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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六章 萬柳堂(二)—— 文 / 江渚上2

    老江萬分抱歉,上一章出現了一些禁語,不慎踩中了地雷。只好先把這章發出,望各位書友海涵。待與編輯聯繫後,在考慮上一章如何處理。「你最大的毛病在哪裡?就在於你把這套拳打得輕飄飄的一點勁都沒有!你身材高大體魄魁梧,可偏偏打起拳來沒有力氣,不像在打拳,倒像在跳舞。所謂花拳繡腿,說的就是你現在的情況。」馬大夫笑著對我說,這句話說到心裡去了,我打起拳來確實總感到有勁無處使。我注意地聽著他的講解,他後來告訴我,正是我的這份專注打動了他。

    「如何改變這種情況呢?就是練功,站樁。」說著他站起來為我作了示範,並詳細講解其中的吐納功夫。

    從這個時候開始,我的練功課程就定下來,每天早晨先練兩遍長拳,然後馬大夫讓我作分解動作,詳細指導我的節奏和呼吸,再次演練一遍。接下來就是在馬大夫的保護下練翻跟頭。很快我就能翻前手翻了,過了幾天我的這套長拳和網上視頻中的長拳看上去也沒多大區別了。可是我知道,我離真正的拳術差得很遠。

    因為我看到了馬大夫的拳術,雖然他老人家已經是年逾古稀,可是一套大洪拳打起來還是虎虎生威,每個動作都帶著風,也許這就是武俠小說上說的「罡風」?對了,不光是大洪拳,馬大夫就是打那種像摸魚一樣的太極拳,手下也表現出一種使人不敢靠近的氣勢。

    翻跟頭學得很快,從側手翻到前手翻不過兩三天。從前手翻到前空翻好像也只有十來天。呼吸節奏也好辦,現在我連打三遍長拳都能做到臉不紅氣不喘。就是站樁一點都沒有進展,堅持的時間越來越短。十幾天以後好像都堅持不了幾秒鐘。馬大夫告訴我,這就是進步,這是去除浮力換上真力的過程。

    每天傍晚是練石鎖的時間,萬柳堂裡大大小小的石鎖一共是七具,從二十斤一直到一百八十斤。我的力氣之大可是把馬大夫給「鎮」了。當我頭一天,腳步虛浮,毫無技巧地把一百五十斤重的石鎖慢慢地單臂舉過頭的時候,馬大夫兩眼俱是不敢相信的神色。直到我輕輕地放下石鎖,他才回過神來。「了不起,真沒想到你力氣會這麼大!」

    這門功夫好練,在馬大夫的指導下,很快「神龍擺尾」、「黑狗鑽擋」、「鳳凰單展翅」這類名堂就練了個七七八八,並且能用一百八十斤石鎖練出來。隨著我的站樁功夫的進展越來越大,我的腳步再也沒有出現虛浮的現象。

    可是除了一早一晚的練武以外,我幾乎是無所事事,從忙忙碌碌緊張備考的狀態一下子閒下來,我還真的很難適應。

    馬大夫每天上午要給他的徒弟講課,他的徒弟都是中醫學院的畢業生,現在是附近醫院的醫生,可是他們還是來跟他學習。馬大夫不是給徒弟講那些乾巴巴的醫書,而是講古文例如《史記》、《左傳》、四書五經等。用他的話說,要學好中醫沒有紮實的古文基礎是不行的。而且他教徒弟的辦法也很特別,先讓徒弟把書背出來,每天要背千字左右的文章。然後師徒兩人不用書本不用黑板,就這麼坐著干講。從字的古義開始,按照字、詞、句、章的順序,娓娓道來,很有現代大儒的味道。有時候他老人家又插入一些語法分析,好像在教英語,這一下聽得我都入神了。比如講到《大學》開篇第一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馬先生是這樣說的。

    「第一個『明』,是動詞,意思是彰明,彰顯,也就是發揚光大的意思,相當於英語中的「develope」,第二個『明』是形容詞作定語,修飾後面的名詞『德』,這個詞的有點光明正大的意思。而最後這個『德』字,在這裡做賓語。它的意思相當於品德或者道德操守。這樣這三個字的意思就是「發揚光明正大的品德」,而全句的意思就是,「大學的宗旨,就在於發揚光明正大的品德。」

    說到這裡,那個學生提問了:「馬先生,那『道可道,非常道』又該怎麼解釋呢?」

    「這句話裡一共三個『道』字,第一個和第三個是名詞,相當於『天道有常,不為桀存不為紂亡。』所說的那個『道』。第二個道是動詞,意思是『說』。在這裡實際上是動名詞作定語,這樣整個句子的意思就出來了,可以說出來的道,不是天道有常的常道。」

    「馬先生,我覺得把第三個『道』理解成動詞也能講通。」那個學生激動地說。

    「哦,說說看。」

    「這六個字的解釋是:『道是可以說的,但是要用非常的方法去說』。」說完抬頭看著馬先生。目光裡有些期待。

    「哦,這就是你不懂歷史了,漢代以前,這段話是這樣說的,『道可道,非恆道』。到了漢文帝時代,為了避漢文帝劉恆的諱,才改成了『道可道,非常道』。要是按照原來的說法,你的解釋還能成立嗎?」馬老師和藹地說道,那個學生低頭受教。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靈光在我腦袋裡一閃,我脫口而出:

    「這也能說通。」

    「哦?說說看。」馬老師鼓勵我。

    「這意思是說『道是可以說的,但要用非恆定的方法去說』。」

    「那你的意思是說,對道的解釋也應該與時俱進啦?」馬老師的說得我們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馬大夫看見我喜歡古文,就給我安排了課程,用的教材是《古文觀止》,他不是從頭講起,而是專門講一些名家名篇,例如前後《出師表》、《過秦論》、《報任安書》《岳陽樓記》等。教授的方法也是以背誦為基礎,先背誦後講解。按照馬大夫的說法,大學裡的教學方法是「上課記筆記,下課抄筆記,考試背筆記,考完扔筆記」,這樣的教學方法只能把學問做到筆記本上。而只有採用他這樣的教學方法才能把學問做到心上。

    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地過下去。在馬大夫的精心照料下,我的皮外傷很快就好了,直腸內的電擊傷也沒有發展成痔瘡。每天讀書練武,一時間我覺得其樂融融。我的武功大有進展,站樁已經能夠堅持三分鐘以上。就這麼一點進步,已經給我帶來了極大的好處,至少我舉石鎖的時候兩條腿再也不打晃了。

    我的古文也大有進展,一本《古文觀止》看了十幾篇。而且不是那種泛泛的看書,而是實打實地背誦了十幾篇。馬先生——我已經把馬大夫叫馬先生了,他已經收我做徒弟,用他老人家的話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實際上只要能背誦千把篇古文,就能夠寫出像樣的古文了。

    在這段時間裡,我每天和老爸老媽通一次電話,不過他們很少來看我。畢竟派出所還在到處找我,樓下的老周每天都和我老爸老媽套近乎,想從我父母那裡打聽點什麼信息。我父母既不能得罪他,又不願意搭理他,弄得很傷腦筋。小靈已經離開了本省,還和我保持著聯繫,每天都要打幾次電話。說實在的,只要一聽見她的聲音,我的心裡就好像喝了蜜糖水一樣,感到清靈透徹。我知道我們大家都在盼著,急切地盼著我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天。一旦我離開了八步鎮,老玉家所造成的一切就都成了過眼雲煙。我就可以大大方方走出去,去見我的父母和我的小靈。

    於爺爺經常來看我,東拉西扯地講一些人生的經驗。如果沒有經歷過這件事情,這些話我根本聽不進去。可現在不一樣,他的話好像是金玉良言,點點滴滴注入我的腦海。讓我不停地思量著,反覆體會其中的意義。我慢慢地明白了為什麼於爺爺和我談話的時候,每次都要盯著我看半天,這是在糾正我沉不住氣的毛病。懂得了什麼叫做「軟光棍能行天下,硬光棍寸步難行」,這是說做人要低調。還有一些好像是過去那些年代的口號,比如說「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這是說辦事要站在理上,要取得領導的認可。「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這是說在政治正確的條件下,辦事情的手段可以適當靈活,而且這種靈活要在領導能容忍的範圍內。至於「艱苦樸素的生活作風」,在現在條件下就是生活上不可以張揚,不可受人以柄。

    在這不鹹不淡的日子裡,萬柳堂的人突然多了起來。先是馬先生的兩個女兒趕回來,一個是定居國外的馬維楊,還有一個是在北大讀研究生的馬維榕。這好像說得過去,現在是暑假,一家人借此團聚一下。緊接著,於紀的父母親也回來了,然後是許許多多不認識的人,都來到萬柳堂後院露一面。隨著他們的到來,萬柳堂上上下下都在為某一時刻而忙碌起來。首先是後院的堂屋打掃乾淨,粉刷一新。終於有一天,在堂屋的正中央備上香案,牆上掛出三個人的遺像,看上去好像是一家三口,一對老夫婦和他們年輕漂亮的女兒。不用說這一定是傳說中萬柳堂前堂主楊萬柳一家,而即將到來的某一時刻也一定與他們有關。

    遺像是我幫著馬先生掛上牆的,像我這樣的大個子掛個像框當然是舉手之勞。掛好之後一回頭,我驚異地發現,馬先生看著畫像竟然眼含熱淚,不由自主地跪下去,不顧我還沒有離開就「咚咚咚」三個響頭磕了下去。

    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這些幾十年前的黑白照片實在是很呆板。楊老先生看上去似乎還是有些氣度的,想必是照相的機會不多,面對鏡頭有些緊張。從他緊咬著下巴,面頰上鼓起的咬肌來看,是個寧折不彎的漢子。說起來他老人家還是我的師祖,有這樣一位師祖讓我感到很自豪。而旁邊的楊老太太看上去就要拘謹得多,在鏡頭前完全不知所措,看樣子那個時代的人們還不知道在照相的時候叫一聲「切爾!」。至於他們的女兒楊玉,在我看來完全就是一位美人。儘管那個年代的攝影技術很差,沒有拍出面部輪廓的層次來。可是她那精緻的瓜子臉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還是反射出了超越時代的美麗與激情。很可惜,她的故事我完全沒有聽說過,不知道裡面有怎樣的美麗與哀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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