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敏、赤豹和奧德利三人躲在灌木叢後,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離他們不遠處的叢林裡,沙沙聲不絕於耳,和剛才安靜到連蟲叫都聽不見的情況,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但即使如此,往小路方向看去的時候,那裡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出現。
事情實在太過出乎意料。狼山的劍客們果然不同於普通的軍隊,甚至說比他們還要棘手得多。
那些穿著盔甲的正規進,就算是走在這種小路上,都會顯得異常不便,就更不要說在叢林中穿梭了。但狼山劍客們的行動方針卻和他們正好相反。即使山間有路,他們卻還偏要往草木多的地方走,而且絕對不會成群結隊。
這種行軍方法,不僅讓對手無法摸清己方的人數,也不至於會一齊中了埋伏,導致全軍覆沒。
當然,這是建立在狼山劍客們高度的組織性和紀律性,和對他們在山路間行進如履平地的特點制定的戰術,一般的軍隊不可能做到這樣的水準。
更加不利的是,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野外,鹿敏他們幾個又沒有超於常人的視力,想用眼神交流也幾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由於周圍的草木太多,他們又不敢做大幅度的動作去拉扯對方,這讓三個人相互之間都不知道彼此的想法。
但是,正當他們還在原地猶豫不決的時候,狼山劍客們卻不會等著他們做決定,早就已經飛快地向薩爾布的方向跑過去了。
——可惡,這該怎麼辦?如果呆在原地不動的話,那我們幾個從村子裡出來的意義又是什麼?從這陣勢看來,對方派來的劍客可不在少數,不像是僅僅去做偵察而已。而且不難看出,這些傢伙絕對各個都是暗殺的好手,如果沒有充足的心理準備,村民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我該怎麼辦?不對,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通知村民們才行。
鹿敏猜測,既然在這黑暗之中,她看不見對手,那麼對手也不一定能夠看得見她,也就是說,說不定他們可以模仿狼山劍客們的步伐,也悄悄地朝著薩爾布前進。然後找到合適的機會,在狼山劍客們實施偷襲之前,搶先通知薩爾布的人們,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這樣做,至少不會讓村民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就被抹殺了。
想到這裡,鹿敏心一橫,她輕輕拉了拉赤豹和奧德利的衣袖,便二話不說地朝著和狼山劍客們相同的方向跑去。
赤豹和奧德利和鹿敏是從小就在一起的朋友,對她也算得上是心領神會,第一時間便猜到了鹿敏的想法。等鹿敏剛跨出腳步,他們兩個也彎下腰,一步不離地跟了上去。
這個計劃原本還是有可行性的,因為正如鹿敏所想,狼山劍客們並沒有能夠穿透黑暗的視力。
但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三人才走出了幾步,粗心大意的拜魯·奧德利便扯了菲利斯姐弟的後腿。
他的體型過於龐大,儘管在力氣上佔有很大的優勢,但在叢林中穿行卻顯得非常不便。比別人大上一號的靴子也不夠靈活,一不小心便踩到了一棵斷掉的樹幹上,整個人站立不穩,砰得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下來,三個人的四周又恢復到了幾分鐘之前的安靜。
但和剛才不同的是,這次安靜多少令他們有點毛骨悚然,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下,狼山劍客們高度的一致性給這幾個年輕人施加了很大的壓力。
兩秒鐘過後,摩擦樹枝所帶來的沙沙聲又再次在他們耳邊響起,但聲音卻不是向著薩爾布的方向,而是很快地在他們四周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將鹿敏三人圍在了中間。
「鹿姐,對……對不起。」奧德利重新站起來,摸著自己剛剛摔疼的腦袋,不好意思地道歉著,「如果不是我摔倒的話,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現在還是別說這個了,與其後悔,還不如把精力放在解決眼前的困難上。」
語氣中明顯聽出了鹿敏有些怒氣,但作為東村的孩子王,這個時候她倒是彰顯出了自己冷靜的一面。她並沒有過多責怪奧德利。說話間,她和赤豹的手,都已經下意識地放在了他們各自的武器上了。
「你們這幾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混在我們隊伍中間到底想幹什麼?趕快報上名來。」一個聲音極端囂張的男人率先向受困的三人冷笑著發問道,「哼哼,不過看這樣子,就算你們老實地交代了自己的來路,也沒有什麼機會再存活於這個世界之上了。」
「這話應該是我要問的才對,狼山和我們勃勒登聯盟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為什麼會出現我們的地盤上?」鹿敏緩緩地從腰間抽出了她的愛刀,眼睛不停地掃視著她的四面八方,以防對手突然襲擊,「我想,你們應該不會只是來旅遊的吧?」
「井水不犯河水嗎?你們太天真了,在指責我們狼山之前,你們勃勒登堡和鶯歌維持了幾百年的友誼,不也是說破裂就破裂嗎?我們狼山的這點兵力,在你們勃勒登堡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小朋友們,告訴你們吧,在利益面前,什麼樣的規則都是不存在的。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聽了這話,三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驚奇不已。這樣的消息,活在薩爾布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
鹿敏之前還在思考,為什麼區區狼山敢和勃勒登堡這樣強大的勢力為敵。即使說,他們的頭領是被稱為「地獄之狼」的宮本健一郎,而宮本的背後還有臭名昭著的暗之團撐腰,但這樣的行為,怎麼說還是非常魯莽的。
——勃勒登堡和鶯歌開戰了嗎?這麼說來,狼山的行為也說得通了。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暗之團一直都在致力於破壞勃勒登堡的統治地位,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所以,趁著勃勒登堡忙著應付鶯歌的時候,狼山也想來橫插一腳嗎?再加上北方蠢蠢欲動的末世城,看來勃勒登堡的女王,日子又開始不好過了。
儘管有的時候會有不冷靜的情況出現,但鹿敏能夠成為東村的大姐頭,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劍術高超而已。在薩爾布這個無憂無慮的小鎮,對於世間之事的判斷,她也比那些同齡人,甚至是比她大出好多的大人們要深遠得多。
——不行,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更加不能讓這些混蛋為所欲為了。如果不在薩爾布阻擊他們的話,到時候勃勒登堡就一定會有大麻煩的。不能給夏實添麻煩,他曾經在公會選拔的時候救了我一命,現在也應該到了我報答夏實的時候了。
「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你們出現在這個地方,就說明薩爾布已經有所準備了吧?雖然不知道風聲是怎麼透露出去的,可惜了,看來這次就不能像萍水鎮那樣輕鬆搞定了。不過……」那個囂張的聲音雖然說著可惜,但語氣裡卻完全沒有可惜的意思,「如果有所抵抗的話,那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大開殺戒了,想來你們也不會對此有所怨言了吧?哈哈!」
「怎麼可能會讓你得逞?」
「哈?你說什麼?」那個男子沒想到,鹿敏一個弱女子,在重重包圍之下還會說出這樣無所畏懼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想要對薩爾布下手,你們狼山還早一百年呢!」
「姐姐,你這麼說我可不會認同。」連平常不怎麼開口的赤豹,這次也忍不住說話了,「不是『我』,而是『我們』。雖然我知道你總是希望一個人把事情都扛下來,但不好意思,你可別忘了還有我和奧德利在你身邊。我們不會讓你孤軍奮戰的。當然,我赤豹發誓,這次我也不會像伊賽亞公會選拔時那樣,讓你受傷的。」
「是啊,鹿姐,雖說在黑暗中行走不是我的長處,但是說到打架,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我要把剛才出醜的地方都給補回來!」奧德利也自信地說道。
「你們兩個……」鹿敏歎了口氣,「既然如此,可別扯了我後腿。」說話的時候,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能和他們並肩作戰,鹿敏就不會感到害怕。
這時,黑暗中傳來了一陣零碎的拍手聲:「友情表演結束了嗎?真是令人感動啊!那就成全你們,這麼值得稱讚的三個好朋友,就應該一起下地獄去。」
「下地獄的應該是你們!」
鹿敏大叫一聲,便持刀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