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幾年前的一場春風,吹開了嫣紅的花蕾,天地間一片生機盎然。
一片桃林,夾岸數里,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桃林深處款款地走來了兩位少女,前面一個紅衣美女,手裡捧著一枝桃花,碎步輕盈,後面跟著一個小丫頭。
紅衣美女名叫陳芊芊,是鳳凰城中巨富陳倫的掌上明珠,如今手持桃花,互相輝映,當真是人比花嬌。
忽然,一個聲音很煞風景地叫道:「好美的妞兒啊,不如跟了大爺我吧」。
隨著喝聲走出來一個醜陋的男子,舉止輕佻,面目陰森可怕。
小丫頭上前喝斥道:「大膽狂徒,難道不知我家小姐是陳倫老爺的千金嗎?」
醜陋男子罵聲不知好歹,飛起一腳將小丫頭踢出好遠,撞在一棵桃樹上,鮮血四濺。
他轉過頭對著陳芊芊淫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讓我們現在就成就好事吧」。
說著話,作勢便欲前撲。
陳芊芊看到他的醜態,不由得感到一陣噁心,又氣又急,差點沒暈了過去。
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嘯叫聲,醜陋男子聽了很是沮喪,惡狠狠地罵了句髒話,道:「原來你是陳倫的女兒,好的很,快回去好好梳妝打扮,回頭我到府上迎親」。
走了兩步,忽又回轉,伸手在陳芊芊臉上摸了一把,道:「既入我眼,便莫想逃,逃到天邊,我也會把你揪回來」。
哈哈怪笑聲中,揚長而去。
陳芊芊又驚又怕,上前一看小丫頭氣息全無,已然斃命。此時那還有看桃花的心情,急急忙忙地趕回家中。
陳倫聽了女兒的哭訴,禁不住勃然大怒,立即派人去打探醜陋男子的底細。
一會兒,大管家陳忠急沖沖地跑進來,神情異常張惶地道:「老爺,不好了,那人是色中惡鬼潘浪」。
陳倫臉色大變,怒道:「原來是這個天殺的,罷了,快備轎,我要到白府商議,讓芊芊明日便完婚」。
話音未落,有人報:「老爺,白老爺求見」。
陳倫大喜,道:「快請他請來」。
白俊青領著他的兒子白開水匆匆來到陳家。
未等陳倫開口,白俊青已是叫道:「陳兄,萬分對不住了,因小兒身患惡疾,故此……」。
他的臉上泛起一絲尷尬,頓了頓續道:「故此前來解除婚約」。
他使了一個眼色,白開水立即拿出來一個玉簡,顫抖著捧到陳倫面前,口中遵道:「伯父,原物奉還」。
陳倫怒不可遏,一把抓過玉簡,「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喝道:「我沒有你這樣的侄子,都給我滾」。
白俊青父子面有愧色,哼都未敢哼,灰溜溜地走了。
出了陳府,白開水抹了抹臉上的冷汗,道:「可惜啊,如此美人」。
白俊青怒斥道:「傻小子,差點死到臨頭,還想貪圖美色」。
白開水低頭看了看,面容失色,惶然道:「如果我硬要娶芊芊的話,他們會不會真的斷我的根?」
白俊青道:「何止啊,到時我們白家恐怕會和陳家一樣,在這鳳凰城中灰飛煙滅啊」。
陳倫轉入內府,臉上帶著盛怒,身子卻在微微地顫抖,不可抑止。
夫人問道:「老爺何故如此動怒?」
陳倫道:「莫要問了,快簡單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外出避禍」。
忽然,手下人驚慌地來報,鳳凰城的副城主肖雁翎求見。
陳倫臉色一滯,長歎道:「待我去迎他」。
他一臉愁容,見到了滿面喜氣的肖雁翎。
肖雁翎一拱手,道:「陳兄,天大之喜」。
陳倫拂然道:「何喜之有?」
肖雁翎道:「國師潘述聖之侄潘浪看上了令小姐,特邀老夫保媒,大禮隨後就到」。
陳倫怒道:「不敢高攀,此事萬萬不可」。
肖雁翎道:「陳兄莫要不識趣,惹惱了潘爺,他那九山十八寨的弟兄可不是吃素的」。
陳倫勃然大怒,道:「便是死,我也不會把女兒送給這個畜生糟蹋」。
商談未果,肖雁翎氣沖沖地離開了陳府,臨走扔下一句狠話,道:「不知死活的傢伙,陳家必將毀在你手裡」。
陳倫喚來二管家陳義,對他安排了一下,道:「馬上備車,要最快的馬」。
他風一般地回到後府,對夫人和女兒道:「什麼都別要了,快走」。
四輛高大的馬車從陳府出來,分路走上了官道,馬車四面都用簾幕遮著,快速地向城外馳去。
馬車越行越遠,陳倫看著身旁抱成一團的妻女,驚恐萬狀的心情慢慢地平息了些,默默禱告:「請上蒼憐我這些年多行善事的份上,助我陳家渡此一劫」。
驀地傳來的一片喊殺聲徹底澆滅了他的希望,他望著哭泣的妻女,感到一種濃厚的悲哀霎時間籠住了全身。
馬車外傳過來一聲慘叫,想是車伕已經遭到了毒手。
「被潘二爺看中的女人,那有逃脫的道理」,叫喊聲中,一個高鼻闊嘴,絡腮鬍茬的大漢領著一大隊人馬團團地將馬車圍住。
陳倫緩緩地揭開車簾,慢慢地向絡腮鬍子走了過去。他心中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鎮定,爭取把絡腮鬍子一舉擒下。
絡腮鬍子叫道:「陳老兒,我是你家七寨主沙珠易,識相的,快把女兒獻上來,尚可留一條活命」。
陳倫看準時機,縱身躍起,猛地向沙珠易撲去。
「混蛋,敢對你家七寨主動手」,大喝聲中,沙珠易手一揮,鑌鐵棍便橫掃了出去。
一股大力襲來,陳倫的身子被鑌鐵棍沾上了一點,一口鮮血「哇」的噴出,人也暈死過去。
等到他悠悠醒來,渾身但覺酸痛不已,四週一片狼籍。他顫抖著走到馬車面前,一看妻子已經慘死車內,愛女蹤跡不見。
陳倫仰面向天,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嗥叫。
※※※※
陳府大管家陳忠,不安地踱來踱去,喃喃地道:「但願老爺能逃脫此難」。
二管家陳義忽地惡狠狠地一笑,道:「他們跑不了」。
陳忠一下子跳了起來,「混蛋,你說什麼?」
陳義哈哈狂笑:「一切都在肖城主安排之中,陳倫怎會跑的了?」
陳忠怒不可遏,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忘了老爺平時怎麼對待你的」。
陳義冷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做奴才的人,犯不著為他們賣命」。
他大喝道:「來人,把陳忠給我趕出去」。
四五個大漢衝上來,不由分說,一頓棍棒,把陳忠趕出了陳府。
※※※※
七日後,陳倫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兒。女兒滿身傷痕,面容已毀,香消玉殞,氣息全無,被拋在荒郊野外。
陳倫眼淚都已流乾,心痛的像是刀絞一般。
芊兒也如此屈辱的死了,我活在這世上還幹什麼。
回想自己從一個不名一文的窮小子,苦苦奮鬥半生,終於置下了這些家業,使一家人都過上了富足的日子。
誰知無端禍起,半生心血,全部化為泡影。
他的心在滴血,仰面向天,淒聲慘叫,聲傳四野:「天地不公啊,我一生多行善事,如何遭此惡報啊」。
「我要報仇」,他的心中唯余這一個念頭。
三年後,傳說中的魔教總壇,黑雲繚繞,陰風密佈。
壇下立著一個老年男子,一臉的堅毅。
這人正是陳倫,他想盡千方百計,未曾報得大仇,反而有幾次都險些丟了性命,後來受人指引,歷盡艱辛,來到此處。
魔教教主渾身都包圍在一股血紅色的氣體中,遮住本來面目,看來陰森可怕。
他讚許地笑道:「你的一切我都已知悉。你是個了不起的男人,而且通過了所有的考驗,現在你可以向我提出一項要求了」。
陳倫跪在地上,道:「求教主賜我化魔丹」。
教主「哦」了一聲,很驚奇地道:「一入魔道,永世不能回頭,你想好了嗎?」
陳倫森然道:「命運多桀,我已別無選擇」。
教主身上散發出來一股無比威嚴的氣勢,道:「你不必服用化魔丹,加入魔教,我們一樣可以代你復仇」。
陳倫叩首道:「今生我只餘這一個願望,懇求教主恩賜」。
教主沉聲道:「好,如此我便准了。念你一心向魔之意,縱使你萬一復仇失敗,魔教也必代你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