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透著幾縷有些蒼涼的月光。
張曉風回頭看了一眼,又轉回頭去。從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彷彿在期待什麼,彷彿又在逃避什麼。
他的心中從未像如此複雜過。他感覺到有些累,很想睡覺。畢竟,他右胸的傷還遠未恢復,加上情感的波動起伏,導致他再次身心憔悴。若不是他有那堅忍不拔的意志力,早就倒下去。也可以說是,張曉風對陳依依的思念,支撐著他的身體以及靈魂。
這一天來,他一直沿著河流逆上而行。為了避免碧泉谷的人發現他自己的行蹤,他沒有御劍飛行。
月光下,他的臉色很是慘白。
不知不覺中,張曉風倒在地上睡著了。他的臉上一副滿足安詳的樣子。看來,他實在是太累了,過度強迫自己的身體。
此時,深度沉睡的他竟正在做著些奇怪的動作。
張曉風全身上下浮現去一層紅色的真氣,緊緊包裹住張曉風身上每一處角落。傲雪劍浮於空中,對著它的主人張曉風發出不悅的鳴響。但片刻之後,傲雪劍便落了下來,散發著絲絲殺氣。由於傲雪劍在玄鐵劍鞘中,殺氣很快就消失了。
隨後,張曉風快速地做著這些奇怪的動作,擺出令人吃驚的姿勢。行雲流水,天地浩然。他全身上下透著傲視天地的傲氣和絲許霸氣,附在身上的紅色真氣由薄變濃,最終沉入張曉風的體內。
靜謐黑夜,勾勒著一輪彎月。
遙遠的天際,已經開始漸漸泛白,似乎就快要天亮了。
閉著眼的張曉風依然做著那些奇怪的動作,臉色卻出奇的紅潤。當他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時,他突然躺倒在地上。然後,他睜開了雙眼,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
「經過一夜的休息,我的身邊恢復了許多,」張曉風突歎了一聲,道:「也不知小雪她是否已經在去花月閣的路上了麼?」
他站起身來,吸了一口氣,道:「我想她這次會乖乖聽我的話。」
拔起傲雪劍,張曉風繼續沿著河流的上遊走著。周圍的靈氣越來越濃,張曉風的警惕性也越來越高。畢竟,他現在是獨自一人,被人發現了,自己肯定可以逃跑點,但那尋找七彩還魂草的機會就困難多了。
魔教對碧泉谷的知曉是少之又少,幾乎是一無所知。因為碧泉谷極其少出來走動,一般出來的人是碧泉谷的新弟子,出來收集資料和歷練自己的修為。
但是,張曉風的心是不會變的。
不管前方困難時什麼,他都會勇敢地闖過去。
不管自己會生會死,只要為她都無悔這一生。
不管自己會變成怎麼樣,那顆胸膛裡的心都會完整屬於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曉風停止了腳步前邁。因為他已經到了這條河流的盡頭,這是一口泉眼。河流裡的水皆來自折扣湍流的大泉眼,清泉村的人都是靠這口泉眼養活著的。
「終於到了。」
張曉風抬頭看看天空。現在正是太陽最猛烈地時候,晌午時分,但是他沒有感到絲毫炎熱,只是感到有些口渴。他彎下身來,準備喝口水先,然後再想辦法找進碧泉谷的入口。
就在他喝完水後的不久,天生的直覺告訴他正有絲危險在慢慢靠近他。這次,他大意了。他應該想到這泉眼是維持清泉村幾千口人的飲水安全,肯定在源頭佈置了陣法,以來防範不測。有人應該會很快來到這裡。
果然不出張曉風他直覺的所料,兩名青袍道士轉眼間便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們兩人的衣服和上次碧泉谷的十幾個弟子並無差別。不過,這兩人全身上下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靈氣,道行上比上次那些弟子高強了不少。
張曉風臉上並無表情變化,右手緊握住傲雪劍的劍柄,正在考慮該如何是好?
這兩名青袍道士看著一襲白袍風張曉風,第一印象很不錯,尤其是眉宇間的浩然正氣和全身散發著立於天地間的傲氣。稍大點的道士對張曉風和藹地一笑,道:「這位同仁,你可否是蒼茫劍派的弟子?」
這句話讓張曉風腦中靈光一現,他可以假裝蒼茫劍派的弟子來混進碧泉谷中。於是,他馬上合手,稱道:「這位師兄,好眼力。果然,碧泉谷人才濟濟。」
那位道士臉上有絲喜悅,笑道:「豈敢!可問是蒼茫劍派掌門人派你來的。」
張曉風點了點頭,道:「嗯。」
「哦,那就對了。在下姓徐名青嵐,旁邊的是師弟姓王名清霜。」
張曉風笑了笑,道:「在下姓張,名依風,蒼茫劍派坐下蘇長老第三弟子。近日,遇到天魔宮的人襲擊,身受重傷,所有我在碧泉谷的路上耽擱了幾天的路程。讓貴古久等了。」
徐青嵐看了一眼張曉風滿是泥濘的靴子,看來此人所說的不是假話,他右胸上明顯略突出來,應該是包紮的跡象,便道:「既然是這樣,張師弟等你拿了你們柳掌門要的藥後,便在谷中休息幾日。那樣的話,你再走也不不遲。」
「多謝兩位師兄。」張曉風略彎腰,合手鞠躬道。
徐青嵐見張曉風鞠躬下來,馬上上前幾步,握住他的雙手,道:「張師弟,別那麼客氣。」但他接著就感到有絲驚愕,問道:「張師弟,你的手怎麼會刺入冰冷?」
張曉風裝出一副驚訝不已地樣子,驚呼道:「啊?我身體本來就寒,再加上我這幾日沒有吃過一頓飯。我想這就是原因吧。」
徐青嵐見他面色微白,便信了他,道:「哦,那現在立即隨我和我王師弟一起入谷,先好好調養一番身子。」
張曉風點了點頭。
「等等要委屈張師弟了,」徐青嵐從懷中拿出一塊黑布,道:「碧泉谷有一條谷規,只許碧泉谷中的門人才可以知道入口在哪裡,所以請張師弟不要介意。」
「這事我早已聽我派掌門說過了,」張曉風接過黑布,將它蒙在自己的雙眼上,道:「兩位師兄,我們走吧。」
徐青嵐看了張曉風一眼,發現黑布已經牢牢地蒙住他的雙眼,便對身旁的王清霜,道:「王師弟,我們走吧。」
「好,徐師兄。」
隨後,張曉風只覺整個人天旋地轉,身邊有極快地氣流流過。原本他自己想記住方向的,若尋得七彩還魂草後,便可以逃出碧泉谷了。看來,他只能慢慢來了。
雖然所有的方向都打亂無章,但張曉風還是將這些方向一一記了下來。說不定,他可以悟出個結果來。
不久之後,隨著徐青嵐的一句話落,張曉風他摘下黑布。
「到了,張師弟,這便是碧泉谷。」
張曉風睜開雙眼,眼前竟有如此壯觀的美景,只見數百口泉眼齊噴湧著,最高的有百餘米之高,最矮的也有十幾米高。每口泉眼周圍都不由碧綠色的礁石,上面長滿了各種仙草靈粹。所有泉眼構成了一個淺淺的大湖。湖上還有一架碧綠色的石橋。石橋的後面有座高聳的青色寶塔。再後面便是茫茫大霧,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張曉風不由驚歎道:「好美!」
徐青嵐和王清霜都此笑了笑,覺得很是自豪。
徐青嵐笑著道:「張師弟,我們走吧。」
「哦。」
張曉風跟在他們兩人身後,雙眼如鷹眼般掠過泉眼邊上的礁石,努力地尋找著七彩還魂草。他根據鬼醫的描述,只知道七彩還魂草有七片葉子嗎,每片葉子的色彩都是不相同的。鬼醫知道的也只有那麼點。
走到橋的另一頭,張曉風心中有些失落,沒發現一株仙草符合鬼醫所述的那種條件。但是,他沒有灰心,只要有希望,他就不會放棄的。
「王師弟,你先帶張師弟去一處沒人的空房,讓張師弟好好休息下,」徐青蘭看向遠方那座高大的青色寶塔,道:「我先去向龍泉師叔稟告一聲。」
王清霜應道:「知道,師兄。」
「我們走吧,張師弟。」
「是,王師兄。」
很快地,張曉風隨著王清霜他來到了一件偏僻的空房前。
「張師弟,這件房間平時雖然沒人來,但都有人來打掃。房內還有些水果,你先填下腹。我先在這裡好好休息,我會命我的師弟每天來送吃的給你的。」
張曉風假裝輕咳一聲,道:「多謝王師兄的關照。」
王清霜扶著張曉風進入空房內,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龍泉師叔那拿你們掌門要的藥的。等你傷好了,再離開碧泉谷吧。」
「額,」張曉風假裝吃力地道。
然後,王清霜走出了這個房間,輕聲地關上了門。
張曉風躺在床上,原本正想辦法如何矇混過龍泉道人這一關,畢竟龍泉道人十年前在玄心殿中見過他自己。可如今他可以稍微不必擔心了。因為王清霜剛才的話,自己可以稍微放心下來,有自信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找過那數百清泉周圍的仙草靈粹有沒有那株傳說中,少為人知的七彩還魂草。
不過,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十分奇怪。為什麼自己的傷昨日還是那麼嚴重,今天便好了不少呢?但眼前之急,我不是要研究這個,而是找出那株七彩還魂草。
思考到這裡,張曉風的肚子傳來了「咕嚕咕嚕」的飢餓聲響。於是,他坐起身子,走到桌子前,先是拿起一串葡萄開始慢慢地品嚐,然後吃了兩個大雪梨,肚子便飽了。這些水果的味道比平常的水果要清脆可口。
在飽肚之後,張曉風將傲雪劍放於門前,開始運動打坐。驚奇地發現自己右胸的傷勢已經恢復差不多了。但也有憂愁,他體內的《傲沐訣》上封印開始有些鬆動。看來他要盡快將《天魔真經》修煉到魔嘯天下的境界,來鎮壓住自身《傲沐訣》。不然的話,他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身體就會成為兩股力量衝撞的容器。這樣,就算他自己找到了七彩還魂草,也不能和陳依依白頭到老了。
接下來,他靜下心來,專心地修煉《天魔真經》。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泉水聲不知為什麼也隨著越來越輕。最後,泉水聲到了一個幾乎聽不見的地步。
在這靈氣濃郁的碧泉谷中,對修煉中的張曉風有莫大的好處。平常,體內有些不順暢的經脈也變得通暢起來。最近幾天,張曉風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以前的自己,一身白袍,傲然不群的樣子。和一身黑衣,殺氣騰騰的自己截然相反。他自己也在考慮是否變回以前的自己,讓依依喜歡的自己,還繼續做連自己都會害怕的自己?
就在思索之間,一個敲門聲響起了。
「張師弟,是我王師兄。快把門開了,我給你送些吃的。」
張曉風聽見後,便把壓在門前的傲雪劍收回。
隨後,王清霜便推開了門,見張曉風坐在床上打坐的樣子,對剛才推不開的情況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道:「張師弟,我不打擾你打坐了。我將吃的東西和谷中的仙草靈粹放在桌上,這些仙草靈粹可以拿來吃或者碾碎敷在傷口上。」
張曉風閉著眼,道:「多謝王師兄。」
只聽見門輕關上的聲音,張曉風知道王清霜已經離開了這裡。剛才還好張曉風緊忙將身上的魔氣收回體內,再加上碧泉谷的靈氣如此濃郁,掩蓋住了身上殘留的魔氣。不然的話,說不定會被王清霜發現。傲雪劍將這個房間的魔氣都禁錮在這個房間內,不讓魔氣溢出一絲,這也幫了張曉風的大忙。
睜開雙眼,原來天色已經很暗了。張曉風來到桌邊,點起了一根蠟燭,看了一眼桌上的仙草,道:「金剛草。」
他的臉色上有絲驚喜,脫下上衣,解下胸前略帶血跡的白布,將金剛草放在手中,用力碾碎敷在傷口上。然後,他快速將那塊白布重新綁好,穿上了上衣。
「該是時候出去尋找了。」張曉風對自己說著。
他將傲雪劍放在房內,以防有人來,自己一身白袍地出去了。
一陣白色的風,悄無聲息地飄逝過數百口清泉邊上。
過了很久之後,張曉風回到了自己的房內。他已經掌握了前面半個碧泉谷的地理位置了,但是他卻找不到進去口在哪裡。還有兩點讓他很奇怪,在搜查的過程中,他沒有發現一個人,房屋全部都是暗下來的。只有遠處一座青色寶塔亮著璀璨的青光。還有那片被大霧所遮掩的地帶,似乎有股強大的力量,讓自己不能進去。
他在想,難道碧泉谷中的所有人都都集中在那座發著青光的寶塔中。其中,必定有蹊蹺。還有那片神秘地帶。他決定明天早上起來四處找找,因為在黯淡的月光下,自己很難辨認泉旁邊的仙草靈粹。
他將傲雪劍依靠在門前,熄滅了燭火,靜靜躺在床上,想安心地睡去。可是,他的腦海中漸漸浮出了一些畫面讓他不得入睡。但過了不久,他終於不在想了,終於安心地入睡了。
片刻之後,他這次如上次一樣,身體開始浮現出一層紅色的真氣,將他全身包裹住。這次比之上次,更加紅,有點像血紅色。然後,他又開始做著此奇怪的動作。只不過,這次所有的姿勢和上次相比完全不同。
外面,整個碧泉谷中,除了清泉的細細水流聲外,剩下的只有寧靜,猶如一片人間仙境。
站在遠處,看向那高大的青色寶塔,感受著有幽幽青光。
此塔名為青龍寶塔,共有三十六層,可謂高聳如雲,氣勢宏偉。每一層閃耀這的青光強弱不同。從第一層開始,青光的亮度逐漸遞增。最高的第三十六層上的青光亮道了極點。在塔頂之上,有兩條活靈活現的青龍盤旋在上面,似在爭奪一顆發著金光的夜明珠。
在第三十六層中,坐著一個道骨仙風的灰衣老道士和一份略顯陽剛的青衣道士。
細細一看,灰衣老道士不正是碧泉谷掌門清泉道人的師弟龍泉道人。與十年前蒼穹峰上的他一比,略顯了一絲蒼老。不過,龍泉道人還是一如既往,炯炯有神。
龍泉道人盯著眼前打坐的青衣道士,緩緩地道:「天旭,掌門師兄這次回來後,就直接去了青龍寒潭中閉關修煉嗎?沒有說什麼嗎?」
這位名叫天旭的青衣道士回到:「回稟師叔,師傅只是吩咐我叫碧泉谷的所有人在青龍寶塔中,於今日夜晚中修煉一夜。」
「哦,不過,師兄也真是神機妙算。料定今日青龍寶塔中的靈氣十分濃郁。對我們修真煉道之人有莫大的好處。」
龍泉道人說完後,撫了他那花白的鬍子,神情微有些怪異,道:「師兄,這次為何會那麼早回來?天旭。」
天旭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道:「師傅他老人家算出碧泉谷中或將有異象,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大事,便提前趕了回來。」
「怪不得碧泉谷中的數百口碧泉噴得比往常要高出了許多。師兄可有說此事是好是壞?」
「沒,師傅他叫我們一如平常就可以了。等過些日子,異象便會消失,」天旭停頓了一下,道:「還有師傅要衝刺本門心法最高境界——玄青無極。」
龍泉道人聽見後,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點激動的樣子,歎道:「自開山青玄祖師以來,師兄他終於可以有機會突破這個無上的境界了。」
天旭在旁淡笑了下,道:「嗯,師傅他一定可以突破的。」
「等這次異象過去後,我就在護法在青龍寒潭。」龍泉道人又撫了鬍子,嘴角微綻開了一絲笑容。
「師叔,還有一事。最近,谷中可有什麼陌生人來過?」天旭看著他,問道。
龍泉道人轉了轉眼珠,道:「今天來了個蒼茫劍派的弟子,是他們掌門人柳無痕派來取藥的。他被魔教中人創傷頗重,可能會在谷中修養一些時日,再離開。碧泉谷和蒼茫劍派世代佳好,互相扶持。清泉師兄和玄葉真人更是至交。」
天旭的語氣有些濃重,道:「我明天去會會這個蒼茫劍派弟子。」
龍泉道人有些驚訝,道:「你是說有假?」
「嗯,師叔。師侄我明天去試試他是否是蒼茫劍派中人。」
「如果是的話,你要手下留情。如果不是的話,豈不可傷他性命。」
龍泉道人看著他那雙火般熾熱的眼神。他知道天旭這孩子天資極好,但生性爭強好勝,喜歡和別人比試切磋。如今他更是力壓碧泉谷中眾弟子。更重要的是,天旭和他性格以前的性格很像。
「師叔,師侄我會遵命的。我不會壞了我谷和蒼茫劍派兩派之間的交情的。」
話音剛落,天旭便閉上了雙眼,開始靜心地修煉碧泉谷的絕世心法——《青玄心法》。
看見天旭閉上了眼,龍泉道長沒再說什麼,也閉上了眼,靜靜地打坐修煉。但他的內心中卻不像外表那麼平靜。
在這一夜,他心中感到了隱隱的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