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這滴少女淚滴在了張曉風那閉著的雙眼間。
同時,張曉風從暈迷中醒了過來。
張曉風再次睜開雙眼,第一個瞬間,映入眼簾的還是同一個她。
只不過,這次陳依依面帶白紗,頭上插在一朵純白玫瑰。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張曉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是上次那個守在他身邊的少女。
張曉風微微一笑,道:「還是你啊?」
「啊!」陳依依的心如寒冰般冷,道:「曉風,你可知道我是誰?」
床上的張曉風想了一下,表情迷惘,道:「陳依依是麼?」
「你記起來啊!」
這刻的陳依依滿臉歡喜,但下一刻,她愉快的心情卻被張曉風接下來的一句話沖淡得煙消雲散。
張曉風疑惑地道:「你上次不是說過了啊?」
「什麼?」
陳依依睜大眼睛,驚訝無比地看著他。
「這次算起來,應該是我和你第二次見面了」
張曉風看見她那雙流露著傷心的神彩的眼睛,他的心中似乎有絲疼痛,由衷的疼痛。
此時,陳依依的那顆心冷的不能再冷了。她摘下自己的面紗,一張絕美的容顏露在張曉風的眼前,輕柔地道:「現在呢?曉風,你可記起來我和你以前的事了?」
現在,她彷彿置身於懸崖邊頭,搖搖欲墜,她看向張曉風,多麼希望他能抱住她自己,像以前一樣,像在魔域中那樣抱住自己,奮不顧身。始終抱住她,保護她一直到永遠。
四大花使見陳依依摘下面紗,將一張絕美的容顏展現在張曉風這個男的眼前,都不由想上前阻止。但只見陳幽雪對他們搖了搖手,意思是沒關係,你們四個別去打擾他們。
半響之後,張曉風才從沉浸在陳依依那絕世傾城的容顏中醒來。他凝思了一會,道:「我不記得了。」
這句話如同一雙無情的手將陳依依推落懸崖,墜入那冷冰的萬丈深淵。
「啊!」
陳依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雙手緊緊摀住顫動的嘴唇,轉頭就朝外面跑去。
那離去的背影在張曉風的眼中顯得十分清晰,心中再次莫名地感到疼痛,這次的疼痛比上一次強烈多了。他伸手摸了摸只見的眼眶,竟發現自己在流淚。空中的白色面紗飄落在他的臉上。緊接著,一朵純白玫瑰掉落在他的右手中。
輕輕一碰,白玫瑰便隨即散落全部的花瓣,如同某人的心一樣。
他伸手將臉上的白紗撫下,怔怔地看著自己右手上,一朵沒了全部花瓣的花。他的心又一次痛了,這一次是痛徹心扉的感覺。
放眼望去,陳依依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張曉風整個人愣住了,口中喊道:「依依!」
陳幽雪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見陳依依傷心地跑去,並沒有去追她,只是吩咐四大花使去關心安慰她。他看向張曉風,上前幾步,來道他身前,注視著張曉風的臉,心中很是激動,他就是我女兒曉雪的兒子,他和雙親實在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眼眸中的憂鬱神彩,和曉雪簡直一摸一樣。
「孩子!」
一連好幾聲後,這才使雙眼失神的張曉風緩過神來。
「你是誰?」
他的雙眼還是望著門外,心中很是複雜,究竟是自己說錯什麼話麼,使她這麼傷心麼?還有她的身影,讓我有種好熟悉的感覺,可是我就想不起起來。我是怎麼了?這裡是哪裡?
陳幽雪看見他的樣子,心中有些不解,道:「孩子,你怎麼了?我是這裡的主人。」
張曉風見眼前的陳幽雪擋住了他的視線,不由帶著絲怒意,道:「你幹麼?」
「孩子,我是這裡的主人,難道走幾步還要經過你的同意麼?」
陳幽雪這句話的語氣很是溫和,她眼神柔和的看著張曉風他。
張曉風一聽,心中一驚,道:「對不起,我只是……」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悔意,只是他只說到「我只是」這三個字是,後面的話便嚥回肚子裡了。
陳幽雪坐在床邊的一處,搖手道:「沒關係,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張曉風大部分的神念還在想著陳依依,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哦。」
「你叫什麼?」
「我姓張,名曉風。」
不知為什麼,陳幽雪的心情竟然在這時有些激動起來,道:「你是否是來自蒼茫劍派的弟子。還有你的父母是誰?」
「我是蒼茫劍派的弟子,父母?」張曉風的表情有些難過,道:「我從小就是孤兒,我沒有父母,是梅姨將我撿來,撫養長大的。」
「你?」
張曉風看著她的雙眼,道:「我沒有騙你,我跟從聖蓮寺的枯木大師從蒼茫山上下來,前往葬魔谷。但當了葬魔谷後,我遇見了魔教中人,便與他們廝殺起來。只是後來眼前……眼前一片血紅,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張曉風看了下四周,再看看眼前的青衣蒙面女子,道:「這裡的花香好香啊,這裡是哪裡?你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你是誰?」
陳幽雪眼中的神色複雜,凝重地道:「這裡是花月閣,我是這裡的主人。你的命是我救的。」
「花月閣?」
張曉風腦海中想起天下三大魔教,而花月閣就是其中的一個。
「孩子,不錯。這裡就是花月閣。」
「什麼?我怎麼會在這魔教中,你們想對我幹什麼?」
此時,張曉風臉上沒有懼怕之意,神色變得很是精神,眉宇間有股傲氣。他這個樣子讓陳幽雪想二十多年前的張凝風,眼中閃過一絲寒意,說了一句話,「你很像他。」
青光一閃,張曉風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躺在床上。
陳幽雪將他蓋上被子,眼中已沒有那絲寒意,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眼色。看來他是忘了以前的有些事情,先去看看依依她怎麼樣了。再問問依依他,具體在鎮魔井下發生了什麼,是什麼東西是讓他遺忘了之前的事物。
許多年前,曾經也有一個男子躺在這間房內,而如今是命運輪迴的轉動,讓那個男子的兒子也在同一床上躺著,繼續著同樣的事情,不同的結局。
陳幽雪來到花海前,之聽見四大花使慚愧地站著,低著頭。她問她們四人,道:「你們怎麼了?依依呢?」
彼岸花使向前一步,道:「我們追不上依依,她躲在花海中了。」
陳幽雪心中一驚,想不到依依的速度竟然會超過了四大花使。
「你們四人回閣中,看管那個少年。等他醒來後,立刻通知我。要是被他逃跑或者他有什麼意外,我絕不會輕饒你們的。」
「是。」
彼岸花使應了一聲,帶著其餘三人離開了陳幽雪的身邊,去看守張曉風。
很短的時間過去了,夜色還是原來那樣,只是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從雲層中逃了出來,讓花月閣前的這一片花海變得更加美不勝收。
花海前,龐大的閣樓也因此得名花月閣。
花色,月色,夜色。
花月夜!
這才是真正的美景!
這才是真正的花月閣!
此番月下的花景,如不是人們知道這裡是天下三大魔教之一的花月閣,還真以為眼前的閣樓是天上的花仙子所居住的地方。
淡淡的月光下,花海中的百花爭香鬥艷,五彩繽紛,綻放得更加美艷動人了。
花香迷人,四溢飄散。
但讓人奇怪的是,一名少女躲在一處隱秘的花叢中,偷偷哭泣著。低聲的哭泣聲傳入不遠處的陳幽雪耳中,彷彿產生了心與心的共鳴般,使得陳幽雪的眼眶也慢慢濕潤起來。
「依依!」
陳幽雪看向那裡,見周圍的百花都略低下頭,全無爭香鬥艷之意。
忽然間,一個淚人投入她的懷抱,傷心地哭道:「奶奶!」
這一聲,她叫出來了她內心的感受。
陳幽雪緊抱住懷中的依依,道:「依依,你別傷心。告訴奶奶你為什麼哭啊?」
陳依依還在哭著,沒有回答她。
陳幽雪撫著陳依依那柔順的秀髮,道:「依依,你和他在鎮魔井下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奶奶會幫你弄明白的。」
陳依依心中一驚,回想起以前那段身處黑暗風時間,很是幸福,一直有一個人在她身邊,保護著她自己。而與現在相比,換來的卻是心碎,徹底的心碎。
「在鎮魔井下,我救他,他也救我,我們共同進退。可是,現在他卻將我忘得一乾二淨。奶奶,依依我真的不知他是怎麼了?他是怎麼了?他……」
陳幽雪看著她又哭了,整個人沉默下來。
「奶奶,在鎮魔井下面,他說自己曾經失憶過。這次他是不是也失憶過?」
「依依,這很有可能。」
陳依依抬起頭來,臉上有絲驚喜,道:「真的?」
「嗯,傻丫頭,」陳幽雪看著她的雙眼,點頭道:「你這個傻丫頭啊,他的身心受到了極大地打擊,現在身子又那麼虛弱。依我看啊,你這孩子是擔心過頭了,他只是暫時性失憶。只要你努力陪在他身邊,他很快就會想起你和他在鎮魔井下的事情的。所以,依依你別哭了,要快樂起來。」
「好的,奶奶。」
「依依,你們可在鎮魔井下遇見什麼奇怪的事物。」
陳依依想了想,猶豫道:「一個神秘的白袍男子和一潭奇怪的池水。」
陳幽雪心中忽有種不祥的感覺,道:「那個白袍男子是否你出來處地上的那柄劍的主人?」
「嗯,奶奶,」陳依依想起那個叫遺塚的神秘白袍男子,道:「那個白袍男子還對曉風他……」
陳幽雪心中的不詳感突強烈了不少,道:「做了什麼?」
「那個叫遺塚的白袍男子附身在張曉風身上,做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保護起來,阻擋在外面。只是看見被附身的曉風他用那柄古劍不斷揮向一面白玉石壁。」
陳幽雪眉頭緊鎖,想不到劍魔遺塚的神念還存在,而曉風他竟然被他的始祖附體,不知道是好是壞,有可能這就是命運,逃也逃不掉。
「依依,那潭池水是不是表面平靜冰冷,水深點就有溫暖流動的感覺。」
陳依依點了點頭,問道:「奶奶,那潭池水是什麼池水啊?」
陳幽雪回答道:「那個池潭是淨魔池,池中的水是淨魔水。」
「淨魔水?」
陳幽雪歎道:「它是消失了幾千年的上古池水,能淨化人的心中雜念和魔性。」
「哦,」陳依依挪動嘴唇,擔心地道:「奶奶,曉風他以後會不會永遠記不起我啊?」
「怎麼可能,傻丫頭,你忘了我剛剛說他只不過是暫時性失憶,只要你好好陪在他的身邊,他很快就會想起以前的。」
其實,剛才陳幽雪只是告訴了陳依依淨魔水的一部分,將另一些隱瞞了起來。淨魔水還有些奇效,別名逝情水,若飲水的那人心中有愛恨纏綿,就會將他所有愛的人忘去,逝去所有的感情,讓他的心得到解脫。而張曉風心中不止陳依依一人,這種效果便會在他身上發生,讓他忘卻了和陳依依所發生的事。當然,這種淨魔水不是那麼簡單,有些奇效是陳幽雪所不知道的。
陳幽雪帶著陳依依來到花月閣閣門前,就在這時,花月閣深處傳來撕心裂肺的一聲「啊!」。
「曉風!」
陳依依一聽是他的聲音,思緒全亂,心中更是亂慌慌的,真想馬上趕到張曉風的身邊。他怎麼了?不會身體劇痛起來了吧?還是他回想起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一會兒的功夫,陳依依已隨著陳幽雪鬼魅的身法,來到了張曉風所住那的房間。她感道此時此刻的心是慌張,頭緊低下來,不忍看張曉風痛苦的樣子,但她的雙腳卻是按耐不住,已經下意識朝著他,邁出了第一步。
「他……?」
陳幽雪看見張曉風額頭上閃動的魔紋,心中的情感很是複雜,只說出了一個字後,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只見張曉風雙眼血紅,額頭的魔紋亮著幽幽青光,身上有種亦正亦邪的氣息。他的表情極為痛苦,面部的肌肉扭曲嚴重,讓人覺得他極為可怕,彷彿隨時有可能爆發出內心的殺戮,向自己襲來一樣。
陳幽雪責問四大花使,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了?」
玫瑰花使回答道:「雪姨,我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見他突醒來,大叫一聲。隨後,他就這個樣子了。」
話音剛落,張曉風怒吼一聲,從床上躍起,撲向離他最近的彼岸花使。
陳幽雪見狀,立馬道:「不准傷害他。」
還未等話說完,張曉風已經撲向彼岸花使身前。出於本能,她將張曉風一腳掃開,但她隨即重跪下來,道:「請雪姨責罰!」
看見張曉風重落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後,便暈了過去。陳幽雪心裡湧起了強烈的愧疚感,怒喝道:「你幹什麼?」
聽見陳幽雪的怒喝聲,彼岸花使再次跪了下來,自責道:「請雪姨責罰!」
陳幽雪見他這樣,心中的怒氣消了不少,道:「算了,你起來吧。」
「多謝雪姨,」彼岸花使感激地道,說完後,才站起來。
而這時,陳依依已經來到張曉風的身邊。
「曉風,你快醒醒啊!曉風!」
她的話音剛落,張曉風的臉上似乎有點醒來的跡象,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似乎夾雜著幾分興奮,卻又有幾分猶豫,幾分傷感……
下一刻,張曉風睜開雙眼,血紅的眸色有些黯淡下來,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痛苦地低吼道:「依依,你快走開。你快走開……」
「不,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曉風!」陳依依柔聲哭道,牢牢抱住張曉風。
當陳依依抱住張曉風的那一刻,她聽見他胸膛裡的心臟為之一震。
「你回到最初的你,」陳依依貼在張曉風胸膛上,微微笑道。
張曉風的聲音顫抖道:「你……」
「小心!」
從陳依依身後忽然傳來了這個急促的聲音,可是,陳依依還是不鬆手,緊摟著張曉風的身體,繼續感受著張曉風胸膛的溫度。
一直青爪在陳依依頭上晃過,阻止了張曉風的動作。然後,有以閃電般的速度將張曉風打暈。
陳幽雪鬆了一口氣,道:「還好。」但是,她的心卻是非常的痛。
感到張曉風的頭低靠在自己身上,陳依依吃驚的抬起頭,發現張曉風雙眼已經閉上,額頭上的魔紋也已經消失不見了,而一隻手則停留在陳依依頭頂上方只有一丁點的距離處。
「奶奶,曉風他究竟是怎麼了?」
陳幽雪想起張曉風剛才那個樣子,心中不免又是一陣痛楚,聲音緩慢而舒長,道:「依依,你先將曉風輕放到床上。」
「嗯,奶奶。」
陳依依十分小心地將張曉風抱放在床上,並將被子重新蓋在他的身上。她的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臉上的表情很是傷心,眼中的眼眸也是水潤潤。
陳幽雪看見她這個欲哭欲泣的神情,心中更不是滋味,輕歎道:「依依,你在這裡好好看著曉風他。奶奶我出去有事,要離開花月閣幾日。」
「奶奶,是為了曉風他麼?」
陳幽雪點了點頭,看向四大花使,道:「你們四人好好照顧依依和他。若他發起狂來,你們四人不能他傷他一分一毫。」
四大花使每個人都對陳幽雪點了點頭。
陳幽雪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張曉風,歎了一口氣。
然後,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四大花使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