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通了,那頭傳來老爸的聲音「請問哪位?」
「爸,是我。」
「小志?你先掛了,一會兒我打過來。」說罷匆匆掛了電話。很快一個電話打進我的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準是老爸換了手機卡,老爸你真棒耶!
「小志,你醒啦,身體怎麼樣?沒問題吧?」
「爸爸,我一切都好。我現在……。」
「你的情況,你那個好朋友於紀已經告訴我了。你在於爺爺那裡好好呆著,我下班去接你。順便好好謝謝……」
「不行,我現在不能回去,我們家樓下的那個老周是警察的眼線。」
「你怎麼知道?」
於是說來話長,我就把昨晚從樓下被警察秘密拘捕一直到早上逃脫,從頭說了一遍。說到我在門口聽到他和姓雷的說話,老爸立刻問我,「你當時在什麼地方?」
「就在後院門口的黑影裡。」
「那你為什麼不出來?知道我多擔心嗎?」老爸的話不重,可是我聽出來他已經非常生氣了。
「爸,要是我當時冒冒失失站出來,弄不好我們爺倆誰也走不了!他們會連你也一起滅口!」
「什麼?太誇張了吧?你這樣說有根據嗎?」老爸顯然不相信我的話。
「那當然,姓雷的都已經招供了。他的供詞錄音一會兒我就發到您的郵箱。」我對此是信心滿滿。
「那好我們一會兒再談。」老爸掛了電話。我讓於紀把錄音文件和我的傷情文件趕快給我老爸發過去
不一會兒,老爸的電話又來了。
「小志,你到底把雷教導員怎麼樣了?他怎麼叫得那麼慘?」
「沒什麼,也就是照方抓藥,讓他嘗了嘗夾腳趾頭的味道而已。」我很得意地回答著老爸。
「小志,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血腥,你怎麼能——」老爸好像非常生氣。
「怎麼就不能!自從他給我上了『灌腸』開始,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這個狗日的死得很難看。」說到這裡,我嚇了一跳,什麼時候敢在老爸面前暴粗口了?果然,老爸半天不說話,一定是給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我只能等著。說實話,我們家是嚴母慈父,從小到大老爸從來都沒打過我,就連重話都很少說過。今天我像這樣頂撞老爸,實在是不應該。這都是讓姓雷的那個王八蛋給氣的,要怪就怪他吧。終於,話筒裡傳來老爸的聲音:
「小志,我看了你的傷勢,這幫狗東西下手怎麼那麼狠!簡直就是王八蛋!」呵,新鮮!老爸也暴粗口了?「你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啊!還有你剛才說的那個灌腸,文件裡沒有照片,到底要不要緊?馬大夫怎麼說,會不會有後遺症?我看不行就上一家大醫院去看看。」
「沒事,爸爸,主要是皮外傷,現在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還昏迷了十幾個小時?」
「誰說我昏迷了?我是睡著了,昨天一晚上沒睡覺,太累了。」我的嘴很硬。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過一兩天吧,現在這幫狗東西正到處找我呢!」
「你現在感覺沒什麼不好嗎?」
「很好,要是碰見那個姓雷的,我一隻手也能摔他三個不同樣!」老爸半天沒說話,好像在想想我的話是不是可信。
「那好晚上再聯繫,就這個手機,我打給你。」我知道他老人家一定是要和我老媽商量對策去了。
關上了手機,我不由感到自責,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有這麼放肆過,更不用說對著老爸暴粗口了,而且從小到大,我又什麼時候讓父母這麼cāo過心?可就是昨天這一天,幾乎顛覆了我十八年來所熟悉的一切。在昨天之前,我從來都沒想過我會對著一個警察,而且是派出所的教導員大打出手,甚至給他上刑。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一切都是姓玉的這一家人引起的,要是該死的玉建強沒有毆打小靈,我就不會衝進鳳鳴夜總會救人。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一切,現在事態往哪裡發展,已經完全不再我的控制之中,甚至無法預測。想到這裡我心裡煩極了。
於爺爺帶著於紀進來了,一進來就看著我笑嘻嘻地說:「啊呀,我們的小志學會思考了,不簡單啊!」
我抬頭看著他沒說話,等著下文。
「小志啊,不要怕事,不經歷事情就不會長大。過去叫磨煉革命意志,現在叫『成長的代價』,其實都是一個意思。現在,這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關鍵時期,我們有必要對此作一番總結。以利於今後的工作,使得事情朝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聽著與爺爺的話我不由地吃了一驚,原來於爺爺還會拽文。大概是看著我還很感興趣,接著又說:
「這是一場鬥爭,在這場鬥爭中,首先應該肯定的是你的鬥爭勇氣。在這一點上我要說,你非常了不起,經受住了嚴峻的考驗!有了這樣的勇氣和精神,不管走到哪裡,都能夠聚攏人心,團結同志。其次是你在戰術上的表現,這一點也值得肯定。你利用了百分之一的機會,得到了百分之一百的效果!非常了不起!這說明你具有有勇往直前,決不屈服的意志品質。當然,現在叫素質了,就是這種素質,得到了我們大家的敬佩,其中也包括我!」於爺爺說得很真誠。聽了他的話我感到有點侷促,坐不住想站起來。於爺爺一把按住我:「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
「可是在戰略上,你是個完全的失敗者。」於爺爺的話振聾發聵,在我心裡引起的震盪真的是波濤洶湧。不過還好,我還能維持住表面的平靜。看來於爺爺對我的表現十分滿意,
「看來我應該表揚你的第二個優點,這就是鎮定。小紀,你應該好好向小志學習。」說著拍了拍於紀。於紀看了看我,臉上的那表情就好像在說:「你小子就裝吧,我還不知道你?」
「好我們言歸正轉,你錯在什麼地方,錯就錯在一上來就把底牌亮了出來。為什麼要告訴他們,你們手上掌握這樣一份材料?我想你們可能認為,說明自己手上有這份材料,對方就不敢輕舉妄動。否則你們就可以在網上公佈。你們以為這樣一來,對方或者叫敵人就會有所顧忌。你們也能和對方保持平衡,對嗎?」
我和於紀對視一眼,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我們的確是這麼想的。
「那為什麼事與願違呢?」於爺爺問。我們小哥倆只好搖搖頭。
「問題就在你們倆剃頭挑子一頭熱,太一廂情願了。這說明你們缺乏全局觀念,缺乏對全局的把控。」於爺爺看了看我們。「看樣子你們還沒有明白。就這麼說吧,平衡是有條件的,需要雙方勢均力敵。你們和老玉家勢均力敵嗎?老玉家是什麼人?八步鎮的一霸!八步鎮所有好事他們家佔全了。當然不會跟你們搞什麼平衡。這樣說你們懂了吧?」
「懂了,」我和於紀同時點點頭,很像兩個乖學生。不過說實話,我們心裡也還是有些懵懵懂懂。
「實際上,正確的做法是,談話的時候不理他們,隨便他們說什麼,你就是不開口。凡人不開口,神仙難下手。這樣就逼得他們先把你打玉建國的事情說出來。這個時候,你可以一推六二五,我從來沒打過玉建國院長。誰說我打了他,那就說說我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打的他?你們想想,他們敢說嗎?」
「這下我們懂了!」我和於紀非常興奮。這真的是受益匪淺。
「不,你們沒懂,或者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確的做法,建立在對局勢的正確判斷上。局勢很明顯,我們處於劣勢,老玉家佔居了所有優勢。我們唯一的優勢是掌握了讓玉建國害怕的材料,而且把材料妥善地保管起來了。老玉家唯一的劣勢是他們不敢說真話,他們敢說玉建國上班時間脫崗**嗎?所以這就是我們攻擊的重點。保護好自己的優勢,攻擊對方的劣勢,這是基本的原則。」
這一下我們徹底明白了,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而且在這件事情上,我們這樣做還給對方一個感覺,就是我們不打算利用這件事情做什麼文章。這也更加容易達到平衡。」馬大夫進來了,聽見我們在談話忍不住插了一句。
這個時候我的思想已經從懊悔轉向對下一階段的思考,畢竟前面辦砸了,後面辦好了還可以補回來。而且,對方的劣勢依然存在,那位雷教導員怎麼向人們解釋,他怎麼被人吊在刑訊室裡了,而且是被什麼人吊上去的。當時,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訴我的父親,我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不能立案。現在再讓他改口,就說我實際上已經被他拘留在刑訊室裡,所有這些話都是搪塞?因此我現在是安全的,他們只能吃這個啞巴虧。此外,如果讓人們知道了這個派出所的教導員竟然說了那麼多的慫話,那他這個教導員我看也當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