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女王的書房裡傳出了夏實的一聲響亮的驚歎,他自然不是在那種嚴肅的地方為自己作秀,只是因為他剛剛得到的,絕對是一條足以震驚整個勃勒登堡的大新聞。
就在剛才,當夏實照例站在女王書房的門口,正在和可惡的瞌睡蟲做著殊死抗爭的時候,這次事件的主角之一,也就是輔政大臣太古·肯普,在「取消保護費」後的第二天,也就是《勃勒登王室報》發行的那個下午,便親自來拜見了女王。
雖然夏實提出了在女王身邊隨時進行保護的要求,但最終在女王的堅持之下還是作罷了,畢竟這對於一位三朝老臣,絕對算不上一件禮貌的事情。
而肯普走後不久,女王便立刻派人把艾爾弗雷德伯爵和福克斯·布羅克找了來,說是要和他們三個好好商量商量對策。
「你說什麼?那個太古·肯普主動提出了歸隱?」伯爵他和夏實一樣,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不容易來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肯普竟然就要這麼輕易地放棄自己努力了一輩子才得來的一切,這讓他怎麼都理解不了。
見女王用很肯定的眼神看著他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他們倆這才不再懷疑這則消息的確切性了。
「怎麼會這樣……」毫無疑問,雖然太古·肯普的確是有懷疑在身的,而且黑月的來信也明明白白地讓自己多多提防這個三朝老臣,但夏實卻依然不贊成,在沒有獲得確切證據的情況卻冒然地對他採取制裁和行動。如果肯普是無辜的,那麼逼他做出這樣的無奈之舉的人當中,也自然也有他夏實·庫洛姆的份,此時的夏實已經為自己的優柔寡斷後悔不已了。
「他一定是從我調走了軍隊的事情上,感受到了我們對他的敵意,覺得自己對這個朝廷來說已然是個多餘的人,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的。」女王的臉上略微顯得有些失落,是她盲目的行為才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也許我們真的錯怪他了,偽造王令的,可能是另有其人。」
「他到底對您說了些什麼?」站在書房的所有人裡,只有福克斯·布羅克還對這件事保持著懷疑的態度,他並沒有因為肯普的行為而對他放鬆警惕,他將彎曲的食指放在嘴唇前,眼睛則瞇成了一條線,像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麼似地,「能否請女王大人把肯普大人的話再複述一遍?」
「他告訴我,他將會在今年的12月24日,也就是勃勒登堡新年晚會上正式宣佈退役(正式的新年應該在12月31日晚,但為了讓大臣們在新年之夜能夠陪伴在自己的家人身邊,王宮中的晚會一般會選擇在12月24日晚舉行。),在這之前,為了不引起他人過多的猜忌,他會一點一點地解除自己現今手中握著的權力,這樣,那些支持他的人就不會有什麼過激的動作了。
「他很誠懇地告訴我,他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老了,是時候選擇退出了,該把宮中的事物都交給我們這些年輕人去做了。而在這之後,他也不會整天無所事事地閒在家裡,也會每天關注勃勒登堡的報紙,關注每天城市裡出現的大小事件,有必要的話,他說我們還可以隨時去請教他,他會用最熱烈的方式歡迎每一個熱愛勃勒登堡的年輕人的。
「他的話說得很誠懇,不像是假的。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所言非虛,他還特意把這個交給了我。」女王打開了寫字檯裡的一個抽屜,從裡面取出了一塊令牌,令牌上寫著一個「三」字,還畫有那只代表著勃勒登堡的獅子。沒有錯,這塊就是用來調動第三正規軍的令牌。
女王把令牌放在了寫字檯上,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他還說了,在12月24日的晚上,他還會把第一軍團的令牌也交到我的手上,讓我再尋找一個合適的人選,將這塊令牌受之於他。放棄了軍隊的指揮權,便是放棄了競爭力。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這樣殘忍地對待一位對城市有功的老臣……」
「我敬愛的女王,既然木已成舟,就算事情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也請你下定決心把它做完吧。」布羅克說道,「既然肯普大人已經把第三正規軍的令牌親自交到了你的手裡,那你就可以更加理所當然地將他們調往獅子關了,至於那些肯普所移交出來的權力,也應該及時地用一些信得過的人頂替上,至少不能讓城市的機能停止運轉。不管主謀是不是另有其人,我們都不應該放鬆對肯普的控制,要防範於未然,將風險降到最低。」
聽到布羅克依然用著這種不痛不癢的語氣,夏實大腦的溫度也終於達到了它所能承受的沸點。
他一把扯住了布羅克的衣領,對著這個冷血的區長怒氣沖沖地低吼道:「不要說的像是事不關己一樣,難道他已經做出了這樣的讓步,你還要在他背上補上一刀嗎?是不是還嫌不夠快,恨不得把另一塊令牌也立刻收回囊中才放心?」
布羅克並沒有辯解什麼,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女王,他知道,比起自己的話,女王才更能讓熱血沸騰的夏實冷靜下來。
「夏實,放開手。」
夏實這才發現,在女王和伯爵面前做出這樣的事,的確是有欠考慮,他也並不想惹事,只是被憤怒沖昏了頭。他慢慢地放開了布羅克的衣領,為了避免傷了和氣,還低聲地向他道了聲歉:「對不起。」只不過,語氣並不怎麼情願罷了。
「沒關係,能這麼快就把心裡的衝動給按回去,庫洛姆護衛,你這樣的人也值得我尊敬。」布羅克整了整被弄亂的衣服,繼續說道,「其實,說出這樣的話,我也並非毫無依據,相反,很有可能是在座的各位,沒有理解肯普的意思。」
「什麼?」伯爵皺了皺自己的眉頭,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區長,他也很想知道這個神秘的角色會有些什麼樣的高見,「那你倒是說說看,太古·肯普的這一舉動又有什麼意義。」
「各位因為身在整個事件當中,所以並沒有注意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那就是:如果肯普並不知曉『收保護費』這件事,那他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在我們剛剛做出調軍的行動後,就急著把兵符,甚至是把自己所有的權力主動交還給女王呢?」
「也許他是見安娜不和他商討便擅自調軍,一時氣憤,便想拂袖而去。」伯爵推測道。
「對於一般人來說,的確是有這個可能。但據我瞭解,師父是一個隨時都能保持冷靜的人,就我而言,我還真是很少見到他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
此話一出,其他的人頓時語塞。的確,以肯普的性格,這樣的行為的確是欠缺考慮的。莫非,真的如布羅克所說,這就是他仔細考慮過後的行為嗎?
「當然,即使他就是這次事件的末後黑手,如果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像他這樣的聰明人,也不會犯下這種不打自招的愚蠢錯誤。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在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暴露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處於了被動之中,就用這種方式告訴女王您,這件事就是他做的。他想以交出兵符和手中權力的代價,換取我們對他的寬恕,畢竟以他對勃勒登堡做出的貢獻來看,這樣的小錯根本不值一提。」
說到這裡,布羅克故意把音調提高了一點:「也就是說,這次權力爭奪戰的勝利者,就是您,我們敬愛的女王。不過,就算被剝奪了兵符,肯普的勢力還是不容小覷,為了以防萬一,將第三正規軍調離也是應該的,畢竟,五千個大活人的心,可不是一張簡簡單單的兵符就能控制得了的。」
最後那句話,顯然是在回答夏實剛才提出來的問題。
「看不出來,沒想到三環區裡,還藏有這樣的人才。」布羅克清晰的邏輯顯然令不死伯爵也佩服異常,不過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伯爵的心裡並不怎麼喜歡這個略顯張揚的年輕人,「那麼,照布羅克區長你的意思,我們現在只要每天看著太古·肯普老老實實地將自己手上的權力一點點地交到安娜手上就行了?」
布羅克霍爾皺了皺眉頭,他對伯爵口中對女王的稱謂略感不快,不過這表情也是稍縱即逝:「是的,只要他夠守信譽的話。當然,為了不出意外,我們還是應該派人時刻監視著他,看他會不會有什麼異常的動向。」
於是,四個人最終還是決定,暫且按照布羅克的計劃來做。畢竟,和太古·肯普的感受相比,勃勒登王族的統治地位顯然要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