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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五回:一窠鬼祥鳳施恩 鳳凰山老母收徒 文 / 十八公

    話說三郎自去南海,拜投觀音門下,號曰:『修塵』,日日夜夜習道頌佛!何曾懈怠?我且按下不表!

    卻說祥鳳自三郎走後,與陶武夫婦日日惦念,時時牽掛!不覺早過去一年,祥鳳時年一十六歲,越發生得:

    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腰如楊柳體態輕,裙釵行中首領。

    可與西施並美,嫦娥須讓三分。千嬌百媚好柔情,多少女兒須遜?

    這祥鳳美貌自不消說,且又女工針黹,文采詩詞,無一不通。陶武夢仙視如掌上明珠,十分呵護!只是這祥鳳美名早也遠近聞名,早在十五歲上下不知有多少風liu公子,豪門子弟就如蜂簇蟻聚般來提親。一來陶武夢仙不捨,又則祥鳳是個奇女子,眼界放得十分之高。不是潘安美貌,子建文采!那裡就瞧得上眼?故此大多相親之人,也見不得祥鳳一面。又是陶武性子如火,何人敢惹?

    且說陶武自陶文去世。本來傷感。加之三郎遠行心中又多了一份牽掛!就沒甚心思經營生意,直交手下好生看管。忽一日;天氣暖和,正是三春guang景。陶武甚覺無趣!信步出城去觀賞那野外春guang!但見那:

    春芳坡前草,楊柳舒葉青。雨潤新竹翠,蒼松滿繞籐。

    花香名不識,鳥語任西東。河塘有桑婦,莊園戲村童。

    原野農夫見,披蓑把牛耕。

    陶武一路踏青行來;看不盡三春美景,賞不完原野風光!直至一青山腳下,見了幾個男伢女妹,採摘映山紅,正玩著嫁新娘的把戲!陶武看得笑了!說道:「這玩意兒也是俺幼時的勾當,不覺許多年了!歎一聲氣。見那山腳一彎溪水,彎彎曲曲的流至一幾丈方圓的水潭之中。這潭好水!猶如明鏡也似!

    忽見潭邊坐著一個老翁,戴著頂箬笠,正在那廂悠閒垂釣。陶武見了,就至那老翁旁邊坐下,也不唱喏,細心觀釣。不覺過去三個時辰,日影當中,已經正午時刻。又不見那老翁釣上魚來?倒是陶武覺著肚中飢渴!見老翁旁邊放一白色葫蘆,估摸著是酒!也不問他,便揭開葫蘆把那壺酒喝了。

    不多時那老翁收了釣竿,歎道:「未曾釣上一物,倒先度了這一物來,可憐!可憐!」便攜了釣竿,拿了葫蘆;口唱一絕云:

    「三春景正新,何處有緣人?西方將名顯,黃泉在三更!」

    只見那老翁吟詩遠去,忽然撇下釣竿,除去箬笠。現出一身白袍來!把手一招:長空嘯一聲!飛來一隻白鶴,那老翁跨上白鶴,雲頭遠去。

    陶武見了大驚!歎道:「元來神仙高人!我怎麼不識?問他一個名姓?慚愧!慚愧!」便到背著手,口中唸唸叨叨,回家去了。

    陶武回家之後,便生成一疾!下床不來。只是滿口胡言!說是:「文弟你來拉!交為兄想的好苦!且慢些走,等我一等!」陶武這些症狀,把個夢仙母女慌得魂都沒了!請醫調理,俱都無效!他母女二人終日是以淚洗面,守護床邊。當時與祥鳳商議道:「鳳兒!你爹爹看看病情沉重,料難重生?若果然病重而去,一時沒了主梁!祥龍又不知何時回歸?家中就沒個男人,叫我母女望後何以生存也?言罷放聲大哭!」

    虧得祥鳳是個孝女!當時哭謂母親道:「母親還須寬心!爹爹吉人自有天祐!無過是偶感風寒,料想早會痊癒。」夢仙哭道:「我兒何必瞞我?你爹爹這些症狀,那裡是偶感風寒?眼見恁樣病凶,就是華佗在世,也難醫了?」祥鳳道:「既是生死有命,哀傷何益!總是女兒已經長大,少不得賺本養活母親!」

    且說陶武自那日歸來,便覺精神恍惚!日日昏沉,看看下不來床。只是心中十分明朗。思量道:「我若去了,家中嬌妻幼女,何人勾養?」心裡分明又千言萬語要交代妻女,苦是開不得口!

    忽然一晚,陶武一覺醒來,便覺身子健旺了許多!見房中桌上一盞油燈,燃的十分明亮!一個托盤上面擺著幾個饅頭,一壺水。自道:「我也不知病了許多時日?不曾吃喝,有些餓了。」移下床來,穿上鞋子。去那桌邊把那幾個饅頭吃了!一壺水也喝了。又思量道:「且去告訴妻女,自家病體痊癒,好交她們寬心!」

    及至來到妻女房中,看見夢仙祥鳳同床而睡。自家就不忍打攪!只想:「到明日再告知她們不遲!」原回房來;正欲睡時,忽一陣風將那窗格吹開!雪也似的明月灑進房來,如同白晝。陶武倚窗而望;見月亮正圓!料必十五前後?走去床邊披上衣裳,去那外頭踏月賞玩!

    忽見眼前一片竹林,隱隱傳來朗佛之聲。云:

    「釋門大道要參修,開闡宗源老比丘。門外不知東海近?只言仙境本清幽!」

    陶武鍍步入來;見得一僧人在此朗誦!細心一看;元來兄弟陶文!陶武當時大喜,上前摟住大哭道:「文弟元來是你!交為兄想得好苦耶!」陶文道:「兄來甚好;弟於此相侯久矣!」陶武道:「文弟何故這般打扮?侯我怎地?」陶文道:「好交兄知道;我見於黃龍禪師門下修行,法號『望塵』。今奉師命前來度兄去也。兄且隨我來!」

    陶武道:「慢些!我若與弟弟去了,須是撇下夢仙祥鳳二人,叫我難以割捨?」陶文道:「兄何太癡也?但凡世人,生者血肉之軀,死者一副皮囊,到底成空!那嫂嫂元非凡人,你戀她怎地?若說祥鳳;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不必牽掛!兄若這般遲誤,地獄鬼差片刻就至。若勾兄去地獄時,空負我師度化之情了?」陶武驚道:「弟說甚來?地獄鬼差勾我怎地?」

    陶文道:「兄其實不知,你我元來祝融欽點下凡。不該多壽。不瞞兄說;兄早日於溪邊逢一釣叟,乃是注死北斗!但凡世人,先注死而後注生。北斗已注兄今日陽壽該終。若不隨我前去,該去四百年後張家投生為人。不滿十歲,便遭水溺身亡。只因年幼身死,不入化生之道!該變六畜祭人哩」

    陶武聽說十分驚駭!果就聽得鈴鐺響亮!那黑白鬼差手持批文飄然而來。見了陶文,就欲勾魂。陶文一把扯住批文道:「二位且慢!」鬼差看時;見是黃龍門人,問道:「大師是何話說?」陶文道:「此乃貧僧兄長,吾師度化之人;不能隨二位前去!」鬼差道:「若是如此,張家後裔空缺,何人填補?」陶文道:「此去桃源周家,其兒媳命該今日生產而亡;腹中原有雙生子,亦難往生。就煩差大哥前去引此雙生子魂魄,去那張家填補空缺。」

    鬼差聽說,即時翻看批文;果見桃源周家兒媳高氏;今陽壽該終;腹中原有二子,胎死腹中。元來那周家並無善緣故此無後。鬼差查勘已畢告辭陶文,望桃源去了。

    陶武見了鬼差,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則聲。幾個言談全不在耳下。及至鬼差前去,東方已見紅霞。即隨陶文前去拜投黃龍門下,號曰;『棄塵』。

    彼時文武二將各棄血肉皮囊,皈依三寶,參修大道。後來畢竟各成正果,位列西方。此事後話不題。

    正是:

    一局人生料不真,香銷茶盡尚焌巡。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冷眼旁觀人。

    且說夢仙因夫君病重,連日操勞過度。這晚不覺睡得昏沉。忽聽見門外有聲曰:「陶安邦!陶安邦!速速隨吾等去也!」夢仙驚醒,不叫祥鳳,自家打開房門,不見有人?元來空谷傳音,蕩悠悠地傳入聲來。急去開陶武房門,早不見了丈夫?慌忙調頭來追。撲的一交,猛然醒來!

    夢仙做了這個夢,驚得滿頭大汗!看看窗外,已經天亮!急喚醒祥鳳去看陶武時;見陶武還躺在床上,桌上又不見了幾個饅頭。心中歡喜!走近床邊呼喚;不見答應?把手去探時,唬了一驚!冷冰冰的,已然身死!母女二人抱頭痛哭。悲哀多時;虧得陶武生前門人甚多,他人緣又好!一時聽聞陶武凶訊,都來幫忙料理後事。將其安葬麓山之下,與陶文合葬。

    母女二人各自披麻戴孝,已服喪滿!

    且說夢仙自丈夫去世,終日神思不安,同年八月;母女二人郊外散心。忽然天降祥雲!彩霞飄飄。降下幾位仙子綵女!上前一把扯住夢仙道:「你好自在啊?王母娘娘即時來訪,速速歸了本位,隨我等接駕去來。」夢仙不知所以?早被幾位仙子扯住夢仙,白日飛昇而去!

    彩雲之頂!只見一位仙子浮雲而臥!眾仙子將夢仙猛的一推,付將那仙子之身。那睡仙子:「哎呀!」一聲不覺醒來。不及情敘,急隨幾位仙子接駕去了。

    元來那夢仙乃;『彩雲仙子』。只因凡心不泯,懷有思凡之心。

    源出祝融面聖;隨從文武二將共赴靈霄寶殿。仙子見其武將十分魁偉!心生愛慕。後來馬翠娥衡山求子;祝融貶文武二將下凡為人。仙子得知信息;就於雲端呼喚武將名諱三十六遍。繼而浮雲沉睡!仙魂即時出竅,投生李氏腹中;是為;夢仙。遂與陶武配合夫妻,完了三十六年塵緣!

    陶武命終三十六歲,向西皈依三寶。繼而彩雲仙子雲端夢醒!回歸仙位。此乃因果造化也!

    有詩曰:

    紅顏未老兩渺茫,飛花逐月彩雲端。風雨飄搖人生路,猶臥春xiao夢一場!

    陶武已歸釋教,夢仙回歸仙位。止有祥鳳一人寂寞孤苦!這到也罷!只是祥鳳絕色;不知惹來多少好色之徒?陶武在日,都還懼忌三分。如今陶武已去,大眾分明奉了一道赦書!無不歡喜。今日張三,明日李四,好似官府垮了牢門一般蜂擁而來。也有那不知趣的,未見祥鳳之面,自家先挑槽吃醋打將起來。雖是如此,畢竟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只要祥鳳不允,那個又敢目無王法,公然行兇?只好臭嘴臭臉的挑唆取樂!到那無趣之時,便都佯佯的走開了。

    單表這內中有個無賴,姓胡;在家排行老二,人稱;『胡二哥』他生得十分不堪,出不得人前。又則胸無點墨!隻字不識?可把孔夫子認作關公。秦始皇叫做李世民!平日裡專做些閒事,那些不雅勾當件件為之。早前討擾祥鳳,吃了陶武幾個耳刮子,再也不敢來。如今得知她獨身一人,怎就不喜?這日午後下些細雨,至晚沒有月光!胡二甚喜;早早躲於陶家偏處,只待時機就要行事!

    且說祥鳳連日受眾薅惱,十分無助,哭將一回,便沉沉睡去。將近二更時分;就聽得窗外叫道:「好妹妹!好妹妹!快開門則是,哥哥和你耍子來!祥鳳聽見忽然驚醒!卻也認得胡二聲音;叫聲;『苦』。不知高低,去床邊摸著剪刀,也不掌燈!輕輕走近窗邊。聽得窗外又道:「好妹妹,快將門開,交你知了哥哥妙處,捨不得我哩!」他又笑了幾聲!

    祥鳳暗道:「好個無恥狂徒!」輕輕推開窗格。胡二見開了窗;自以為方便?托地跳將進來。黑暗裡滿屋子叫喚亂摸!祥鳳黑暗裡將剪刀就刺;不期腳下一滑,往前撲了一交,一把剪刀實實的戳中胡二屁股!胡二:「啊呀」一聲,跳將起來,雙手摀住剪刀,跳出窗外飛也似的去了。

    祥鳳剪刀刺中胡二,心中又驚又怕!生怕又有何不軌之徒,跳進窗來,怎生區處?長此下去,不得安生。暗暗地叫聲苦!心又思量:「留下此處終非久計。不若還去南海尋將哥去。」祥鳳索性撇下這處家宅,黑夜裡奔將出來。只聽得樓台更響;正三更矣!

    話說祥鳳黑暗裡走將出城,地下又滑,肚裡又怕!一路跌跌撞撞上去樟樹嶺來。好座高嶺!

    正是:

    影落蒼冥北,雲開斗柄南,下徹九幽地,上通碧落間。

    祥鳳不知高低,黑暗中早到嶺上;正恁地驚時;忽見林子裡旺旺的一堆火,意思要去向火!走近火來,兀自向火時,就林子裡一陣風來;

    非於虎嘯,不似龍吟!明不能開花謝柳,暗藏著山妖水怪。吹開地獄門前土,惹卻酆都出下塵。

    風過去;只見眼前似織網般排開許多條路。祥鳳心驚膽顫!忽聽背後沙沙樹響!急去一株樟樹背後躲將起來。只聽得;『霍!霍!霍!』地三聲。從那林子裡跳將出一個人來!什麼形象?

    真個是:

    滿面血淋淋,雙眼插頂門。脊背披長髮,脫皮露骨筋。

    祥鳳見此;沒了三魂,少了七魄!骨筋酥軟,又不敢叫!恁地時;『哈哈哈!』又是三聲;從另一邊又跳出一個來!

    但見:

    舌伸口下三尺,目凸眶外兩分。焦頭爛額沒人形,腹內腸肚抽盡。

    墮落千年惡怪,沉淪永世孤魂。荒郊野洞出三更,雙雙對對催命。

    又聽見;『喝喝喝!』三聲。跳出那一個來。

    但見:

    斷臂兩邊開,頭腔肚裡埋。身輕難仿骨,幽冥魍魎胎。

    跟著又跳出一個來:

    血肉不見形,骷髏是化身。陰風著底過,腦腔黑氣噴。

    跟著又跳出一個來:

    雙目凶光直露,牙尖排在兩端。把手橫伸似纓槍,一望餓鬼形象。

    身披青黃五色,行妖暗裡昭彰。縱橫黑夜任他狂。三界何人能管?

    跟著又跳出一個來:

    颯颯一身紅,漫漫顯來蹤。盡顯猖亡相,驚殺閻羅君。

    跟著又跳出一個來:

    皮開肉綻紅,眉目不見蹤。同是幽冥客,惟聞悲切聲。

    跟著又跳出一個來:

    蓬髮似炭紅,拔舌不見蹤。張開血盆口,牙齒鋸排鋒。

    一時間八鬼會齊。這正是:

    枉死城中客,酆都會上人。深山叢叢隱,集會在三更。

    祥鳳躲在大樹背後。幾時見過這些物事?魂飛魄散,腿肚子不聽使喚,索落落的顫抖!只恨自家不該來此受驚受怕!只見那八鬼圍著那堆火,左三圈,右三圈。為頭一個跳轉身來;『嘻嘻嘻!仰天尖叫三聲,便;突突突;跳將開去。其餘惡鬼一字排開,跟著跳將開去。

    祥鳳見眾鬼去拉,心中歡喜!去那火堆向火壓驚。看那織網般的道路,仍然許多,抬頭觀看;雲開西北,霧散東南。現出一輪明月來!祥鳳不敢久停,就從中間尋條出路,不上一里,見了一處破敗屋舍,從窗格子裡兀自透出光來。心思:「一夜驚魂,甚喜得了個棲人所在,好歹進去討盅茶吃,壓壓驚!」不管好歹,近前來敲門,不等她敲,門就開了。祥鳳走將入來,看時;花容失色,唬出一身冷汗!果見那八隻惡鬼,正在屋中,圍著火堆坐地!祥鳳見了;聲不敢則,氣不敢喘!意思想走,腳下好似有千萬斤重,莫想移動分毫?

    只見八鬼跳將起來,一會把祥鳳圍了。祥鳳驚呆了,只見八鬼嘻嘻笑了幾聲!意思說:「這女娃生得可愛!」又伸手去祥鳳臉上摸了幾下。意思:「我等不會吃人,要做朋友!」祥鳳那裡曉得?心知他們沒有惡意!正思量間:只聽見林子裡斷棒聲響!丁丁當當又是幾聲鈴聲搖拽!

    就從空谷傳入聲來;聽見一人喝道:「劍橫秋水,鈴驚三界。本道來也!」丁丁當當,又是幾聲鈴聲傳來;喝道:「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八鬼千年不伏,禍患人間,速速出來受死!」突突突,八鬼雙雙跳將起來,直衝門外,好似;一風搖撼千竿竹,百萬軍中夜半潮!

    祥鳳恁般膽大,隨出門外看是何人來此?門外看時;八鬼早圍將一個道士。那道士隻身一人,黃倰抹額,錦帶纏腰。左手持劍,右手持鈴。腰別一個葫蘆。好個道士!道士掛了鈴鐺,喝聲:「寶月滿丹田,霞光照靈慧。」一劍去那惡鬼頂門至胯下劈做兩半!那鬼即劈即合。道士又喝道:「聚則成形,散則成氣!」

    八鬼聞言,呵叱一聲!就搶道士。道士雙手一拍,把劍插入地下。去那太虛頂上,把頭一抬。喝聲:「起眼關青天,祖師在眼前。」口裡一呵,腳下一跺。青氣現處,從空中飄下八道黃符來。八鬼不及近身,早被符貼頂門。叫聲:「疾」只見八鬼足不能行,禁將起來。道士拔劍,一似流星趕月,又似鷂子翻身,將那八鬼有頭斫頭,無頭卸肩。猶如切冬瓜般砍將下來。就地上一滾,都不見了,從腔幫子裡復又長將出來

    道士揮劍再斫,不期用力過猛,把柄劍直甩將開去,插於祥鳳面前。八鬼來趕道士,道士急呼:「快扔劍來!」祥鳳把腳一踢,直飛至道士手中。道士看時;叫聲:「苦」原是一根樹枝!此乃祥鳳動了惻隱之心。

    道士去那腰中取下葫蘆,喝道:

    「祖師授我秘訣功,毒流鬼怪莫橫行。清虛有道清虛果,管教惡怪入幽冥。」

    念畢,把蓋兒一揭,搶將出一條金龍來。那八鬼各自逃竄,金龍吼了一聲!好似虎啖羔羊,早將八鬼一口兜入腹中,鑽進葫蘆之中。道士蓋上蓋兒;走近祥鳳面前,拔劍就走。正是: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好道士。

    祥鳳見道士去了,生怕又鑽出一些厲鬼來?急忙來趕道士。絆了個石頭,撲的一交,猛然醒來!看時,已經天亮。只見自家蓋上一條薄毯!躺在墓園子裡。

    此處地名『樟樹嶺『十字坡』久有鬼打牆惑人。元來祥鳳深夜至此,迷了路徑,心中害怕!就於地上昏睡了下來,夢見道士捉鬼一幕。起身看時,上上下下墳墓八座,俱都年代久遠。去那碑上看時;分別是;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祥鳳歎了一口氣!叫聲:「慚愧!」正要走時,只見天空飄下一葉冥幣來,祥鳳拾將看時;上寫:

    樟樹嶺頭,惡鬼交朋。鳳凰山上,老母為師。

    祥鳳看畢,早也知得其中意義!就不去南海,直向鳳凰山而來。自此以後樟樹嶺再無鬼打牆惑人。

    祥鳳下來樟樹嶺行了幾日,離鳳凰山尚遠。這日過一深林,被冷風一吹,跳出一隻吊睛斑白額猛虎來。祥鳳唬得:「啊呀!」一聲望後便倒。忽『嗖』的一支箭射來,射中猛虎一目。那虎負痛,咆哮幾聲;望深林去了。

    祥鳳起身看時;卻是一位少年,手挽其弓,年約十**歲。八尺長短身材。面若美玉,生得風liu倜儻。祥鳳見了,心下讚歎:「好個少年!」輕輕走近少年面前,深深道個萬福說:「小女子多謝公子搭救之恩!敢問公子高姓大明?日後定當回報?」那少年道:「吾非別個,乃驪山老母大徒弟『張蓮生』是也!敢問姑娘;可是長沙陶祥鳳否?」祥鳳驚道:「小女子正是陶祥鳳,未知張公子何以得知?」蓮生道:「不瞞姑娘,家師昨夜做一夢,夢受南海觀音老母之托,說姑娘父母各歸本位,只留姑娘一人孤苦無依。觀音菩薩交家師納姑娘入驪山門下修行,得解姑娘困境。家兄陶三郎見在南海觀音門下修行,兩年後交你兄妹重逢!」

    祥鳳知了三郎信息,心下大喜!說道:「不知姥姆見在何處?煩張師兄代為引見!」蓮生道:「家師見在鳳凰山,鳳凰聖母府上做客;離此有三百里之遙!須行程三日方可到達。」祥鳳道:「煩張師兄代為引路,交小妹前去拜師!」蓮生果前面引路,憑他什麼虎豹狼蟲,莫敢近前。兩個出了深林,來到城市,人煙輻轉,車馬轔轔。祥鳳停下腳來。蓮生問:「師妹何故不走?」

    祥鳳道:「不瞞師兄,我昨日至今,肚裡未曾吃飯,又走的腳疼!走不得了。」蓮生笑道:「只怪師兄疏忽了!」兩個進來酒店,就窗坐下,叫了兩碗麵。兩個吃了!祥鳳說道:「告師兄,師妹昨日出來匆忙,不曾帶的錢,煩師兄墊付!」蓮生笑道:「我自隨師父修行,身心清靜,不需錢使,身上無錢!」

    祥鳳驚道:「若是這般吃白食,也出不得門,該吃官司哩!」蓮生笑道:「須不知呂純陽三醉岳陽樓,不使分文而吃得酒來!」祥鳳道:「呂祖可畫鶴自舞,師兄有何法?」蓮生舉目四望,見其壁上掛一幅『洞庭山水畫』。起身道:「師妹看師兄本事!」去那掌櫃問道:「此畫是何人所做?」掌櫃道:「此乃正德爺爺年間,唐先生真作也!」蓮生笑道:「這畫便畫得好了,只是少些意境!」掌櫃問:「是何意境?」蓮生笑道:「將筆墨來!」

    真個掌櫃拿來筆墨,蓮生將筆添墨,去那岳陽樓頂,畫下白鶴一隻,白雲幾朵。形態也栩栩如生,待要點睛,卻擱了筆。掌櫃問道:「這鶴便也畫的好了!又不點睛怎地?」蓮生笑道:「點睛時它就飛拉!又沒了意境!」掌櫃打了幾個呵呵道:「你這後生,話也忒過了!這畫鶴能飛時,我便不收你面錢!」

    蓮生聞言;暗唸咒語,將筆去那白鶴頭上一點,響亮一聲!那鶴果然破紙而出,看看長大,展翅窗外去了。看那畫時,白鶴與白雲都不見了。掌櫃驚了!大眾都拍手稱讚。蓮生叫上祥蓮生鳳出了酒樓。祥鳳讚道:「師兄好本事!」蓮生笑道:「無過掩人耳目之法也!焉能壞了名家真作?」

    兩個行徑半日,忽臨闊水,十分狂瀾!

    正是: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惟聞千波吼,遙觀萬丈洪。

    來往無船渡,相看沒釣逢。紅日難辨色,遠映海角雲。

    祥鳳見了心驚道:「師兄,似此一望無際,波如山擁,浪似雷鳴!卻如何過得去也?」蓮生笑道:「師妹!吾師當年得道之時,曾於此處相遇純陽祖師,與其打賭,言拔頭上金釵,可渡此三千弱水。呂祖不信,言金釵乃五行金物,與水不容,遇水即沉焉能載人過渡?吾師遂拔頭上金釵,拋落河中,從河中湧出白玉蓮台一座,渡吾師過了河,呂祖歎服!

    遂從祥鳳頭上拔下金釵道:「今借師妹金釵一用,過渡即還。」蓮生將金釵拋落河中,果見湧出白玉蓮台一座,五光十色!祥鳳拍手稱絕!蓮生道:「請師妹上去,渡此弱水!」祥鳳道:「師兄將何物渡之?」蓮生道:「我乃驪山無極天尊姥姆之徒,焉能懼渡此三千弱水?」抬頭處早見飛來那畫中白鶴!

    蓮生跨上白鶴,祥鳳遂登蓮台。霎時過了八百流沙界。蓮生奉還金釵,兩個繼續前行,忽路旁一個忽哨!闖將處四個人來。各執棍棒,兩高兩矮,大喝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才。」唬得祥鳳戰兢兢道:「師兄呵!若知曉去見師父這般多凶險,早也不去了?」

    蓮生道:「師妹莫慌!有師兄在,怕怎地?」向那四賊拱手道:「列位大哥是何名色?且報上來,若有甚衝撞之處,多多包涵!」一個道:「我叫嘻嘻!」一個道:「我叫哈哈!」一個道:「我叫吆吆!」一個道:「我叫喝喝!我等乃雞公山,行善的山主,好心的大王!沒甚衝撞不衝撞!若有錢時;王八不說你走得慢!憑你走路!就無錢時,兔子不怕你跑得快!交你走不脫!」

    蓮生笑道:「我等乃是修行之人,一路來此都是化緣度日,卻又有甚錢交把你等?」四個道:「這廝晦氣!管你和尚道士!但從此過,針上也須刮下鐵!鳥過還得捨根毛!說甚無錢之話?」蓮生道:「其實無錢!」四個見了祥鳳,笑道:「果無錢時,將你那身後黃花閨女交於我等去做個壓寨夫人!」慌得那祥鳳躲於蓮生背後叫道:「師兄救我!」

    蓮生笑道:「列位莫惱!在下便有個道理,交錢與你等!」四個笑道:「這廝忒不老實!不是我等這般說時,只將那無錢之話唬弄我們!」蓮生即取下腰間葫蘆,揭蓋撮出一粒種子來。又取下一把短刀,去那地下,刨鬆了土,將種子種下,把手來撫平。呵一口氣!就那土裡長出苗來。向四賊道:「列位各念名諱,繞其三圈,此樹即長!」

    四個皆以為奇,真個手拉手圍將起來。吆吆喝喝!嘻嘻哈哈!叫了三遍,那苗兒看看長大!高有八尺!蓮生指其樹道:「此乃搖錢樹,列位只管來搖!」四個聽說大喜!一把搶將上來,吆的吆,喝的喝,嘻的嘻,哈的哈。盡力去搖那樹,果見那樹上『乒乒乓乓』落下許多金葉子來。四賊越發大喜,使勁來搖,一會把那搖錢樹搖個精光。

    那樹光禿禿的,一樹金葉堆做一地。金光閃閃!四賊各解將衣襟來兜金葉。蓮生見此無奈一笑!牽祥鳳而去。那四賊兜光金葉,又趕將入來。喝道:「慢些走!」蓮生道:「錢便有了,還待怎生?」四賊道:「我等無才,不會掙錢,他朝使將完了,卻如之何?」蓮生喝道:「大膽潑賊!自古即今,只管做媒,那管生子?怎保的你一生一世?」

    四賊道:「沒甚包管不包管!若要走時,留下種子,我等圖個長遠之計。」蓮生無奈;取過葫蘆,兜底傾出三粒種子,道:「只好三粒,你們四個怎生均分?」那賊一把奪過道:「你管我們許多?」只見那三賊搶將上來,都要種子,四個就鬧將起來!一時爭得頭破血流。蓮生長歎一聲!與祥鳳遠去。

    那四賊各自爭奪,把三粒種子都吊將下來。就地上長出三棵樹來!那些金葉都是一包石頭。,那棵禿樹,依舊枝繁葉茂!四賊大驚!各自捨命來將樹搖,只是莫再想搖下一個銅板?四個待要追蓮生時,早已遠去。只好各自歎氣而去。

    祥鳳隨蓮生一路行來,早見一座高山。但見:

    輕風疊林遠,光搖道脈長,霧染青峰秀,堆煙上高崗。

    凌雲真寂寞,清靜白雲鄉。奇花叢叢密,異卉淡淡香。

    玄猿時獻果,白鶴有行藏。鴻蒙初判地,巍峨似鳳凰。

    祥鳳歎道:「好座鳳凰山!」早有童子山下引路,直至山頂鳳凰殿。見鳳凰生母,與驪山姥姆閒聊!蓮生祥鳳直至座前雙雙拜倒,姥姆徑下寶座,扶起祥鳳。祥鳳抬頭看那姥姆時:

    八洞古仙女,先天姥姆尊。簪斜兩股赤,環珮響玲瓏。

    雲鬢半蒼根根爽,耳環雙墜寶珠齊。脂粉不施猶自美,風liu幽雅似少年。

    祥鳳見此慌忙拜道:「弟子陶祥鳳,見過驪山無極天尊姥姆!」姥姆見祥鳳;冰雪儀容俏,絕代好佳人。心中大喜!叫聲:「鳳兒且起來!」祥鳳就於鳳凰山拜驪山姥姆為師,又拜了鳳凰生聖母。行了入門儀式,拜了蓮生師兄,是夜宿於鳳凰山,一夜無詞!

    次日。師徒三人拜別鳳凰聖母,一路祥雲望驪山而來。

    畢竟祥龍祥鳳何時兄妹重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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