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劉辨還沒說夠,嘴邊依然講個不停。
「哌!」一記巴掌狠狠地扇在劉辨的臉上。
自從自己穿上龍袍,母親好像就沒有打過自己了,這次怎麼了?劉辨錯愕的看著他的母親。太后一巴掌打過之後,竟然哭了起來。
劉辨趕忙上前安慰:「母后,孩兒做錯什麼你儘管說就是了,打也可以,只是別哭壞了身子。」
何太后哭了一會,抬起眼睛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父皇死的時候,是讓劉協繼承皇位的,而不是你!」
劉辨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太后繼續問:「你知道為什麼最後你能坐上皇位麼?」
劉辨一笑:「母親不是說過了麼,是因為孩兒在一眾師傅面前表現良好,當朝諸位大人全力支持孩兒。」
何太后的嘴角揚起一絲自嘲的笑意:「那你以後為何又被董卓拉了下來?難道那時候當朝諸位大人就不支持你了?」
劉辨聽母親提起董卓,心底那絲恨意馬上湧起,還帶著一些恐懼:「董卓那廝!」
太后拍拍劉辨的肩膀,歎了口氣道:「其實,這其中的道理我也是從你被董卓廢掉之後才明白的。」
眼淚一串串的從太后的眼睛裡滑落下來:「孩子,你能當上皇帝,不是因為別人,是因為你舅舅!因為你舅舅手裡有刀!董卓敢把你廢了,是因為你舅舅已經死了!如果你舅舅還活著,他董卓連洛陽都不敢進!」
想到何進的死與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何太后更是放聲大哭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早些明白這個道理!」
劉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的母親,太后一邊哭著,一邊責備:「我早就和你說過,一定要對那些武人好些。你為什麼不聽!」
劉辨低下自己的頭,站立在一旁默不作聲。
太后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責備了幾句之後轉話說道:「盧公一定會有辦法的,不用擔心,現在我們全心做好守城的準備就是了。」
劉辨這才接了一句:「孩兒已經叫人做了。」
太后忽然間想起了童軍,想起他那強壯的身體,臉上不禁微微紅了起來:「洛陽現在情形如何?」
劉辨沒有抬頭,沒看見自己母親臉上的異樣,拱手回話:「前些日子來奏,比起董卓燒燬洛陽之時好多了,已經安置了近十萬流民。」
何太后幽怨的說道:「你當初若是堅持把那童子安留下,現在有他在,最少不用怕公孫瓚。」
何太后想念童軍之際,童軍抱著枕頭也是無法入睡。但是腦子之中卻不是太后,而是那個現在遠在長安的身影。
不知道她現在還好麼?她還記恨自己麼?白天,有很多事情讓童軍做,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想心思。可是一到晚上,童老大總是感覺到一陣陣地失落。
「子安,睡了麼?」外面是劉備的聲音。
童軍應了一聲,忙從床上爬起來,推開門:「什麼事?」
劉備的臉色很不好看:「荊州來人說,他們和孫堅之間的戰爭已經進入了關鍵時期,以後不能給我們送物資了,除非他們打贏之後。」
童軍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現在洛陽的人口,百分之九十是外地來的流民,還有一些做生意的商人。
這些人的吃飯問題一部分是由司吾這些人養活著,還有很大一部分,則是靠救濟度日。
洛陽的救濟主要來自那些諸侯的接濟和童老大掏腰包,而其中荊州的接濟佔了大半。前些日子,幽翼大戰一起,幽州的接濟就斷了。
那時候還好,洛陽還能支撐,但現在連荊州的接濟也斷了,劉備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接到荊州的信函之後,馬上來找童軍。
庫存的糧食絕對不夠吃到明年的,這中間一段時間怎麼辦?童老大來回的走動著,劉備也是低頭沉思。現在洛陽的謀士也有幾個了,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把黃土變成糧食。
荀彧,現在是劉備手下的頭號謀士。所以劉備的眼光總是不經意的掃過他的身上。希望能夠忽然看見荀彧站起來,但是每一次劉備都很失望。
深夜的月光在一分一秒的劃過,整個衙門,哦,是破廟,靜悄悄的,裡面的人沒有一個人說話。
「我們用東西和別人換糧食。」童軍說道。
荀彧搖頭歎氣:「我們現在有什麼東西和別人換?」
童軍沒有理他,而是問劉備:「我們有!我們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劉備抬眼問:「什麼?」
「馬!」
自從并州軍被呂布帶到長安之後,洛陽北方的防線僅僅靠著匈奴人在防禦,匈奴人的後面,上黨的張揚已經被袁紹吞併。
因此洛陽現在已經是那些走私商人眼中最後一道防線,而童老大堅守這一道防線,無異於形同虛設。
如果讓他們運來大批的馬匹應該不是問題。虎牢關之戰,騎兵的衝鋒能力讓中原諸侯大開眼界,他們肯定會搶著要。
問題的關鍵是,大漢的律法嚴禁私下交易馬匹,特別是戰馬,而且數量超過五百匹的交易,必須經過朝廷的批准才行。
劉備現在不可能取得朝廷的批准,而且想要緩解現在的困境,交易的馬匹絕對不會少於五千。雖然自己為了重建洛陽,已經不止一次的違背的大漢的律法,但是劉備這一次卻依然舉棋不定,事,有點大了。
劉備看看荀彧,荀彧的嘴巴張了幾下。
他想說不可以,卻又說不出口。想說可以,卻發現自己還是說不出口。
童軍有些不耐煩:「玄德兄,寫公文吧,我們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相比荀彧,華歆卻要乾脆許多,沖劉備一抱拳道:「大人,小虧不掩大德,我們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劉備哎了一聲,推開房門,或者說是廟門:「發文與諸侯,我們,賣馬。」
劉備準備筆墨,開始書寫公文,寫到一半的時候,劉備忽然問道:「子安,要不要把你的名字也寫上去?」
劉備知道,現在洛陽官職最大的,是童子安這個侯爺,他覺得雖然童子安隨和,但是面子上自己多少應該尊重他一些。
童老大對這些卻毫不在意,揮手說道:「你若是覺得有必要,就幫我把名字寫上。」
劉備莞爾一笑,又說道那個問題:「我真的很奇怪,那些鮮卑人為什麼會怕你?我看你挺隨和的。」
旁邊荀彧等人也紛紛說道:「是啊,閔侯沒什麼可怕的地方呀?」
童老大笑了,摸摸腦袋:「可能是那些鮮卑人膽子小吧。」
馬的來源非常容易,童軍告訴那些在洛陽的異族商人,只要你們把馬送來,我們負責賣,一匹馬,我們從交易額眾抽兩成佣金。
那些商人們欣喜若狂。其實,他們早就在販運馬匹。一匹馬在草原上能換半匹布,而運到中原卻能換兩匹或三匹,這其中的利潤非常可觀。
一匹布拿回草原,能換兩三個漂亮的女奴。也就是說,一匹馬運到中原,再回草原就能換到最少六個女奴。
如果在草原上直接用馬換,一匹馬才能換一個女奴,還不能挑相貌。
兩成利潤付佣金,三成利潤打點路上的關口,自己依然能賺許多。最主要的是,這一次有了洛陽官府的承諾,可以大批量的交易,成本將大大降低。
袁紹接到了劉備要賣馬的消息,但他對這件事情卻沒有多餘的精力來處理。盧植對他的攻擊已經隨著那些新兵對戰場的逐漸適應,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兇猛。
袁紹的損失一天比一天慘重。
以前,他跟隨盧植剿滅黃巾的時候,盧植有時候還會在戰事上徵詢他的意見。而袁紹所給盧植的建議,大部分都被採納。
正因為有這段經歷,袁紹才認為他能拖住盧植。可現在的情況是,袁紹已經毫無回天之力,七八天的戰鬥下來,六萬精兵已經損失了四成,那些高地要點也大多丟失。
袁紹沒有了跑的想法,因為他已經跑不掉了。
袁紹非常不明白,按照時間來算,盧植因該早就知道公孫瓚要殺劉虞的消息了,他為什麼還不回去呢?
盧植當然知道公孫瓚在做什麼,他的內心也很著急。可盧植知道,公孫瓚來勢雖然兇猛,但出發點只是一時的憤恨,目的只是劉虞一個人。
相比之下,袁紹才是最大的威脅!
所以他只是派人給公孫瓚送了一封信去。盧植告訴公孫瓚,這次劉虞做的確實不對,但你興兵攻打天子屬地更是離譜。你現在到哪裡了?不管你到哪裡了,就地停下。等我殺了袁紹之後,我會回去給你一個交代!
公孫瓚已經拉開了攻打薊縣的帷幕,烏丸人在他的督促之下,前仆後繼的一浪浪襲向薊縣城牆。守衛薊縣的都是一些每上過戰場的新兵,不用烏丸人打,那萬馬奔騰的場面已經讓守軍的士氣大受打擊。
為了鼓舞守軍的士氣,劉虞,太后,皇上三個重量級的人物親自來到的城頭。
公孫瓚見皇上出現的城頭,倒也不敢造次,讓烏丸人停止了騎射,停止攻擊。
烏丸人退下之後,公孫瓚一個人騎馬越過大軍,來到能夠和城牆之上目力相視的地方:「皇上!末將披甲在身,不便參拜,請皇上恕罪!」
劉辨的內心有一點害怕,聞言說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攻擊的是朕的城池,你殺的是守衛朕的將士,公孫瓚,你這是謀反!」
公孫瓚勒馬轉了兩圈,沖劉辨抱拳道:「皇上!你看清楚了,末將的白馬義從可一次也沒攻擊過,我的將士連刀都沒出鞘,更別說殺人了!」
劉辨憤怒的用手指指向公孫瓚:「你這是狡辯!」
公孫瓚哈哈一笑,將話鋒對準劉虞:「太尉大人!你看見了麼,現在攻擊你的,就是你一心安撫的人,他們現在要殺了你,太尉大人,這一次你如何安撫他們!哈哈哈!」
劉虞無話可說,太后卻是輕聲問了一句:「公孫將軍,你要如何才肯退軍?」
公孫見是太后問話,也不敢怠慢:「只要朝廷將劉虞老兒交給末將,末將馬上撤軍!」
劉辨看了劉虞一眼,咕嚕一聲道:「這樣啊,那劉太尉……」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太后急忙打斷:「劉太尉這些天也辛苦了,我們下去休息吧。」
劉虞面部毫無表情,拱手說道:「臣遵命。」
劉辨還想繼續說:「我是說,不如……」
「你給我住口!」太后憤怒的打斷劉辨說話,她實在不明白,自己的這個兒子為什麼如此不明事理!