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河上的這座橋,是由無數塊木板連結而成,搖搖晃晃,看上去並不牢靠,但不管怎麼說,這裡也是連結南鶯鎮和鶯歌的最快捷的道路了。雖然,沿著河岸再往上走的話,的確還有一塊位於上游的淺灘,但從橋這裡到那塊淺灘,還有將近一天的路程。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過來了。」夏實背著艾恩瑟,小心翼翼地走在橋上,仍然對剛才的那一幕表示不可思議,「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在勃勒登堡的地位了,竟然連關鍵位置的崗哨都能順利擺平。」
「那是當然了。我和你們這些庶民是不同的,我的歌聲和身體,承載著勃勒登堡人民的希望,不可能被這點小困難所擊倒的。不要說這樣的狀況,即使再困難一百倍,我琉璃·萍克照樣不會退縮的。」
這時,琉璃已經套上了一件軍用外套,雖然這個外套的設計重心並沒有放在美觀上,但穿在琉璃的身上,竟也顯得格外清爽。這也應對了一句話,漂亮的人,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再加上她剛才器宇軒昂的一席話,更是讓夏實開始對這位全民偶像更加刮目相看了。更何況,這次事件若不是有琉璃在場的話,恐怕艾恩瑟他們早就已經被憤怒的南鶯鎮村民們大卸八塊了。
「不好意思,你不是吉涅斯小姐嗎?為什麼又變成了琉璃·萍克了呢?」艾恩瑟不解地問道。
夏實見事到如今也已經瞞不下去了,只好尷尬地笑了兩聲,如實回答道:「艾恩瑟,實在不好意思啦。其實這傢伙的真名的確叫做琉璃·萍克,是勃勒登堡裡有名的偶像歌手。不過,當時並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怕洩露了她的身份,可能會帶來不好的後果,因此就隱瞞起來了。實在是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才對,如果沒有琉璃小姐的話,恐怕我們三個也到不了這裡。」
「先別急著謝我了。雖然我們順利地通過了大橋口,但鶯歌那方面到底會不會接受我們,還是一個未知數呢。」琉璃提醒道。
的確,正如琉璃所說,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雖然艾恩瑟在聖靈寺中還擔任著教導者一職,可以說是相當受尊敬的一個職業,但事到如今,聖靈已經從聖靈寺中消失,神職人員們的地位也已是一落千丈了。何況,如今兩岸劍拔弩張,到底什麼時候開戰也是一個未知數,這個時候,讓夏實和琉璃這樣的勃勒登聯盟的人進入領地,就連艾恩瑟也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了。
果然,五個人越是接近對岸,心裡就越是發毛。和薩爾布的情況不同,鶯歌這邊完全是一片漆黑,除了琉璃手中的火把以外,甚至連一點光源都沒有了。
「我怎麼覺得這裡和鬧鬼似地?就算是被活生生的人抓了,也比現在這種情況好一點吧?」
琉璃話音剛落,夏實忽然感受到了一陣透心的寒氣從前方掠過。在這樣的深夜中,他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經有人盯上他們了,而且對方的氣息和剛才所遇到的十二蝠極其相似,甚至說,比起十二蝠的感覺更為詭異。
「大家小心了,我感覺到,守衛的人就藏匿在這無盡的黑暗當中,說不定隨時都會出來攻擊我們。」夏實輕聲說道,「向前移動的時候,要時刻保持警惕才行。」
夏實的話,讓眾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鶯歌軍隊的風格和勃勒登聯盟實在太過不同,雖然不見蹤影,但壓迫感猶存,甚至要比勃勒登堡的千人大軍還要強上不少。
眾人大氣不敢多喘一口,儘管橋口就在眼前,他們還是小心翼翼地用極慢的速度向前移動。
總算是走過大橋,大家剛以為可以歇一口氣,就聽得嗖嗖幾聲,一瞬間,五個人的面前,整整齊齊地插上了五把手裡劍,離最前面的傑克的腳尖,僅僅就只有毫釐之差。很顯然,這是對方在警告他們,不許再往前走了。
艾恩瑟定睛看了看地上手裡劍,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這些武器和平常的手裡劍有所不同,似乎齒輪要密集得多,這樣的道具在飛行軌跡上更容易被掌握,但相對的,製作起來當然也麻煩了不少。
不過,艾恩瑟在意地並不是這個,而是多齒手裡劍的主人。就算是放眼整個鶯歌地界,這樣的武器也只有一個人會使用。
「火叢將軍,我是來自聖靈寺的教導者艾恩瑟。我知道是你在那裡,趕快現身吧,我們沒有惡意。」
艾恩瑟對著黑暗大聲喊道,過了數十秒鐘之後,果然有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這個人披著一件火紅的斗篷,和夏實所看見的十二蝠一樣,臉上帶著一張如同鬼魅一般的面具。他的動作,甚至比十二蝠更加詭異,明明顯得輕描淡顯,但誰都沒有發現,他是怎麼走到這個位置的。
「原來是教導者大人,和你座下的金童玉女。失敬失敬。你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嗎?」這個名叫火叢的將軍好奇地問道,「據我所知,對岸的軍隊已經對這座橋進行了全面封鎖,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是的,但是多虧這兩位的鼎力相助,這才瞞過了守衛,讓我能夠平安過河。」
「原來如此,不過,這麼說來的話,這兩位一定就是勃勒登聯盟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甚至可以做到瞞過守衛的地步,一定是非常不簡單了。」火叢話雖如此,但夏實和琉璃明顯地聽出了火藥味,顯然,火叢對他們兩個充滿了敵意。
「火叢將軍,不得無禮!」艾恩瑟嚴肅地說道,「這位夏實先生,不僅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是我們聖靈寺一直都在尋找的聖靈大人!我這次前去勃勒登堡,就是奉了傳遞者大人的命令,尋找聖靈大人的本尊的,而這就是我所找到的答案。趕快放我們過去,我們要去見傳遞著大人,事態已經十分緊急了。」
「哼,教導者艾恩瑟,你一定是在勃勒登堡被洗腦了吧?這樣一個年輕男子會是聖靈?而且你可別忘了,他可不是鶯歌人,你是要我相信,我們這幾百年來從崇拜的神靈,竟然是一個勃勒登堡人嗎?不要開玩笑了!」火叢冷笑著說道,「我看你不是敷衍了事,就是被這傢伙的花言巧語所打動了。作為鶯歌的第一道門檻,我是不會放他們兩個過去的,他們兩個必須要在這裡接受死刑,以告慰王儲大人的在天之靈!」
說完,火叢的手上瞬間出現了一把手裡劍,作勢就要攻向夏實和琉璃。
——開什麼玩笑?我們連一句話都沒說,就要落得個被殺的命運嗎?不可能!我不可能就這麼死了。毫無作為的死去,根本就制止不了兩國間的戰爭。秋蟬還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我也不能為她拖後腿,她的夢想由我來守護!
儘管夏實的背上還有受傷的艾恩瑟,但他依然飛速地從口袋中取出藍色玫瑰,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好搭檔也非常默契地化作了炫藍色的長弓,與對面的火叢同時瞄準了對方的腦袋。
兩邊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誰都不敢先動一步。這一瞬間,夏實還感受到了,火叢背後也倏地冒出了不少殺氣,可見對方的人數其實並不少,只不過是擅於隱藏氣息罷了。這樣一來,真的交戰的話,夏實他們是必死無疑的了。
「住手!」艾恩瑟急了,「火叢將軍,我以我的生命擔保,他們兩個就是我要找的人,絕對不是兇手!」
「教導者,我所要保護的,是五萬鶯歌人的性命,你知道這個擔子有多重嗎?不要說是你,就算是傳遞者大人親自前來,我火叢也不會讓步的。」
但火叢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話剛說完,後面便傳來了一位老婦人洪亮的聲音。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連我傳遞者的話都不放在眼裡了?不要怪我多嘴,看來鶯歌人的好日子,的確是快到頭了。」
火叢大吃一驚,忙回過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位拄著枴杖的老婦人,正一瘸一拐地朝著這裡走來。老者的眼睛極其深邃,死死地盯著火叢,像是要將他的靈魂吸乾了似地。
沒錯,這個人正是掌管聖靈寺的傳遞者本人,整個鶯歌城最受尊敬的老人,甚至比國王萊納四世的資格還要老道得多。
火叢雖然大膽,但剛才的話卻純屬信口開河,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傳遞者本人真的會出現在這裡,只得默不作聲地低下頭來。儘管現在的聖靈寺已經名不副實,其影響力也大不如前,但幾百年來留下的慣例,讓所有鶯歌人還是對這個老人敬愛有加。
「火叢將軍,就算你是鶯歌城最擅於打仗的人,但你不要忘了,沒有聖靈大人的教誨,你可什麼都不是。忘恩負義的傢伙,人人得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