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高巖的講述,何芷華如同五雷轟頂,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兩晃,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父親絕不會做這種事……」在她心中,父親永遠都是一個慈祥的長者。
「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們這些黑心商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就衝你們上次動遷時派人砸玻璃,已經可以看出,這個世上沒有你們幹不出來的事情!」高巖憤怒地道。
「那……那只是嚇嚇你們……凡是家裡被砸的,我後來都做出賠償了。但是……我們瑞凱集團絕不會故意傷害人命的……」想起當初拆遷時,王虎的手下砸玻璃、撬人店舖的手段,何芷華此刻的語氣明顯有些心虛。
她的心虛,高巖自然看的出來,「看你自己都心虛了,你敢保證你們瑞凱集團就不會做出買兇殺人的事嗎?你們家害的我父親殘疾,母親至今昏迷不醒,你還有什麼臉來跟我談條件。你所謂的賠償,無非是多給人一些錢,但是這點錢能彌補他們心靈的傷害嗎?是,上次動遷時你們沒有鬧出人命,可你有沒有想過,被砸玻璃的人家是什麼情況,萬一家裡有患有心臟病的老人,很容易就此死亡。我那晚親耳聽到幾個嬰兒的啼哭聲,萬一那些玻璃碎片飛到他們的身上,很有可能給他們留下一生的陰影。何芷華,你們瑞凱集團掙這麼多昧良心的錢,你用起來不覺得燙手嗎?」
「我……我……」何芷華無言以對,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步步倒退。當初她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多,只是想僱傭王虎那些人將頑固的坐地戶地嚇走,至於會給人家帶來什麼傷害,都不是她的考慮範圍。今天,被高巖當頭棒喝,她就覺得天旋地轉,好半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句話也沒說,幾步跑回車裡,開車就走。
高巖望著絕塵而去的汽車,眼中仍在流淚,她將門關上,默默地朝房中走去。
再說何芷華,驅車直接返回瑞凱集團,一路上,她的心都在顫抖,不停地對自己說,自己的父親絕不會做出那種買兇殺人的事。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直接叫黃宗旺來過來。等到老黃一進屋,她先是客氣地道:「黃叔,請坐。」
黃宗旺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何芷華,估計經理找自己來,應該是說些關於拆遷談判的事。
誰料想,何芷華一開口就問道:「黃叔,三年前動遷回龍堂那片地的時候,你也是負責人之一吧?」
「是。」黃宗旺點點頭,不知道大小姐突然提這事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起一點事情來。」何芷華微笑地道:「當初我接手那片地的時候,你們說是什麼無法和坐地戶的要求達成一致,所以一拖就是三年。確實,我也承認在拆遷時是遇到一些困難,但只要各個擊破,仍然成功了。所以我現在有些納悶,我一個新人能想到的法子,你們這些老前輩為什麼就想不到呢?」
黃宗旺聽了這話,心中登時一顫,他不明白何芷華的意思,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難道是何總覺得我能力有限,準備換人……」轉念一想,自己畢竟是董事長手下的愛將,應該不至於。但是何總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他心懷忐忑地說道:「何總,您雖然是一個新人,但您處事風格絕對不是我們所能……」
「不用說這些恭維的話!」何芷華直接打斷了黃宗旺的話,不悅地道:「我在地產部做了也有一些日子,發現許多老臣子都是些碌碌無能之輩,這對公司的發展很是不利。所以……」她故意將聲音拉的很長,「我打算注入一些新的血液,招募幾名有進取心的年青人,不過崗位是不會增加的,某些吹牛拍馬的人,自然是在彩車之列。」
見何芷華真的說出的話來,黃宗旺可有些慌了,要知道他在瑞凱的待遇是年薪四十萬,到了其他家,怕是最多只能拿上一半。他連忙說道:「何總,招募幾名有進取心的年青人對公司的發展或許會有幫助。年青人有衝勁不假,可經驗方面也一定欠缺,我們即將開發的是新城區的大項目,光靠年青人未必能辦的妥,所以請何總三思。」
「我已經三思很久了。」何芷華冷冷地道:「我做回龍堂那塊地的時候,你們可有什麼貢獻,還不是我一個人鞍前馬後的忙碌。黃叔,你和外邊的那些人年紀也不是很老,可辦事效率也太差了吧,三年時間都拿不下那塊地,讓我如何能信得過你們。瑞凱集團是不養閒人的……」
何芷華說這番話的時候不僅聲音冷漠,就連目光同樣也十分冷漠。盯的黃宗旺渾身直哆嗦。
黃宗旺已經明白何芷華的意思,看來何總是閒我們的工作效率太低,可拿不下回龍堂那塊地,並不是我們的過錯呀。
然而,他的理解完全錯了,何芷華這麼說,完全是為了另一件事。這件事就是瑞凱集團到底有沒有害過何芷華的家人。
黃宗旺此時完全落入何芷華的套裡,他連忙解釋道:「何總,拿不下回龍堂那塊地和我們的工作效率根本無關,這是有原因的。」
「有什麼原因呀?」何芷華淡淡地問道。
「您也知道,那些一樓的業主都要求還門市房,可這個條件我們根本就無法……」
「廢話!」都不等黃宗旺把最後的兩個字說出頭,何芷華就是一聲斷喝,「這個條件我們是無法接受,但是可以想辦法呀。難道我接手的時候,他們一開始就表示接受了嗎?你這是在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等著接公司的解雇信吧。」
見何芷華動了真火,黃宗旺更慌了,說道:「何總,請您先聽我把話說完。」
「好!你接著說!」
「我們起初採取的方法也很您一樣,都是各個擊破,可是他們的領頭人是一個叫高廣江的傢伙,這人就是回龍堂的業主,在當地的人脈人高。我們第一個找的他,以為只要將他拿下,就可以順利的進行第二步。可沒想到,這個簡直是傻到家了,不管我們開出什麼條件,他都不接受,只要求我們在建成後還所有門市業主門市房。這種條件我們當然不能答應,所以……」
「哼!」何芷華冷笑一聲,「這就是你的理由嗎?我負責的時候,難道回龍堂的態度和那時不一樣嗎?難道你忘了回龍堂是什麼時候才拆掉的嗎?」
「何總,你接著聽我說。因為在談判的過程中還鬧出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回龍堂的高廣江和他的老婆出了車禍,結果一個癱瘓,一個成了植物人。這件事鬧得很大,都上了報紙,甚至指名點姓說是我們瑞凱集團所為。我們也是為了避風頭,才終止了對那塊地的拆遷計劃。」黃宗旺終於說出何芷華想要知道的事。
「還有這種事?」何芷華故意裝作一無所知,問道:「那這件事是我們做的嗎?都上了報紙,警察一定會調查這件事吧,後來的結果是怎麼樣的呀?」
「肇事司機當場開車逃逸,後來查明是一輛套牌車,到最後也沒有抓到肇事者,成為無頭案。」
「就是因為事情鬧大了,我們才被迫停止對那塊地的拆遷是嗎?這未免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吧,我們停止動遷,不就說明我們的心中有鬼。」何芷華說完,冷冷地盯著黃宗旺。
「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我也不清楚。不過當時鬧得沸沸揚揚,董事長也是不得已才終止計劃的。」黃宗旺小聲說道。
「我說你們也不至於這麼無能。但是,為什麼當時我接手這件事的時候,你們不告訴我呢?」何芷華的心中突然產生這樣一個疑問。
「這……因為……」
「少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何芷華大聲問道。
「因為在您接任地產部經理之前……董事長曾經找過我…….說這件事不用跟大小姐您提,以免讓您胡思亂想。」
聽完這話,何芷華心頭一顫,「父親為什麼怕我胡思亂想?難道說……」
何芷華都不敢繼續往下想,她一揮手,說道:「你出去吧。」
「是。」
等到黃宗旺出門,何芷華在椅子上倒吸一口涼氣,內心掙扎了許久,終於還是站起來,走出辦公室,朝父親的辦公室走去。
何宏業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女兒拿下新區重建項目中的一塊地,幹完這項工程,公司又要大賺一筆。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他抬頭說道:「請講。」
何芷華進入父親的辦公室,先是禮貌地打招呼,「父親好。」
「原來是芷華呀。坐……」等到女兒在沙發上坐下,才又微笑地道:「到我這有什麼事呀?」
「父親,是這樣的……我……我有件事想要問您?」何芷華躊躇半天,才將話說出來。
「哦?」何宏業笑道:「你想問我什麼呀?」
「父親……」何芷華艱難地開口說道:「當年我們在開發回龍堂的那塊地時,是不是對回龍堂的業主高廣江使用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傻丫頭,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父親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怎麼可能會使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何宏業的微笑地說道。但何芷華完全可以看出父親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父親,您不要瞞我了,為什麼高廣江夫妻會無緣無故的出車禍,而且還這麼巧是套牌車。您如果不是心裡有鬼,又為什麼會迫於壓力終止動遷計劃?又為什麼在我接手的時候不讓黃叔將這件事情告訴我?」何芷華一邊連珠炮似地發問,一邊緊緊地盯著父親,通過剛剛父親的表情,她已經敢斷言,這件事八成和自己的父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