上,小靈極盡溫柔,四肢纏著愛我。
小靈告訴我,那天黃依依對她說的是,曾局已經關注到這件事情,要我們好好配合金哥。我們都知道,作為小卒沒有權利去問棋手在想什麼,只能按照棋手的命令向前拱。只是不知道這盤棋是國際象棋還是中國象棋,如果是國際象棋,小卒拱到頭就升格為「後」,棋盤上最厲害的棋子;可如果是後者,小卒子拱到頭就失去了用處。
墮落街開始興旺起來,街後面搭了不少簡易房屋,開始出現了「髮廊一條街」。我的顧客群中又多了小姐一族,銷售額頓時提高不少。李傳文、李基福父子倆有時還能看見,他們惡狠狠地看著我,他們看著我大把賺錢心裡不服。可也只能幹看著,根據金哥那裡反饋的信息,他們還沒有解決把蘇丹紅添加進辣醬的「技術問題」。
靜靜等待的日子是最折磨人的,我們對此無能為力。彷彿是正在跳著「沉船前的最後一支探戈」,舞曲的長短並不由我們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