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天寶出生的地球上,礦難是難以避免的,總會有礦工在礦井裡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而罹難,不過他從未親身經歷過,直到他在歐莫拉星上當上礦工之後,才終於有幸親眼目睹了一回。
長相毫不起眼的頓涅茨克大叔,漸漸顯露出他特殊的身份,當他趕到現場,所有礦工都給他讓開路,直到他走到屍體旁,才重新圍攏起來,某人佔了點光,一起混進最裡面。
出事的礦工死相慘烈,張大了嘴,兩眼突然,顯然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不過他的身上並沒有傷痕,似乎沒有搏鬥過的痕跡,身體已經變僵,但硬得有些奇怪,能敲出梆梆的聲響。最讓人驚訝的,還是大叔在擺弄他右臂時,因為衣袖滑落,而露出的手鐲。
「是戰鬥系統!」,天寶他們幾個驚訝地發現,死去的竟是他們的同僚,想來應該也是來這受罰的時空管理員吧。
頓涅茨克神態肅穆地完成檢測後,才撩起自己的衣袖,也亮出戰鬥系統來,而且從寶石來分辨,級別還不低,頓時有人發出感慨,「原來大叔並不是一般的代理人,他是督察啊!」
頓涅茨克並未理會,而是從手鐲裡取出休眠艙,隨著艙蓋打開,他抬起手,戰鬥系統裡浮起的光華化作一隻巨大的機械手,小心的抓住逝者的肉身,緩緩放進艙內,然後才重新蓋上的艙蓋。
令人意外的是,他並未用戰鬥系統收起金屬艙,而是用機械手抓著,往礦井走去,只聽他邊走邊說,「天寶,李斌,魏定,你們三個跟我進來,其他人留在外面不許進來!」
說完,他便自顧自地進去,天寶他們三個面面相覷,不過也未多想,便跟著進去了。
礦區分為三層,淺層,中層和深層,淺層已經沒有任何值錢的礦藏,深層的歐莫拉金雖然最多,但環境也是最危險的,所以中層才是礦工們光顧最多的,於是小鎮特意在中層和深層之間,設立了一道可靠的防護門,只有極少數有權限的人物才能開啟,比如頓涅茨克。
大叔走到門口,將休眠艙輕輕放下,「我要去深層查探一下,這個我就先拜託給你們了,要是三小時後,我還沒有回來,你們就把它帶回本部,交給高層。」
「這下面有危險嗎,不如我們和你一起下去吧」,天寶主動提出。
頓涅茨克擺了擺手,「是不是有危險,現在還不知道,那下面你們根本不熟,就算勉強下去,也幫不上我的忙,還是留在這吧。」
大叔關照完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坑道裡頓時也變得十分安靜,涼風吹過,一陣陰森森的感覺讓人十分不爽,李斌連忙緊了緊身上的制服,然後提議,「我們還是找點事做做吧,要不,打牌?」
天寶和魏定一齊點頭,可等李斌拿出所謂的牌來,前者才發現這和地球上的根本不一樣,索性三階進化以後,某人的智商提高不是一星半點,只要同伴們稍稍點播,他便很快學會。三人圍坐在門口,一邊吆喝,一邊打牌,倒也不覺得無聊。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寶突然感到,背後深層礦區的陰影裡,有一雙充滿死寂的大眼睛張開了,詭異的螺旋瞳孔中散發著冰冷的光,緊緊地纏繞在他們三個身上。
「究竟是什麼東西」,某人似乎回想起這樣的感覺並非是第一次,連忙轉過頭去,卻還是什麼都沒瞧見,不由詫異,「難道還是錯覺?」
「怎麼啦,快出牌啊」,李斌似乎瞧出他的異常,扭過頭去,也看了一眼,然後不解地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我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看我們」,天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會吧」,李斌用手摀住心口,裝出很害怕的樣子,「你可別嚇我,我膽子可是很小的哦。」
「怕個鬼」,魏定重重地拍在某人背上,大笑著說,「這不明明是大叔嘛?」
天寶再看,果然是頓涅茨克,他似乎很倦怠,流露出的表情,就像以前某人三天三夜沒合眼後才會有的衰樣。
「大叔」,天寶他們才開口想問,頓涅茨克便抬手止住,他將戰鬥系統貼在中層這邊的面板上,防護門合攏,並打上了危險的標記。
「從今天開始,深層礦區徹底封閉,你們就在中層混混吧」,大叔收起休眠艙,也不理他們三個,便邁著沉重的步子,往上層走去。
「一定是在下面發生了什麼吧」,李斌好奇地將手按在門上,真恨不得拉開條縫,瞅著幾眼。
「大叔可是督察,既然他決定封閉,那麼深層礦區裡肯定有危險吧」,天寶回憶起罹難的管理員的表情,不禁想,「他一定是遭遇到了什麼,不然怎麼會留下如此驚恐的表情。」
「究竟會是什麼呢」,李斌更加好奇了。
「說不定大叔已經發現了什麼」,天寶覺得。
「別再想了,這可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魏定抽出了鐵鍬,「走吧,挖礦去。」
「好的」,某人跟了上去,「李斌,你還愣著幹嗎?」
「哦,馬上就來」,剛帶上瓜皮帽的傢伙,又回頭對金屬門望了一眼,才很不甘心地離開了。
不過,人類的好奇心是無止盡的,有時候你越是禁止他們去做,他們卻偏要去做,就好像奚牛這傢伙,挖空了心思想去深層礦區看看,他號稱花費了很大的代價,才從老礦工手裡搞到一張地圖,上面畫著一條隱蔽的小路,據說可以從中層礦區底部達到深層。
聽到他的提議後,李斌原本熄滅的心思又活絡,忙不迭地響應起來,「好啊好啊,我們就跟著一起去看看吧。」
「可是大叔說過,禁止任何人下去的」,魏定立刻提醒他倆。
「大哥,深層礦區裡的歐莫拉金儲量可是中層的一百倍」,犀牛使出渾身解數,想要說服大塊頭,「隨便刨一下就夠我們開好幾瓶禮炮了。」
「對啊對啊」,李斌在旁,不停地推波助瀾,「老魏,別這麼古板!大不了我們逛一圈就上來,要不,一天?」
魏定懶得理會他倆,只好插著手,瞪著他倆,莫不做聲,李斌便又對某人發起了攻勢,「天寶,你說呢?」
「我~」,才想開頭,某人便遭受到李斌的連珠炮的攻擊,他只好無奈地攤手,「好吧,那就下去看看吧,不過說好咯,在第一層裡轉一圈就上來哦!」
「絕對說話算好」,李斌賭咒發誓完,禁不住歡呼起來。
對此,魏定忍不住抱怨起天寶來,「你怎麼能答應他呢,下面肯定很危險。」
某人卻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斌的性格,就算你想攔他,指不定明天他就跟犀牛偷偷下去了,既然這樣,還不如我們一起跟著,真要有麻煩,還能有照應。」
「唉,這傢伙」,魏定點了點頭,只好認同了天寶的觀點。
於是他們四個收拾停當,便踏上了探險之旅。地圖製作得十分精良,所以他們幾乎沒費啥力氣便找到了地方,入口很隱蔽,剛好在拐角上,一不留神就會錯過。
奚牛按圖上的指示,用力蹬了一腳,只聽光噹一聲,一指厚的金屬板掉在地上,露出個半人高的洞口,他探頭張了一下,然後笑著轉身說道,「就是這了!」
洞是人工開鑿的,高高低低,寬寬窄窄,既不規則,也不寬敞,和正規的通道絕不能比,不僅於此,才沒走幾步,天寶就感覺才到了什麼,低頭一看,禁不住嚇了一跳,「是骷髏!」
其他人被他的叫聲吸引過去,也看到地上的骨架,或許是年代久遠的緣故,身上的零件已殘缺不全,頭部倒還完整,正對著某人來的方向。
「在深層的礦區裡,這樣的骷髏是很常見的,不過這個可是有來歷的哦」,奚牛得意地賣弄起他道聽途說來的小故事來,「賣我地圖的老前輩說,他也是無意中挖到這裡的,那時候洞壁上還有文字。」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骷髏身旁,果然還有模糊的印記,不過摸過的人太多,所以現在已看不清寫的是什麼了。
「歐莫拉星每年都會吸引來許多資深級別的礦工,他們對挖礦的癡迷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一旦在深層礦區停留,幾乎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奚牛一邊說著,一邊引著眾人,繼續深入,漸漸遠離了骷髏。
「我們剛才遇到的那個就是其中的一員,很明顯,他是被困住的,不過他試圖自己挖掘逃身通道出來」,奚牛毫無掩飾他對前輩的敬仰,一位能挖出幾乎貫穿礦區中層與深層的礦工絕對不是一般的牛。
「可惜的是,就差了那麼一點,他已經筋疲力盡」,一陣扼腕。
「這裡又不會塌方,又怎麼會被困住」,天寶不解地問道。
奚牛本就是一知半解,只好又搬出其他人的說辭來,「其實我也覺得奇怪,不過老礦工們都說,經常會有人在深層礦區裡迷路。」
「迷路?」,憑藉著大漢搞來的地圖,某人用戰鬥系統模擬出深層礦區的立體影像來,儘管井道好像血管一樣密密麻麻,可他依舊莫名,「所有通道都是相連的,只要一直往上走,怎麼會出不去呢?」
正想著,腳下好像又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竟又是一付骷髏架子,比起剛才那個,似乎看起來更新一些。
對此,奚牛又做了解釋,「老礦工們還說,在深層礦區不宜駐留太久,這裡似乎有種特殊的魔力,會吸引你不知疲倦地一直挖,直到脫力而死,所以,死人並不稀奇,但是,死得好像上次那個,渾身硬邦邦的,就很少見了,據說,那天還有人聽到了慘叫聲。」
「啊~」,突然一聲淒厲的大叫從遠處傳來。
「媽呀」,奚牛嚇得調轉屁股,奪路狂奔,天寶他們也沒好到哪去,一個個臉色慘白地緊隨其後。
其實,他們都搞錯了,發出慘叫的並不是所謂的遇難者,某人也認得,正是上次從他手裡走脫的豆小小。
小姑娘打從凱撒城開始,就一直悄悄跟著天寶,奧丁之心迷得她神魂顛倒,她是絕對不會輕言放棄,所以她也跟著進了深層礦區。
和某人一樣,她才進洞裡便踩到了骷髏,起初她並沒有害怕,甚至還膽子很大地踢飛了骷髏頭,可沒想到的是,窟窿裡突然升起兩團鬼火,緊接著,下巴帶著整個腦袋振顫著,向她撲去。
於是便有了剛才某人聽到的那聲慘叫,不過這還沒完,在骷髏頭的追趕下,豆小小跑得飛快,轉眼就超過了魏定,李斌,天寶,乃至奚牛。
「怎麼又是她」,某人這才停下,大喊了一聲,「豆小小!」
「媽呀」,小姑娘這時候哪還能分辨,究竟是骷髏喊的,還是她的同類喊的,她溜得更快了,轉眼就跑沒影了,只在原地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怪蜀黍。
「她這是發什麼瘋啊」,天寶東張西望,還回頭看了看,卻什麼都沒發現。
「聽老礦工們說,經常會有人在深層礦區裡出現幻覺」,奚牛一本正經地講道。
「你怎麼什麼都是聽別人說的啊」,李斌毫無客氣地揭發起他來。
「我才剛來歐莫拉星沒幾年,當然不及老礦工們來得見時淵博」,奚牛尷尬地撓了撓頭,某人覺得這動作很熟悉,似乎自己也經常做。
「別廢話了,快點走吧,爭取早點出去」,魏定皺了皺眉,「我總覺得這裡有種說不出的邪乎。」
其實,天寶也有類似的感應,從他們走近正常的通道,就一直莫名地感覺到精神承受著制約,所以出於謹慎的考慮,他每走一百步,便在金屬壁上劃下一個叉,並在地圖上標上印記。並且,他還多生了個心眼,每次經過骷髏的時候,他也會用戰鬥系統標注一下。
儘管做了這麼多,隨著他們深入,某人心裡的陰霾卻越發加重,他不由自主地不停比較地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相形之下,奚牛可就輕鬆多了,他談笑風生,全然沒有哪怕一點顧慮,可他只顧著說話,並未注意腳下,突然一個踉蹌,被什麼東西絆倒了。
「什麼東西,敢絆本大爺」,他立馬跳了起來,氣鼓鼓地一腳踢飛了剛剛壞他好事的物件,等到他仔細看時才發現,原來是具骷髏,他立馬飛起一腳,「不讓你散架,本大爺以後把牛字倒過來寫!」
「慢著」,天寶制止住他,蹲下來,細細打量,從骷髏的坐姿,到它那只似乎被人踩過的左手,禁不住皺起眉頭,「這個骷髏,我們好像在進來的時候就曾經過。」
「怎麼可能,你一定是搞錯了」,奚牛不以為然地說。
天寶搖頭,「每個骷髏都是不一樣的,我特意用戰鬥系統記錄了下來,決不會錯,可是~」
他用戰鬥系統將地圖投影出來,顯現出一連串標記,「按理說,我們應該已經轉回來了,可地圖顯示的又是另一回事,看來這裡的確有古怪,我們似乎並不在正確的坐標上。」
「沒這麼邪門吧」,奚牛禁不住擦起汗來,恐懼的陰影慢慢侵蝕起他那看似大條實則脆弱的心靈。
天寶還以為他不信,便在地圖上指點起來,「這是我們現在的位置,那是我標記這具骷髏的坐標,如果說我們現在的位置是錯誤的,那麼~」
某人循著地圖,後退了幾十步,用手在金屬壁上使勁按了按,卻發現洞壁堅實,不由大驚失色,「我們剛才過來的洞穴怎麼不見了?」
奚牛卻長吁口,「我就說你搞錯了,嚇死我啦~」
「不對,一定有哪裡出錯了」,天寶低下頭,沉思起來。
而同樣陷入深度思考的並非他一個,李斌在他的提示下,也覺察出不妥來,不由自主地又將瓜皮帽戴到了頭上,帥氣的李公子將地圖模型複製到自己的戰鬥系統上,然後全神貫注地推演起來。
眼看情形不對,魏定按倒了奚牛,然後盤腿坐在地上,很難得地壓低了嗓門說話,「安靜,別影響他倆!」
對大塊頭,奚牛可是絕對的聽話,他只好默不作聲,坐那等著,而就在他百無聊賴的時候,只聽右手邊的甬道裡又傳來了豆小小的呼喊聲,「救命啊!」
「怎麼又是她」,某人的思緒被打斷了,禁不住皺眉。
「好像不對」,魏定站了起來,渾身上下的肌肉莫名地緊繃起來,一股難以言表的危機感覺瀰漫開來。
「來了」,話音未落,豆小小嬌小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視線裡,不過她看起來很是狼狽,披頭散髮不說,眼眶裡還掛著淚珠。
或許是因為跑得太快了,才轉過彎來,一個不察,一腳踩在了奚牛剛剛踢飛的骨頭上,立馬哎呀一聲,跌得人仰馬翻。
可這樣一來,也讓天寶他們看清了她的背後,禁不住瞪大了眼,驚呼連連,「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