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經至此,差不多已經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孫浩面如死灰地低下頭去了。久久沒有吭聲,久久沒有動手,顯然他也在做著痛苦的掙扎,或者是為他這一生緬懷著什麼。
死亡來得如此突然,一切隔得如此之近,任何人都會有些接受不了的!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孫浩終於開始動作了,他挪動右手如同蝸牛爬行一般朝那把古樸的匕首抓了過去。這一系列的動作已經很慢很慢了,可是,當伸手到匕首跟前的時候,他又遲疑了一下,比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還要慎重。
孫浩終於鼓起勇氣將匕首抓了起來,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拿著雪白髮亮的匕首在眼前端詳著。匕首照映著孫浩的面龐,那上面全是痛苦與無奈。
一個微小的生命即將在此被終結!
孫浩雙手握著匕首的把柄,慢慢地朝心窩處刺了去。動作依舊很慢,如同時光凝結,但是依然阻止不了匕首劃破衣服和皮膚,刺向心臟。
鮮血一滴滴地沿著匕首流出滑落了,染紅了孫浩的手指,慢慢地滴落在地上。
生命在自己手中被終結,這是可悲的,雖說這孫浩是罪有應得,但是此時我心中沒有任何的快感,我偏過頭去,不願意再看。
就在這個時候,吳磊大喝道:「孫浩,你住手!你還有妻子孩子,你不能就這樣死了,你求求羅總和張揚,讓他們寬限你回去看看她們母子呀!」
孫浩顯然還不想死,因此,他果斷地應聲停了下來,然後抬頭看著正前方的羅文。
羅文面無表情依舊一副寵辱不驚老僧入定的樣子,不過,在吳磊喊出這句話之後,他把目光投向了我,好像在徵求我的意見。
不得不說,吳磊幫孫浩提的這個請求完全符合人之常情,人之將死,如果有機會能夠再見見家中的伴侶老小無疑是件很安慰人的事。但是,我怕他們在行緩兵之計!就像判了個死刑的人,突然來了一個死緩。
孫浩欲置我於死地,他必須得死!
雖說,這孫浩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但是我是個懶人,我怕麻煩,畢竟這是他的地盤,如果此時他能自行結果,了卻我的心事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可是,卻在這個緊要關頭,吳磊幫他提出了這樣一個請求。
突然之間,我有些猶豫了!
還沒有等我理出個思緒來,一直跪在地上的孫浩突然站了起來。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之後,他豁出去了嗎?他不再管羅文如何了,他這是要反了嗎?
「大哥,我不服!雖然針對張揚的事情是我不對,但我不服!為什麼他能代表咱們去參加世界賭王大賽,而我卻不能?雖然,你把他的賭術說得神乎其技,但是誰見到了?」
事情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如果孫浩真要反羅文的話,那他只能是死得更快。他這是抓住羅文的惻隱之心,想要徹底翻盤了。但是,還有可能嗎?
孫浩緊咬著的牙關,驟然鬆開,他輕輕咳嗽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我不服,我要和他賭一場。」
「張揚,賭術出神入化,已得賭王真傳,這些都是我看到的,難道還有假嗎?」羅文也站起身來了,他怒斥孫浩道:「還不趕快給我跪下,先賢靈位之前豈有你放肆的道理?」
孫浩依言重新跪下去,他忍著痛,連大氣也不敢喘了。可是羅文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飄忽不定起來。
吳磊又幫腔說道:「羅總,你說的話我們自然是不會懷疑的!但是,你把孫浩從世界賭王賽參賽名額上拉下來了,確實有很多人心裡不服氣。所以,我建議還是讓孫浩和張揚賭一場比較好,技高者為勝,量那些人也再不會有什麼話說了。這樣子也可以順便緩解一下你這邊的壓力,最近你擔當的實在太多了。」
看樣子我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此時進入的這個刑堂,以及吳磊的這番話,都顯示了事情的複雜。羅文為了當初一句話的承諾,便付出這麼多,確實是讓人感覺有些感動和同情的。
羅文突然之間變得有些猶豫不定了,他再次看向了我。看樣子吳磊這番話說到他心頭上去了,他也是想我和孫浩光明正大的賭一場,然後緩解一下他身上的那些壓力的。故而他徵求我的意見,如果我不答應,就那一切也只是徒勞。
羅文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可是我到底是答不答應呢?
其實,對於賭這方面我完全是一竅不通的。雖然當初打的是藉著參加世界賭王大賽的便利去美國的主意,但是,也是想到了這邊之後再次羅文找人給我培訓一下的。可是,眼下的情形卻是如此,不禁讓人頭痛萬分。
羅文的人情就姑且放在一邊不提了,但是,羅文把孫浩從世界賭王大賽的名額上拉下來便已經間接製造了我的賭技遠勝孫浩的聲勢,如果我此時拒絕了,無疑是自毀長城。
對的,不管是做什麼,要想贏的話,就先得在氣勢上壓倒對方。至於怎麼贏,那就只好再想別的辦法了。
我拿定主意,微笑著說:「賭,當然是可以的了!別說是一場,就算是十場二十場也沒有問題,可是你拿什麼和我賭呢?你要知道,連你的命從現在開始都不是你自己的了!」
孫浩說道:「我只和你賭一場!如果我輸了,任你處置,另外再把我的全部家當都給你!」
不用多想,如果孫浩贏了的話,自然是他得以活命然後風光地去參加世界賭王大賽了。這兩者相輔相成,誘人至極,也不怪不得孫浩肯下如此血本了。
「你全部家當有多少?我和羅總是一樣的,低於五百萬賭注的賭局都是不參與的!」我戲謔著問道,雖然我明知道孫浩的家當可能是遠不止五百萬的,但是,為了製造必贏的聲勢,我還是這樣做了。
羅文眉微皺,大概是對我故意貶低孫浩的做法有些不滿。
羅文沉吟了片刻,說道:「那事情就這麼定了,三天後孫浩和張揚賭一場,賭注就按你們剛才說的那樣!」
羅文做了總結性的發言,把這事情定下來之後,吳磊便扶著孫浩出去了。羅文和我走在後面,他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張揚,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