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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三回:梅花渡口托深情 台灣島上逢知己 文 / 十八公

    話說蓮花去了地府,陶文皈依佛門,一家三口只剩孤苦祥龍。虧得陶武夫婦多番照看,祥龍得以保全!不覺過去五年,祥龍祥鳳已然一十五歲;一個年少風采!一個玉立亭亭!雙雙又生得一般美貌,見者讚歎!又是天資聰穎,孝悌兼全。陶武夫婦十分歡喜,時常道:「眼見祥龍這般,足謂兄弟,弟妹在天之靈也!」

    只是一事,祥龍自九歲不見了母親,加之父亡,更是悲憫!時常問陶武夢仙,娘親去向?陶武無奈,只得向其說道:「待得祥龍長大之時,便可知曉!」祥龍道:「敢問伯父;侄兒何時長大?」陶武道:「待祥龍可以娶妻之時便長大了!」祥龍又問:「還有許久侄兒可以娶妻?」陶武道:「待祥龍長得像伯父這般高大時就可娶妻了!」

    祥龍心中只是疑惑,就又去追問夢仙,夢仙無奈道:「祥龍母親見在南海修行,早晚便要歸來,祥龍只管問怎地?」祥龍聽說只是疑惑。忽一日,祥龍同祥鳳去墳前拜了父親,傷心了一回。歸來途中,忽見北山遊人如蟻。遂問祥鳳:「今日緣何山上遊人許多?」祥鳳道:「今日乃是北山廟會,故此遊人頗多。」

    祥龍當時歎道:「想我自母去父亡,幾時得有過快活光景?難得今日良辰美景,不若鳳妹與我同去山上觀光賞玩,散散閒心如何?」祥鳳道:「難得哥哥如此興致,小妹與你同去就是!」二人信步隨大眾而來。時值三春,景致非常,但見:

    熏風初動三春景,芊芊草碧柳絲長。幾樹殘梅仍芳艷,暖照驕陽遍地光。

    花爭放,鳥啼歡。蜂蝶翩翩戲行藏。山峰競秀綠蔭染,瀑飛潺流下高崗。

    祥龍二人賞心不倦,早到廟會之所,果然熱鬧!祥龍心念母親,就去裡面抽籤,待得歸來,一時尋不見祥鳳,他轉入寺後來尋,只見一個僧人在壁上塗鴉!一會兒畫出條龍來。栩栩如生,畫的極好!祥龍一旁觀看,默不作聲!待那僧人將龍畫完,卻不替龍點睛!

    祥龍疑惑遂上前唱喏,問道:「敢問大師雅號?」僧人道:「我乃本寺方丈,『智慧禪師』也!」祥龍道:「小子只知南朝張僧繇畫龍不點其睛,恐其飛去,未知大師畫龍不點其睛,是何故也?」禪師笑道:「張僧繇不點其睛,恐其飛去。老僧不點其睛,乃為此龍尚未開目也!」祥龍道:「弟子不甚明朗,請高師指點!」禪師笑而不答!卻於龍後題出四句話來:

    『梅花渡口有深情,台灣島上鯉魚精。普陀崖師慈悲主,三見如來好修行。』

    禪師題詩畢,也不則聲,逕自去了。祥龍看罷,不知何解?忽見祥鳳來了道:「哥哥在此則甚?」祥龍道:「沒則甚,找你哩!」兩個遂一同回來。是晚,祥龍只是神思那幾句話。不覺朦朧睡去,忽見父親陶文一身僧袍走將入來,祥龍問曰:「父親何故這身打扮?」陶文道:「我兒!為父現已脫了本殼,棄去皮囊,遁入空門,法號;『望塵』。今日前來乃是交你去救生母。」祥龍聽說問道:「不知娘親見在那裡?孩兒怎生救得?」陶文道:「你娘為救你之命,見在黃泉受苦!你速去南海普陀崖上尋上觀音慈悲老母,設法救你生母也!」

    祥龍哭道:「娘親受苦多年,父親何故今日才來告之孩兒?」望塵道:「早是我兒年幼,告你何用?我兒今已長成,可去救母也!」祥龍道:「父親,想那南海茫茫,交孩兒何處去尋觀音老母也?」望塵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兒意念不堅何以救你母親?」祥龍道:「多勞父親前來指點!孩兒定當竭力救出地獄生母,不交其黃泉受苦!」

    望塵道:「江湖險惡!我兒謹記為父之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父去也!」祥龍見父離去,心下急躁,伸手來扯時,撲的一交吊下床來,猛然醒來!夢中之話,銘記於心。

    次日清早,祥龍將父親托夢之事告之陶武夫婦,並說要去南海尋訪救母之法。陶武夫妻大驚道:「祥龍這般年幼,怎麼涉足江湖險惡?實去不得。」祥龍道:「娘親只為救我之命,墮落地獄牢籠,祥龍不知娘親受苦信息便罷!如今既已知得,怎麼棄娘親而偷安不管?實負堂堂七尺鬚眉也!祥龍自幼熟讀聖賢,乃知;忠孝仁義,孝悌當先。伯父伯母若是執意阻攔,我便死於伯父伯母面前,好去地府與娘親相見!」

    陶武夢仙聽言頗為無奈?料阻止不住,只得依他。過了幾日,祥龍一切打點妥當,辭別伯父伯母要去南海,陶文夢仙千叮萬囑,只不放心。祥龍反勸慰伯父伯母一番,交其不必擔心。即踏上路程。剛出幾里開外,忽見祥鳳趕來眼中滴淚,道:「哥哥要去南海時,也帶上小妹同去!」祥龍道:「妹若同去,實教伯父伯母寒心!於心何忍?速回去吧!」

    祥鳳道:「哥今去南海,卻得幾時回來?」祥龍道:「三年之後必定歸來!」祥鳳聽說道:「既如此請哥哥一路珍重!若十分艱苦難熬便回來罷!」祥龍點頭道:「自理會的!好好回家去孝順父母!」祥鳳應了!無奈而歸,祥龍遂朝南海而來。正是:

    茫茫紅塵路,何處是征途?雲水八千里,腳下四百州。

    道盡輪迴轉,生死總無休。得悟黃粱夢,西方是盡頭。

    卻說祥龍別了家人離了長沙,一路行來,頭幾日衝著世外新鮮,倒還顯得快活!漸漸久了日子。身上的盤纏又不多,也走的腳疼!很是覺得清苦!就想起家來;正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他因想到生母受苦,一時意志又堅定了!終是閱歷淺薄,受了許多苦楚,把自家弄得十分不堪!

    祥龍日日行來,不覺早是夏季!但見:

    路旁青草密,乳燕戲清風。海棠舒彈錦,芭蕉色更濃。

    祥龍走得甚是疲倦,便於溪邊一塊青石上睡了下來,不覺朦朧睡去。忽見自家轉至一處山林,十分陌生!只見一陣風過,聽得背後樹響,急回頭看時,只見跳出一隻吊睛白額大蟲來。

    祥龍見了;「啊呀」一聲,忽然驚醒;唬出一身冷汗。心中叫苦道:「我自為人以來,幾時受過這般苦楚?連做夢也交俺受一場驚慌!」一時頗顯無助,就於青石上「嗚嗚」哭將起來。忽聽見一個聲音問道:「你是誰家孩兒?多早晚不回家,在此哭甚?」祥龍抬頭看時;只見一個老蒼頭,五十來歲年紀,穿著頗顯樸素!

    祥龍道:「老伯伯!我乃長沙人,要去南海,路經此處,沒了盤纏,肚中又十分飢餓,眼見天黑,故此哭哩!」那老人歎道:「你那長沙離此甚遠,你這般年紀,也虧你走得來?你還到我家去宿上一宿,再做道理。」祥龍謝道:「多蒙老伯伯好心收留!」隨那老人走不上一里地,幾株合抱不來的大樹之下幾間茅屋,頗顯清幽!

    老人領祥龍進屋來,漸漸天黑了!好一片鄉村暮色!但見:

    晚霞沉西遠,星稀點長空。風輕收暑熱,雲淡顯月明。

    夜鶯時反哺,池塘有蛙鳴。老叟歇涼院,靜聽高蟬聲。

    老人備了些晚飯交祥龍吃了,奉上茶,自家也坐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小年紀去那南海許遠何干?」祥龍道:「不瞞老伯伯,小子姓陶,名喚;祥龍,只因小子前世有業!今生報應,交生母下了地獄。故小子不辭勞苦,遠涉南海,乃要告求觀音老母尋求救母之法也!」

    老人道:「虧你還是個孝子!十分難得,那觀音他是個慈悲之主,求告得來,必應你所求!」祥龍道:「敢問老伯伯此是什麼去處?不知離那南海還有許遠?」老人道:「此處還是永州地界,若說離那南海,端不知還有多遠,老夫不敢妄對!」祥龍又問:「為甚不見老伯伯家眷?都不在家麼?」

    老人歎道:「祥龍若問此,又勾出老夫些傷心事來!老夫姓;『姜』歷來酷愛釣魚,人稱之為『姜太公』原有一妻,生育一雙兒女。女兒至十八歲時遠嫁雲南,卻於去年不幸染疾病去世,並無所出。有道是;『女死郎門絕』女婿如今也就不認得我這岳家,已另行婚娶。我那女兒生病去世,是她命不好,倒也罷了,只是說起我那孩兒其實有些冤屈!說畢撲簌簌吊下淚來。

    祥龍勸道:「太公且休傷心,果是什麼冤屈,你且細細說來!」太公道:「我那孩兒若還在世,也是正值壯年了,我那孩兒名叫『姜平虎』,也是生得和你一般身軀。早在兩年前,我孩兒剛滿十八歲,因江邊解放漁船,捕得一尾好魚,足三尺來長。自家就在那裡歡喜,不去城裡變賣資金,就給爹爹下酒,三五日不愁酒食?」

    不期回來撞得一個冤家!這廝姓趙;名喚『文龍』乃是村上無賴家兒,平日裡無好事做!人稱之:『鬼見愁』他見我兒捕得這尾好魚,有心來謀!只因他是來江邊釣魚,隨有幾個小廝!就短路問我兒道:「姜平虎!那裡捕的這尾好魚?」我兒道:「才自江裡獲的,正要去獻於爹爹下酒!」趙文龍說:「我也江邊獲魚,見你捕得這尾,意思與你買了,也免我下釣也獲不來這般!」我兒見他有心來買,就說道:「既是趙大哥要時,賣你便了,只是這會不知斤兩,且去我家尋稱來稱稱斤兩,方好拿錢!」

    趙文龍當時道:「你說的是!」喝小廝道:「且與姜小哥提了魚,莫交提得手疼!」我兒不識局面,被那廝接過魚。一夥徑望自家去了。

    我兒趕上道:「趙大哥哪裡去?敢情不是去我家?」趙文龍笑道:「才自捕得好魚,要去下酒,去你家怎地?」我兒道:「你如何這般說話?魚是我解獲的,怎說是你捕得?」趙文龍道:「我們背上有釣,隨從有人,如何捕不來魚,你說是你解得,你叫他三聲,看他答應也否?」我兒識了計策,惱道:「趙大哥;俗話說;『有法不在堂前使』你我左鄰右舍,低頭不見抬頭見,我好心賣魚把你,你沒來由這等撮我是什麼意思?」

    趙文龍道:「你這廝卻是憊懶!你說魚是你的,一無見證,亦無物證,我說是我的,隨從這麼多雙眼,看得分明!休來羅皂?一發衙門上見告你個白晝搶劫!」

    我兒是個性掘!見他無故誑魚,惱道:「你這廝休來惱我,這魚你給也不給,不給時,拿了錢,饒你走路,果然這般無賴,交你脫不得身!」那趙文龍專喜無事找事!如何肯把魚還?卻得我兒又是個少年義氣,偏要與他計較,當時一夥打將起來,我兒又有幾分力氣,只一下,可憐把那趙文龍打得眼球突出,當場身亡!

    這喚作《姜平虎怒打趙文龍》

    又得那幾個隨從作證,說我兒青天白日打死人,官司如何肯饒?查清原來,實系趙文龍賴魚,吃人打死!雖說網開一面,最終該了個發配邊疆。解到邊疆,不上一月,我兒水土不服,病發身亡!可憐如今屍骨也不得回來哩!我那妻子得知孩兒消息!終日哀號,不久也哀怨身亡!單留我這現世寶一人在世好清苦哩!」說畢止不住吊下淚來。

    祥龍聽說當時跪下道:「太公在上!祥龍如今也無父無母,若太公不嫌棄,便認祥龍做兒罷!」太公聽說慌忙來扶道:「若得祥龍肯屈就時,老夫求之不得!」祥龍即向太公三拜,敬了酒,算是行了父子禮!祥龍遂口稱『義父』。太公十分歡喜!是夜安排祥龍歇息。

    次日,太公備好早飯,又替祥龍安排行李乾糧,並將家中僅有銀資交於祥龍做盤纏。祥龍吃了早飯,受了行李盤纏,眼中垂淚納頭三拜,太公亦眼中垂淚送出幾里道:「三郎此去南海一路多多保重,切莫記掛為父!」祥龍道:「義父請回,多多保重身體,挨過三年,三郎定當歸來,接義父去享福!」說罷!各自揮淚而別。

    且說祥龍自別太公,前行不許久,遭逢大雨;祥龍停歇幾日待得天晴,又望前行。忽見二河相交之處,其勢寬闊!因逢汛期,河水陡漲,並無船隻過渡。祥龍於此逗留幾日不見水退!渡口亦無船隻,心中憂愁!忽見一老婆婆拄杖而來,但見:

    頭頂金絲白髮,身穿百納飄風。走路拄杖慢騰騰,清靜能通靈性。

    猶如驪山老母,好似佛母下臨。久處紅塵好慧根,一體神仙風韻。

    那老婆婆至祥龍面前問曰:「小伙子日日於此盼望甚的?」祥龍即作揖道:「告老婆婆,小子日日在此盼望水退,要過河去。」婆婆道:「正值汛期,焉能水退?怎麼過河?還隨老身家去,待其水退,送你過渡!」祥龍道:「討擾婆婆家中,甚是惶恐!」婆婆道:「說什麼話?且隨老身來!」

    及至婆婆家中,好大一所家業,頗為安寧!到得屋裡,婆婆喚道:「惠兒!惠兒!速速出來招呼,有客人哩!」裡面應了一聲;走將出一位姑娘來!只好十五六歲,體態妖嬈,生得標誌!正是: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容。若非群玉山頭見,定向瑤台月下逢。

    祥龍見了心中一驚!暗道:「好個標誌姑娘!」婆婆笑道:「公子!此是老身孫女,名喚;惠兒。」又向其惠兒道:「這位公子乃是貴客!我兒好生招待則是!」那惠兒羞答答地,只不做聲!

    天色暗了!雨又下得瓢潑也似。婆婆交惠兒安排吃過晚飯,掌上明燈,三個堂屋坐定。婆婆開言:「公子何方人士?要去那裡?」祥龍回言:「小子長沙人是!拙姓陶;雙名;祥龍。小字『三郎』要去南海。」並將要救母之事說了。婆婆聽言十分歡喜!道:「如今汛期未過,難能過渡,請陶公子暫居老身家中,就當自家一般,莫要見外!待湘江水退,老身送公子過河。」祥龍起身作揖道:「多多討擾!」坐下又問:「婆婆,此地還是那裡。離南海還有幾程?」

    婆婆道:「此處還是永州府地,只因瀟湘合流處有個渡口,名喚『梅花渡』此處遂名;『梅花村』。若說南海,老身無緣得去,實不知多少路程?想公子這般心誠,何懼南海路遙?」祥龍憂道:「端不知這河水幾時退卻?」婆婆道:「一日不退,公子住上一日,十日不退,公子住上十日,老身家頗有田產家業,公子就住上十年,也供養得起!只莫煩惱。」

    三郎謝了,問道:「敢問婆婆高姓?怎麼若大家產,止見婆婆祖孫二人?」婆婆歎道:「此話說來忒長!老身今年七十,娘家姓『唐』夫家姓『申』夫家早年過世,夫家在世頗有本事,爭得許大家業,生下三女一男,大女兒遠嫁福州;二女兒遠嫁海上台灣;三女兒嫁於永州本地,早年也舉家搬去江西。我兒最小;名喚;『申宏』表字『振興』也是個讀書之人。早年得志;在鄉試博得一個舉人官職,後娶廣東方家大戶小姐為妻,生下惠兒。

    只因為人正直,惡了上頭官,貶黜歸鄉,時常歎言:「生不逢時,習文何用?」遂將惠兒名諱做改;我孫兒原名;申惠,後改名:『申惠文』意為習文無用,需當廢之。雖說如此,我兒實有他意,乃為;聰慧能文之意。直至惠兒十歲,朝廷又提拔我兒,復了官職,最終不服嚴嵩種種做為,屈就而歸,不上一年,憂鬱而亡。不想我那媳婦也是個奇女子,見夫身亡,也隨他一同去了。

    自此散了府上家丁侍女,若大個家,止有我祖孫兩人,十分蕭疏!想老身七十歲了,立時就去,也沒甚大事?可憐我這惠兒,方才一十六歲,閱歷膚淺,又是個女子,叫我何以割捨也!」說畢祖孫二人便抽泣起來!

    三郎道:「我看婆婆身體健旺,定然長命伯歲!再者,令孫女花般容貌,不愁沒有好的歸宿。」婆婆聽說無語!便交惠兒安排廂房,好叫三郎休息!是夜無話。

    次日雨勢不減,河水暴漲,把那些地勢低處淹做一片汪洋。大雨或停或下,直至十日開外方才雲散見日。三郎於此處了十日早也十分焦躁!今日見了太陽如何不喜?雖說雨住了,那瀟湘二河,水卻不退,日日奔騰甚急。三郎日日渡口探望只不見水退,雖是急了一個三郎,卻歡喜了一個婆婆。

    直至水退,渡口船隻早也大水沖走,只能臨時造作,加之婆婆有心挽留,卻把三郎於永州呆了近三個來月,已然中秋佳節。三郎一心要走,無奈婆婆定要留三郎過完中秋再去,三郎不好違悖!

    是日中秋,喜逢久晴,是以月圓而清澈。婆婆與惠兒邀請三郎一同賞月,三個院子坐定,奉上茶果點心,各敘閒情。一時興起,各聯詠月詞一闋。

    三郎云:

    「瀟灑原是本性,嬌艷豈如孤燈。朗朗輝輝照太平,萬里乾坤得潤。

    來時不見風雨,回歸不等雞鳴。清清淨淨掛冰輪,千古九天現聖。」

    婆婆笑道;「三郎好才華!老身不才,願聯一闋!云:

    「日照難顯光彩,雲來即隱行蹤。日照雲埋豈消停?始終這般清淨。

    盈則十分圓滿,虧則好似彎弓。日月輪迴展柔情,直把光明相送。」

    惠兒道:「奶奶三郎好詩才!惠兒不才,自來獻醜一番,相聯一闋云:

    「生來高空棲就,神州遍灑鮮明。南北東西罩玉籠,普天人人人拜敬。

    堪憐形單影隻,何處聯袂雙星?一輪高照夜三更,曾伴何人春夢?」

    這夜三人聊得十分盡興,三郎談吐不凡,且又才華!只把個婆婆喜得心花怒放,一個惠兒芳心暗許。漸漸更深,頗覺寒意,三個收拾一番,各自歸寢。

    睡至三更,三郎忽聽見有人敲門。即披衣掌燈,門開時;卻是婆婆。婆婆進來,三郎問說:「婆婆這時來訪,卻是甚事?」婆婆說:「老身深夜打攪三郎莫怪!」三郎說:「婆婆有話但講,妨甚事!」婆婆問:「不知三郎在家可有婚約?」三郎說:「三郎年幼,且又家多事故,婚約不曾理會的。」婆婆點頭說:「老身向來奉道;十分修為,近來已通九竅,八面玲瓏。其實超凡入聖。昨夜做一夢,夢九天玄女降下旨來,命我前去九天玄女仙府上做個『感應婆婆』不日便前去應職。我便去了,我那惠兒卻孤身一人,交老身怎得心安?我看三郎為人正直,並非俗子!又與我惠兒前世有緣,今生相逢。故此老身將惠兒托付三郎照顧一生,不知三郎答應也不?」

    三郎聽說,唬了一驚!暗道:「冤家來了!」半晌不敢則聲!良久說道:「婆婆此言實在唐突!並非三郎不願照顧惠兒,實是三郎身有責任,無瑕論及婚嫁之事,還請婆婆見諒!」婆婆說:「你這三郎怎麼如此不通情理?你與惠兒前世姻緣早也注定,推卻什麼?你有重任我怎不知?眼下我將仙去,只將惠兒托付與你。又不要你立時成親!只要你允口,明日你便去南海干你己事。三年不歸,惠兒等你三年,十年不歸等你十年。我可保惠兒個清白之身!你若不答應,憑你走去那裡,包管脫不得我手!」

    三郎聽說即道:「既然婆婆定要做成三郎,三郎應了婆婆便了!只是男女之事,講的是個你情我願!端不知惠兒意思何如?婆婆可做得她主?」婆婆呵呵笑道:「三郎十分聰慧之人,在我家許久,難道不知我惠兒於你之意?」

    這正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三郎聽說道聲:「如此甚好!」即跪下與婆婆行三拜禮!忽然只見;笙簧響亮!香氣氤氳,祥光照耀,滿室通明。眾多仙子女童簇擁而來。

    婆婆拄杖而起,三郎送出門外。婆婆乃回首道:「三郎是個正人君子,切不可食言負我惠兒,他朝知之,定然興師問罪!我這桿杖,可打天下薄情郎!你若負了惠兒,我便打脫你的原形!」說畢隨眾仙子升天而去。

    這喚做《唐婆婆永州仙化》

    三郎見婆婆仙去,即進門來,忽絆著門檻,撲的一交,猛然醒來!元是南柯一夢!看看窗外;星月西墜,東方漸白!只聽門外惠兒哭泣之聲!三郎聞聲出來,只見惠兒伏在婆婆身上失聲痛哭!及至探望,元來婆婆已經仙去。故此惠兒傷心。

    三郎好言勸慰一番,遂將婆婆安葬青松之下,刻上碑文。惠兒十分傷心,悲哀甚久,即將婆婆臨終將自家托付三郎之言,訴說三郎。三郎亦將夢中之言告知惠兒。惠兒哭道:「惠兒永州別無親人,只你一個,還望三郎謹記婆婆之言,莫要負我?」三郎道:「婆婆既將你托付與我,此生絕不負你!只是我身有責任,不能帶你同去,你可於家侯我,任完歸來,帶你去過太平日子。」

    惠兒道:「我願與三郎同去,不願於家盼望!」三郎道:「你一姑娘家隨我去拋頭露面,成什麼體統?於家相侯便了。」惠兒道:「端不知三郎何時歸來?」三郎道:「三年之後定當回來接你。」惠兒道:「如此,我便在家侯你三年,三年之後,不見郎歸,天涯海角惠兒來尋。」三郎即取下玉珮一塊,替惠兒帶上說:「此乃我娘遺物,權當信物,切莫丟了!」惠兒心中歡喜道:「惠兒自當好生包管,侯郎歸來,請三郎速去!莫要記掛於我。」

    三郎道:「我便去時,替惠兒改個名諱如何?『廢文』二字終不雅觀!」惠兒道:「全憑三郎做主就是!」三郎道:「我看惠兒一望含情,再望『深情』便喚做『深情』何如?」深情道:「自此我便叫深情了,不叫惠兒。」

    三郎與深情作別而去,深情見三郎遠去,高聲叫道:「三郎切莫誤了三年期限,深情永州等你!」三郎回頭看時;見深情背影漸漸遠去。心下頗覺傷感!依舊前行,及至梅花渡口,渡了湘江,一路望南海而來。

    於路思念深情之事不消細說,漸漸秋殘冬至,正是那:

    天冷難逢過客,風動便覺寒侵。口乾舌燥愁煞人,寒脈穿雲度,瑞雪灑繽紛。

    卻說三郎一路行來,忽然眼界豁然開朗;只見一片汪洋大海渺無邊際。三郎叫苦道:「這茫茫大海普陀崖卻在那裡?」不表三郎憂愁,且說這日觀音老母打坐潮音,掐指一算,去那大海把手一招;只見大海波翻水沸,鑽將出一怪來!但見他什麼模樣?但見:

    根源出處號幫泥,水底增光獨顯威。也能隱世知天性,安藏偏曉鬼神機。

    藏身一縮無頭頸,展足能行快似飛。文王畫卦曾元卜,常納亭台伴伏羲。

    雲龍透出千般俏,號水推波把浪吹。條條金線穿成甲,點點裝成彩玳瑁。

    九宮八卦袍披定,散碎鋪遮綠燦衣。生前好幸龍王勇,死後還馱佛祖碑。

    要知此怪名和姓,興風作浪惡烏龜。

    那龜爬上岸來,對觀音點頭二十四拜,立時變做人形。拱手道:「不知菩薩喚小神前來有甚差遣?」菩薩說:「有緣之人已來南海,汝速去接來紫竹林,與吾相會。」大龜領佛法旨就要離去,菩薩又叫住道:「因我要去雷州會王母,幾日不得歸來,不可交有緣之人來此空等,汝且將他馱去雷州,與吾相見。」

    那怪應了化龜前去。且說三郎於海眺望,無邊無際不知何往?十分煩惱!忽見海中水響,鑽出這個怪物來。唬得三郎望後便到!那怪上岸變做人形,問曰:「汝祥龍否?」三郎戰兢兢道:「然也!你是人是妖?這等唬我?」那怪答曰:「我乃南海神龜,受觀音菩薩指示引你去台灣見佛!請隨我去。」

    豁啦一聲響亮,原化做大龜,三郎他也不怕,跳上來,龜背幾丈來闊如履平地。叫聲:「兄弟呵!你也慢些走,莫交我跌了!」那龜登開四足,如行平地望大海深處而來。

    卻說那龜馱著三郎,早早望見一座海島!鬱鬱蔥蔥。到得岸邊,三郎跳將下來,轉頭問時;那龜豁啦一聲捽沉水底早不見了。三郎走將上來,行了許久,只見人煙輻轉,車馬轔轔。是個十分熱鬧所在!三郎心思:「不想觀音菩薩也是個愛熱鬧之輩,盡撿個喧囂之所做道場?這般大個島嶼,卻去那裡尋他老人家?」

    一路在那島上穿州過市,逢人便問:「觀音道場何在?」也有話語不通直把手搖?意思不懂!也有指著家中神龕上供奉之觀世音。三郎甚不耐煩!只在島上亂走,和個沒頭蒼蠅似的!忽至一個山水優雅之所,見了一潭好水,湖面遼闊,潭水清澈。倒映著四周峰巒疊嶂。更奇的是;潭中有個小島,將水做兩半分開來,一半如圓日,一半似彎月。

    三郎不覺歎道:「不想此處卻又恁般好山好水!」三郎正貪看處;忽聽湖中水響,順勢看時;吃了一驚!只見一個年輕姑娘,披著一頭長髮,**裸在那廂洗澡!三郎自出娘胎,幾時見過這些把戲?不覺呆呆地看!不想那姑娘知覺,似魚兒一般打個水漂,就不見了。

    三郎見那姑娘一會兒不見了,模樣也未看清!心道:「這島上姑娘好生奇怪,大冷天來洗涼水,可不冷麼?」又疑是自家眼花!也沒多想!就沿湖走了一遭。覺得肚中飢餓,意欲尋店面叫些面吃!便取路出來,去那繁華之地找了一家麵館,叫了碗麵。剛吃過半,忽見一位紅衣姑娘走將進來。

    那姑娘只好十四五歲年紀,就來三郎對面坐了。也叫了碗麵吃,一連吃了兩碗,卻將筷子放於碗上,摸著肚子問三郎聲:「願意請我吃兩碗麵麼?」三郎抬頭望了望,道:「妨甚事,請你便了。」三郎付了錢,走出店來。那姑娘也隨他出來了。不知高低,一路隨三郎走上幾里開外,三郎只道她是順路,也就繇她跟著。

    不想那姑娘一路隨他到了夕陽西下。三郎卻才問道:「你是那家姑娘,這早晚不回家,沒來由跟我則甚?」那姑娘道:「我與你是個相識,若是別個,我也沒那工夫?」三郎道:「我初來此地,幾時和你相識?切莫亂談?」姑娘道:「上午我在那日月潭中洗澡,被你看見了不是?說我亂談?」

    三郎聽說果然十分印象,只是多了身衣服。心道:「這正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意又來一個冤家!」自家紅了臉道:「上午無意冒犯,請姑娘莫要見怪!」姑娘道:「我無怪你之意,只想與你交個朋友。不知你願意也不?」三郎道:「你跟我這許久就是要與我交朋友麼?」姑娘點了點頭。三郎道:「這個好說!我交你這個朋友便了,請姑娘莫再跟著在下了!」

    那姑娘道:「我無家可歸,無處去!」三郎道:「你既無家,可有父母?」姑娘說:「我又無父無母!」三郎道:「怪事!你無父無母,卻打那來?」姑娘笑呵呵道:「此事說來話長,且找個歇腳之所,我細細說與你聽。」扯著三郎就走

    一路行來,忽見一破敗山神廟。兩個入來,撿了片乾淨之處,生了火。坐將下來。姑娘說:「好交公子知道;我元來有父有母,父親姓于;母親姓李;只是自幼父母雙亡。寄居在親戚家,那親戚又十分不賢!時常虐待我,我便逃脫親戚,遇了一個好心人家收留了我。那人家複姓歐陽,沒有兒女,就認我做了女兒。我原名『於倩』後改做『歐陽倩女』渾名;『玉女仙子』人稱;小倩,或是倩倩。

    早在上半年,我去游台北,被城裡一大戶人家看上了;非要討我做第十八房小妾。是我攜了傢俬,又逃了出來,四處流浪。自家又是個姑娘,故沒有本事掙錢,只是東家討,西家借,湊合度日。不意今見公子十分豪爽!又請我吃麵,實在少見!故才想和公子交個朋友。不知公子那裡人士?姓甚名誰?今日相遇,實在奇緣!」

    三郎道:「我非島上人,乃中國湖南人士,姓陶;名;祥龍。又因拜永州姜太公為父;排行老三,又呼為三郎。只為去普陀崖,誤入此島,相識姑娘,十分幸會!」倩倩驚道:「元來公子中華人士!想小倩自幼只去過省城福州,並未能深入中華!有些遺憾!既然公子中華人士,他朝得便,多勞公子帶我去遊覽遊覽中華山水何如?」

    三郎道:「有機會時,帶你何妨?」倩倩道:「公子初來台灣,若無要緊之事,倩兒想請公子明日一同賞玩『台灣八景』如何?」三郎道:「承倩兒之情,三郎島上盤桓幾日何妨?」

    三郎倩倩二人初次相逢,說話投機,甚相契合!直聊至更深方才各自歇息。

    這正是:

    未入潮音洞,奇緣島上逢。郎才並女貌,兒女意長情。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三郎何時拜得觀音?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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