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軍的身上被套上了更重的枷鎖,不管是關羽還是王允,對於已經傷的很重的童軍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童軍有些瘋狂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的失敗!他最敬重的恩師,他最好的兄弟,他最喜歡的女人,居然都希望他死!
想到金燕子,想到言煙虎,想到煙鎖,連他們都保護不了自己混到現在混的是什麼?!
王允在笑著,笑的聲音很大。可是童軍的耳朵裡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周圍對他來說,是一片死寂。
關羽的眼神略充滿愧疚。
童軍疲憊之後,停止了掙扎,那是一種心與身的疲憊,讓他感覺渾身已經沒有了一點力氣。他看著關羽,問了一句話:「我的孩子怎麼樣了?」
關羽沒有扭過頭去,一邊的張飛說道:「子安,孩子沒能保住。」
王允非常滿意這場審訊,他不在乎得到童軍什麼罪行,他已經摧毀了對手的意志,他的目的達到了。
至於罪行麼,隨便安就是了。
童老大身上換上死刑犯的五花大綁,一塊牌子被插到他的脖子後面。
王允狠狠說道:「童子安,你這是罪有應得,居然教那些泥腿子讀書!還想讓他們做官,簡直是混賬之極!我要將你活活燒死,然後如董卓那般挫骨揚灰!」
童軍根本沒有搭理他,眼神呆滯的注視著前方。
王允見他不再說話,忽然一種得勝者的榮譽感充滿全身,冷笑說道:「押赴刑場,馬上行刑!呂曠,呂翔,」
殺人一般等到正午,王允顯然是等不及了。
兩員戰將從張飛和關羽的背後站了出來領命:「末將在!」
王允用腳又踢了童軍一下,童老大像一條死狗一般,動也不動。
「你們負責行刑,多帶些軍士去。」
兩人領命,押著童軍往刑場去了。一路上,儘管很多的流民得到消息,前來抹淚送童軍最後一程,童軍卻依然雙眼呆滯無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路過一個路口,他聽到迎親的鑼鼓之聲,才忽然轉動自己的眼珠。前方,一支迎親的隊伍正迎面而來。這一瞬間他忽然像發瘋了一般,奮起全身力氣,想要掙脫束縛。
呂曠聽到囚車木欄居然啪啪做響,心下大驚。
揮動手中的馬鞭打向童軍的頭:「老實點!再亂動老子現在就砍了你!」
童老大絲毫不理會他,沖那花轎咆哮:「文姬!文姬!是你麼!」
所有的人都注視著童軍,呂曠生怕出事,忙叫人來堵住童老大的嘴巴。可是童老大死命掙扎,兩個軍士居然無法按住他的頭。
「文姬!文姬!」童軍瘋狂的叫喊著。
花轎沒有停下來,在和囚車擦肩之際,花轎掀開了一道簾子,裡面的新娘也掀開蓋頭,露出一隻眼睛半張臉,迅速的掃了童軍一下。儘管只有短短這一瞥,儘管是只看見半張臉,童軍卻一下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王允,沒有騙他。即便他早已經確定王允沒有騙他!
「軍爺,讓我進去吧,我就給閔侯送一碗酒,沒有其他想法!」一個老奶奶拉著兩個年幼的孩子,苦苦的哀求著街口的軍士。
軍士就是不放行。因為要看閔侯的人很多,這對一些軍士來說,無疑是條生財之道。他們賣路,你只有給錢,他們才讓你進去。
胡奶奶沒有錢,家裡的地沒了,糧食也沒有了。她連自己明天吃什麼都不知道。今天,她知道閔侯回來了,要被殺了,於是賣掉家中最後一點存糧,換來一罈子酒,帶著兩個孩子一起來看看,看看這個好人,給這個好人送一碗斷頭酒。
沒錢,軍士就不會讓你進去的。胡奶奶的苦苦哀求只會讓這些軍士感覺到煩惱。其中一個用刀鞘猛的朝酒罈子打來,罈子應聲碎了!
「滾你個老不死的!」說完,一腳踢在胡奶奶的身上。胡奶奶整個人跌倒在地上,起來之後,第一反應卻是趕緊抱著沒有碎掉的壇底,讓剩下的那點點酒不至於撒掉。
旁邊一隻手將她拉了起來:「老人家,沒事吧?」
胡奶奶看見那人也是一身軍服,忙的站了起來:「沒事,沒事,只請軍爺通融一下,能讓我去送閔侯最後一程,看他最後一眼!」
那人歎了口氣:「你為什麼一定要去看他呢?」
胡奶奶擦了一下眼淚:「他是好人啊,要不是他,我們祖孫三個早就死了!死的連墳都沒有!」
那人點點頭,拉起老奶奶的手:「好,我帶你進去。」
胡奶奶感激萬分,她以為,同樣是當兵的,這肯定不用花錢了。誰知道帶他進去的那個軍士,卻也要給錢才能過來的。胡奶奶很是驚訝,那軍士笑道:「我跟他們不是一起的,我是荊州軍。」
魏延也很想來,他想知道,閔侯到底犯了什麼罪,這麼快就要被處斬。
童軍不是要被處斬,呂曠將他綁在木頭架子上面,用鐵鏈捆綁住童老大的胳膊。王允說了,童軍要被挫骨揚灰的,所以他是要被燒死的,不能用繩子捆綁。
童老大奮力的掙扎,即便是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但是對於一個人來說,活下去好像不需要什麼理由。
呂曠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他綁起來,下面架起一堆堆柴火。
童老大的掙扎讓呂曠浪費了不少時間,但是綁好之後,一切就快了,沒多長時間就已經做好了行刑的準備。
童老大的身份吸引了很多人來觀看,只要在洛陽的,收到消息的,基本上都趕過來了。他們有些人是來看熱鬧的,有些人拍手叫好。還有一些人,如胡奶奶那般,擺上香案,燃燒紙錢,哭送童軍最後一程。
童軍並不關心這些,他低垂著自己的腦袋,一言不發。
沒有掉眼淚,沒有什麼悔過之言,更沒有慷慨陳詞。輸了就是輸了,自己悔過王允也不會再給自己一個機會,慷慨陳詞也無法挽救自己的命運。
但是他不說,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問了一句:「請問大人,閔侯所犯何罪?」
呂曠抬眼一看,正是昨天還給自己送來銀子的一個商人,好像是姓肖。呂曠揮手道:「這不是你管的事,一邊待著去!」
那人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退了下去。
但旁邊又有人說話:「什麼罪名都不說明白,如何能隨便殺人?」
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呂曠仔細再人群中尋找,卻無法找到說話的人。可卻有很多人附和,要呂曠說明童軍所犯的罪行。
呂曠大怒:「反了你們這幫刁民不成?」抽出自己的長矛:「你們來問問它,它會告訴你們童軍犯了什麼罪!」
有些騷動的人群被震懾住了,呂曠馬上喊道:「別動!都給我站住別動!」
呂曠悄悄向檯子上的呂翔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本就是親兄弟,相互之間消息的傳遞異常靈敏。呂翔暗自讓軍士做好準備,準備迎接可能的動亂。
呂曠看到呂翔有所準備之後,馬上下令:「點火!」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閔侯與我等有大恩,與大漢有大功。朝廷豈能不給任何理由就處死閔侯?民心不服!」
這一次,呂曠找到他了,馬上長矛一指:「給我把他抓起來!」
洛陽有很多人都認為童軍不該死,可在呂曠手下的軍士亮出長矛大刀之後,很多人還是選擇了退縮。
四斤在退,李平父子也在退,甚至瘤子面對官兵那明晃晃的刀槍都在往後退。就在眾人都在退縮的時候,人群之中忽然衝出一個老婦人,奮力推開自己的面前的軍士向前:「各位官爺,我只想給閔侯送一口酒,就是人要死了,一口斷頭酒還是要給喝的吧?」
說完這話,她奮力向前一擠,那些軍士沒有注意,居然被她擠了進來。雙手端著破碎的只剩一個底子的酒罈子,胡奶奶慢慢的向火台走去:「閔侯,您喝一口吧,喝一口,一會就不疼了!」
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童軍苦苦一笑:「胡奶奶,你走吧。」
胡奶奶擦掉眼淚:「你是好人,我給你送碗酒喝,是應該的!」
我是好人?我真的是好人麼?如果她知道她的兒子是為什麼死的,還會說我是好人麼?
輕輕搖頭,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
童老大被綁的很高,胡奶奶踮起腳來也夠不到童軍的嘴巴,童軍搖頭說道:「你走吧。」
正說著,卻忽然看見呂曠在下面已經拉開弓箭,童軍大驚:「快走!」
已經遲了,那羽箭飛一般的射來,豈是一個老人能躲避的開的?
胡奶奶整個身體從火台上倒了下去。她的孫子和孫女猛的衝了上來,抱著胡奶奶的屍體,一邊哭著,一邊喊她。
呂曠縱馬奔來,一槍直刺,穿透兩個孩子的身體。
童老大忽然怒了:「呂曠!我殺了你!」
呂曠有些驚慌,但很快平定了下來:「哼哼,殺我?你先下來再說吧。」
童老大猛的一掙扎,整個木樁頓時搖晃起來,而鐵鏈也匡啷做響。
四斤這時候感覺自己的血在沸騰,腦袋中有一種叫衝動的東西,在不斷衝擊著自己的身體。
他的手在發抖,看著胡奶奶祖孫三個倒在火台之下,他低低的咒罵了一聲:「娘的!老子還不如一個老娘們!」
四斤說這話,有些懊悔,那衝動還沒有突破大腦的最後防線。但是,他這話卻點燃了同樣在李平胸中激盪的衝動!李平沒有刀,他的手也在顫抖著。
群眾的怒火已經被點燃,現在只差一根引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