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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章 斷髮 文 / 珞驊

    第七章斷髮

    沈哲愣了一下,反對開辦工廠?他沈哲什麼時候反對過開辦工廠?恭親王是從哪兒聽來的謠傳,不管是現在這個沈哲還是以前那個,要論起搞洋務,那可是不摻和一點水分的思想進步,根正苗紅。再者了,退一萬步說,江南製造局建起來的時候他沈哲才多大,福州船政局開辦的時候他才多大,要不是這次朝廷讓他擔任赴歐使臣,大清國上上下下知道他沈哲是誰嗎?即便是他提出過反對意見,那不過只是個半大的孩子的言語,至於能傳到恭親王的耳朵裡嗎?還是,恭親王在知道要與他合作後,特意對他進行過一番調查呢。

    可是,就算是調查,恭親王的眼線怎麼比克格勃還牛,連沈哲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居然能查得出來,本事大啊!

    沈哲努力回憶腦海中那些被自己忽略的記憶,終於被他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

    這件事離得不長,就是年前他自己一個人沒事閒著溜躂到了京師同文館,一群年輕人湊在一起難免是要討論一些國家大事,頭腦一發熱自然什麼話都敢講,他模模糊糊記得自己說過上海和福州辦的工廠都是無用功這樣的話,本來這只是幾個投緣人擺龍門陣的場合,沈哲壓根就沒往心裡去,說完就忘了,現在仔細想想,恭親王所謂的「反對辦工廠」可能就是指這件事。

    「瑄瑜有什麼難言之隱嗎?」見沈哲若有所思,半天不說一個字,奕訢以為是涉及到了湘淮勢力內部的一些**,畢竟湘淮的人張羅洋務,辦工廠,練新軍,建新式學堂,哪一樣都少不了和大筆的銀子打交道,哪一樣也少不了與地方鄉紳地主的交涉,湘淮軍的官員魚龍混雜,有堅持操守,誓死護道的義士,但更多的是靠軍功位居高位的莽夫,這些人沒什麼道德立場,除了忠於自己的主公,上戰場殺敵更多的是為了建功立業,光宗耀祖,謀求富貴;如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蟒袍加身,怎麼也不能能指望他們十年知府,兩袖清風。要說沈哲還算是個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他們沈家也不是其餘阡陌之中的,但畢竟眾所周知湘淮集團內都是血脈相連,基本上是靠私交的紐帶維繫起來的,無論湘系和淮系怎麼勾心鬥角那都是人家自己的家務事,輪不到宗室來插手,更別說沈哲這樣一個有需要依靠湘淮勢力支撐自己日後前程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和他奕訢幾句話投機了就把自己人給賣了。

    沈哲聽恭親王這麼一說,立馬明白了恭親王的意思,憑那些地方上湘淮勢力官員的所作所為,沈哲要替他們洗白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在這樣一個官場裡混,他沈哲能保證自己以後當個清官那都是要感謝八輩子祖宗保佑的。沈哲倒不是怕別的什麼,就是擔心恭親王去懷疑他身邊和他關係親近的人手腳不乾淨,要說湘淮軍裡的清官的確是不多,但是和沈哲走得近的還真是湘淮軍裡的稀有物種,除了沈哲的乾爹李鴻章晚年和俄國人有點不清不楚的事兒,其餘的人那都是實打實地身家清白,朝廷給多少俸祿就過多少錢的日子,不能毀了人家的名聲。

    又是片刻思索,心中規劃了個大概:「怕是王爺聽聞的有所參差。」

    「參差?難道瑄瑜沒有說過,江南製造局和福州船政局無可強國這樣的話嗎?」奕訢皺了皺眉,他知道他的情報工作那是比不上西太后的厲害,但現在不過是去同文館跟幾個毛頭小子套套話而已,又不是讓他們竊取什麼機密決策,難道這也能出差錯。

    「這話,瑄瑜的確說過,但是瑄瑜並不是指江南製造局和福州船政局不該辦,瑄瑜只是認為所謂洋務,不該像現在這麼辦。」

    「現在的洋務有何不妥呢?」其實奕訢自己也覺得洋務的確有點問題,但具體什麼問題,他不知道,只是從客觀來看,洋務迄今為止所製造的利益遠遠低於他之前所想像的。

    「瑄瑜敢問王爺,我大清以西學為用,大興洋務,所謂何事?」

    「自然是富國以強兵。」

    「沒錯,但是請王爺觀我大清今之洋務,不管是江南製造局、福州船政局還是安慶內軍械所、天津機器製造局哪一樣不是只在『強兵』而無視『富國』」

    奕訢暗自思忖,沈哲的話不無道理,但是大清如今錢固然不多,但靠著各地的稅收仍可以勉強支撐,弱兵才是清朝統治的致命之傷。「我大清如今內憂外患,兵者,方為國之大事,以強兵為重也不是無道理的。」

    「瑄瑜以為王爺此言差異。」沈哲今天狀態好的無以復加,才思敏捷,侃侃而談,畢竟與恭親王對話的速度,那要比他前世在學校裡的辯論賽上輕鬆許多,好歹現在還是在講道理,而以前的辯論賽則是比誰會強詞奪理。在北京的時候,他的老師左宗棠曾經稱讚過他頗有戰國謀士的風采,他不由自傲了一把,要是他是穿回到戰國時代,他覺得自己至少可以比蘇秦那傢伙強悍,至少他可以保證自己不被秦王給踢出來。「兵者,的確是國之利器,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但是強兵是要錢的,如今黃河長江不是水患就是大旱,連年未有歇時,而經太平之亂後,農人流離,土地荒蕪,而各地洋教士又大肆圈地,我大清還不得徵稅,不得過問,稅賦徵收早大不如前,支撐朝廷用度已是捉襟見肘,又拿什麼擴軍備,利船炮。王爺方才也說了,所謂洋務,欲富國以強兵,糧草豐備,軍心可安;國有富餘,其兵自強。而以我大清洋務如今之勢——傾天朝舉國之力以強兵器,無異於割股充飢,到頭來也是自取滅亡。」

    奕訢一驚:「瑄瑜所謂自取滅亡是何意?」

    沈哲嘴角閃過一絲冷笑:「王爺何必明知故問,我大清所以強兵之錢款難道不是以重稅征之於民。民疾必反,民反成勢,軍心必散,到時就算我大清兵強英俄皆不可擋,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據外而內紛亂實乃撼動大清之根本。」沈哲嘴上說著,心裡卻是另一份思量,你大清朝為誰做嫁衣那不關我的事,你亡不亡也與我無關,只是國內一亂,清政府一倒而新政府還沒有興起的話,必定會被外國利用,說不定會落得個和朝鮮一樣分崩離析的下場,堂堂一大國被別國操控,他不是成了千古罪人。老天讓他回到這個時代就算不是為了救國那也絕對不是要禍國的。

    「瑄瑜這話是說錯了,若是民反軍散,那當年太平賊起牽連數省,還不是有湘淮二軍將其剿滅。」沈哲本來以為恭親王就是不拍案而起也至少會有點緊張,沒想到奕訢非但一臉的莫不在乎,竟還有些笑意,殊不知奕訢心中是暗笑他沈哲竟忘了自己家是怎麼發家的。

    「王爺,恕瑄瑜直言,當年的太平之亂雖然綿延數省,但都以席捲之勢,大軍過了也就過了,而且參與者基本上是兩廣之人,他們的造反有太多的偶然性,絕不僅僅是由於朝廷疾政而導致的必然結果,充其量那是廣西地方官員處理的失當,全國範圍內就算有相應他的,那也多是天地會的堂口,其亂大,但不成勢,更別說他太平天國只拜他的什麼中不中,洋不洋的『皇上帝』,不習儒,不認宗,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認同,兵之五事,其首即為道,而太平天國把道統丟了個乾淨,此雖皇天后土仁慈亦欲亡之,能無不敗。況太平賊乃我朝大逆之先河,民仍多以聖上為父母,敬之愛之,舉家投湘淮以報國亦是未忘康乾二帝之恩德,然母欲棄子,復為母乎?父欲殺子,復為父乎?民不以大清為家,不以聖上為高堂,是為民反成勢,兵之眷為民,兵亦為民,民心既散,軍心得無不散,民思變,軍意得無不變?而夫外邦之所助吾剿賊,亦是我眾敵寡,大局已定,非有心助我大清也,望王爺思之。況且……」沈哲停了片刻,話鋒一轉「以我大清之洋務只怕連拒外夷都做不到。」

    「此話怎講?」奕訢有種被侮辱的感覺,這個少年以一種他不可理解的居高臨下的姿態藐視洋務,只是如果他是藐視的,那分明是連他自己的父兄也一併侮辱了。但這種感覺只是在一瞬間,經歷過喪權辱國屈辱的人有比常人更堅強的內心,更明白,此時此刻繼續逃避只會讓這份屈辱永遠相隨。

    「孫子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現在瑄瑜以為我大清正處在完全為人所知而不知人的境地。我大清所看見的西方,無不是洋人所言,洋人所指,而未有躬行親歷,反之,我大清之堅船利炮多為與洋人所購;我大清所以造槍炮之器為外邦所造;我大清之軍亦為洋人所教。如此一來,外邦之我大清之疏所在,之弊所在,兩軍交戰,一擊即可潰吾軍。瑄瑜以為我大清不可止於知其船堅炮利,當知其所以堅利,而不是如現在這般亦步亦趨,跟與人後,以歐美之棄者為珍饈,處處受制。」沈哲一陣暗喜,說了這麼久,他終於可以進入主題了。

    果然,恭親王不負眾望地說出了那句劉邦的經典台詞:「如此,瑄瑜以為,本王當為之奈何?」

    蒼天吶,你終於延續劇情了。沈哲在心中狂喊。

    向恭親王一拜:「瑄瑜不敢欺瞞王爺,其實瑄瑜此次來歐洲,本意是對歐洲進行一番遊歷,對各國進行考察,前些時日,瑄瑜聽普魯士的大使說,普魯士有人造出了一種新機器名曰『發電機』比之英吉利的蒸汽機效用有過之而無不及。沈哲以為,我等若依照英吉利,法蘭西的路子走下來,仍然是落後於人的,倒不如另闢蹊徑,從更高點起步,以剛剛崛起的德意志為綱,取眾國之長補吾國之不足,則大清之興旺可蹺足而待矣。」

    奕訢眉頭緊鎖,似乎在做很艱難的決定,看的沈哲心裡發楚,心道,不就是放他走嗎,有多難吶?!

    良久之後,奕訢終於說話:「瑄瑜你轉過去。」

    聽見奕訢的指令,沈哲心中疑惑,仍然是照辦了,不知道這恭親王究竟賣的什麼藥,不過不管買什麼藥都無所謂,讓他走就可以了。「瑄瑜此去,以華工之後身份更容易行事吧?」

    沈哲嘴上嗯了一聲,心中冷笑,華工之後或是教士之徒,您老人家想得出來,哪個華工之後教士之徒要留條髮辮的。

    又聽奕訢道:「此時本王將稟明皇上太后,若是上面責罰下來,有本王一力承擔。」

    責罰?沈哲一愣,沒那麼嚴重吧,我去給他當間諜,他還要責罰我?不禁懷疑起他想的和恭親王說的是不是一件事。

    出神間,忽覺後勁一涼,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感到腦後一緊,卡的一聲,他那條象徵著大清朝的辮子已經靜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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