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實頭一昏,雙腳也跟著發軟起來,差點站不住坐倒在地上,幸虧他的雙手反應還算快,立刻撐住了身子,不至於令自己出醜。
「夏實,你怎麼啦?」琉璃見狀,忙蹲下身子,擔心地問。
「好像有點失血過多了,呵呵,不用擔心。」夏實用手捂著受傷的腰際,希望能讓血流得稍慢一點,「不過這樣也好,這種痛楚,反而讓我覺得欣慰,自己也是個普通的人,是和你們一樣的存在。」
「你在說什麼呀?!不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難道你覺得這麼說很帥嗎?什麼叫不用擔心?也不看看自己這張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的臉!不要亂動了,我先給你包紮一下。」
琉璃剛想在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點布料,夏實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你這是幹什麼?」琉璃臉一紅,不解地看著夏實。
「你唱首歌給我聽吧,我現在想聽聽你的歌聲。」
「什麼?!你在說什麼胡話呀?是不是失血過多,連腦袋都開始糊塗了?真是的,好好躺下。」
但是,當琉璃看見夏實那對執著的眼睛的時候,還是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雖然她不知道原因為何,但比起療傷,夏實似乎更想得到的,彷彿是她的歌聲,對於腰間的那一刀,他反而並不是特別在意。
「哎,真是一個奇怪的傢伙,既然你這麼想聽,我也沒有辦法。記住了,這可是特殊服務,回到勃勒登堡後,你可要如數還給我。順便說一句,一首歌原本是一萬蘭尼,而且已經算是相當便宜的價格了。看在你剛才這麼拚命的份上,就給你打個折,五千。」
「小姐,這是我兩個月不吃不喝才能拿到的工資……你這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嘖嘖,要注意了,常以救命恩人自居的男人,可是得不到女人歡心的。再說了,命是命,錢是錢,需要分開對待才行。」琉璃看著夏實那張快要崩潰的臉,撲哧一笑,說,「好了,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我就要開始唱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用天籟般的嗓音,開始唱了起來。
這首歌,是琉璃·萍克最近幾天才創作出來的,包含了她對經過這幾天的長途跋涉所得出的感悟。裡面描繪的是她和夏實一路上所經歷的各種各樣的奇聞異事,困難艱險,以及快樂有趣的事情,也寄予他們最終能讓大陸恢復和平的願望和信念。
儘管這只是一首新歌,還未曾經過琉璃音樂團隊的雕飾和檢驗,但夏實卻已經被這聲音和旋律所陶醉了。
他閉上眼睛,盡情地享受著這美麗的音樂。
與此同時,胸前的夢之石也開始發出了暗綠色的光芒和微弱的熱量,它彷彿也是在感應歌聲一般,治癒著夏實的身體上的和心靈上的傷口。
這時,黑月也已走到了他們身邊,當然,看到這個情景,以紳士為目的的他,也不會不識趣地去打擾兩個人。
——庫洛姆也開始懂得如何使用夢之石的力量了嗎?看來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他也的確成熟了不少。」
琉璃唱完了整首歌曲,睜開眼睛的時候,驚奇地發現,夏實腰間的傷口竟已經止住了血,不再像剛才這麼可怕了。
「這就是夢之石的力量。」看著琉璃吃驚的樣子,夏實笑著解釋道,「之前曾經受到過比這還要嚴重的致命傷,但最後還是靠著它的力量活了下來,而且,從上次的事件中我也發現了,你的歌聲好像還能將這石頭的力量增幅不少。所以說,就這麼點小傷,不用為我擔心。」
「夏實……」
雖然臉上毫不在意,但琉璃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一定是在故作笑容。
因為得到不死之身這樣超乎常理的能力而感到高興?或許平常的狀況下的確會這麼想,但在這裡,卻恰恰更加有力地證實了那件夏實怎麼都不想承認的事情。
就連琉璃那顆堅強的心,也不禁傷感起來。
「哈哈,別露出這麼一副難過的表情,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而且,這個樣子可不像是你的本性哦,你嘛,理應會說什麼不受女人歡迎啊,或者……」
夏實還沒來得及說完,琉璃便立馬站了起來,冷笑道:「哼,原來是這樣。原本還想看在你受傷的份上,對你的態度稍微溫柔一點,怎麼說,我也是個女人嘛。現在看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溫柔一點?唱首歌還得收五千蘭尼,這樣的做法算得上溫柔嗎?雖說的確唱得不錯。
「你不是要阻止戰爭爆發嗎?那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立刻出發吧,再晚可就來不及了。勃勒登堡的軍隊已經打過來了。」說完,琉璃就立刻轉過身去,作勢要走。
「你說什麼?這是怎麼回事?給我解釋一下。」夏實想要站起身來,但是動作太快,腰部又開始劇痛起來,「喂,不要走得這麼快啦!傷口還沒有完全恢復,動得太厲害還是會裂開的啦!」
「哼哼,到時候我就再唱一首歌嘍。正好,又有一筆收入了。順帶一提,之後的價格已經漲到了一首兩萬的價格了。」
「什麼!!你這個惡魔!」
夏實剛要跟上去,又忽然想起了剛才救了自己的紙牌,忙回過頭來。果然不出所料,不知道什麼時候,黑月已經悶聲不響地站在了他們身邊了。這一身黑的打扮,差點沒把夏實嚇一跳。
「喲,庫洛姆。」黑月對著夏實打了個招呼,歪著嘴巴一臉壞笑,「我還以為你只顧著說話,不會記得我了呢。」
「黑月!你……你都站在旁邊了,也不出個聲……」夏實知道,他和琉璃的對話都已經被這個愛開冷玩笑的傢伙聽去了,不禁臉上一紅。
「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們的雅興嗎?」黑月的笑容裡像是藏著其他的深意似地。
「這位是?」琉璃聽到他們的話,也回過頭來。
「哦,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黑月·布蘭卡,也是這次過來調查殺人事件的檢察官之一。她是……」
「我知道,這位一定是大名鼎鼎的『人間精靈』,琉璃·萍克小姐了吧?」黑月詭異地微笑著,「你們兩個私奔的流言流語,現在早就已經在勃勒登堡傳開了,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哦。」
「什麼?!」夏實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叫了一聲。
他想起自己還在勃勒登堡的時候,琉璃曾經對著街上的人群大聲喊過——告訴大家一個消息,千真萬確。伊賽亞公會的夏實·庫洛姆竟然喜歡上了琉璃·萍克,他不顧眾人反對,想要和琉璃·萍克一起私奔!
這樣的話,無論是誰聽到了,都不會一笑置之吧?
「糟了!勃勒登堡的人都已經傳開了嗎?這下我怎麼也洗不清了。」
「哼,你有什麼不滿嗎?和你這樣的庶民傳出緋聞,身為偶像的我才感到困擾。」
「你這是自作自受啦!」
「哈哈,庫洛姆,你明明心裡很開心對吧?就不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了。」黑月則繼續在旁不溫不火地挖苦著。
「你這個傢伙,站著說話不腰疼……」
黑月原本還很擔心夏實的精神狀況,會不會出現什麼黑暗的心理變化,但現在一看,他的恢復能力的確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上,黑月也就暫時放心了。
「關於這點,既然現在都無法改變了,那就暫且先擱置一下吧……」黑月看著夏實無奈到都快要扭曲的臉,繼續說,「但現在,我們必須要做的,就是趕快想個辦法制止已經爆發的戰爭。事態已經刻不容緩了,我過來的時候,大橋和上游的防禦都已經被擊破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基德將軍呢?就在剛才,他還告訴我,不會支持兩國的戰爭。」剛說完這句話,夏實立刻想到了一件事,他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答案。
「不幸的是,德科·基德將軍正是這次事件的導火索,就是他的死才引發了這次戰爭。」黑月遺憾地說。
「什麼?基德死了?」聽到這消息,琉璃也震驚了,再怎麼說,基德也是一位獨當一面的大將,是他們萍克家族的家臣,和自己的關係也不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具體的狀況,我也並不怎麼瞭解,不過,唯一知道的是,如果想要阻止戰爭的話,我的動作就必須得快點了。夏實,暗之團已經盯上了這裡了,我就是因為被他們絆住,才遲遲無法趕到你們身邊的。」
再次聽到這個令人作嘔的名字,夏實神情立刻嚴肅了起來。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好像有一隻幕後黑手在操縱著局勢似地。如果說,這都是暗之團在從中作梗的話,那麼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可以解釋了。
畢竟,他們想要顛覆勃勒登堡的政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從薩爾布出來到現在,夏實就一直在和那些傢伙們打著交道。
「又是他們嗎?那就趕緊走吧,既然對手是他們的話,我也沒有什麼好猶豫了。」
「去什麼地方?出城嗎?」琉璃問,「這有點難度吧?你瞧,天已經快亮了,現在處在戰爭時期,城門的管制恐怕也相當嚴格了。」
「那就回去聖靈寺,把這個消息告訴傳遞者大人,請她幫忙出城。我們已經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對方一定時時刻刻都在盯著我們的動向,但即使如此,現在也是該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
夏實猜得沒錯,的確有一對老鷹一般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目睹了整個事件的過程。
「原本想讓你因為這痛苦的記憶,永遠沉淪下去。真是沒想到,夏實·庫洛姆,你比想像的要堅強不少嘛。」
夢靨·庫洛姆冷冷地自言自語著,耳邊只有呼呼吹過的風。
「同樣擁有魅力的歌聲,同樣不服輸的堅強性格,還有對你的關心。你能撐過這個階段,看來這個女人的功勞也不小,你是把她當做了秋蟬的代替品了嗎?哼,這可不行。
「或許有一個可以傾訴的知心之人,確實能夠讓你變得堅強,但相對的,當她死去的時候,你也會承受到雙倍、甚至是數倍於他人的痛苦。夏實·庫洛姆,這樣的感情,正是這五年來,我所天天承受的東西,你能體會得到嗎?恐怕現在還不能吧?
「不過沒關係,你立刻就能體會到了。我要讓你也好好嘗嘗,我夢靨所面對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